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漆黑夜晚,無垠海洋上一艘孤船上傳來全是感情的干嚎,船身不大,周圍刻滿淡金色的條紋,縱橫交錯,看似無序,卻讓人感到其玄奧詭秘, 這怎麼看都是恐怖故事的標準開頭。
一波波巨浪拍打的船身嘩嘩作響,卻不能撼動其分毫。
船頭甲板,一張縴細的手掌舉起杯子,對著翡翠色的圓月微微晃動,翡月隨著液體波動不斷扭曲成離奇的模樣。
透過酒液,月亮竟變為深郁的藍色,一如四周靜謐的海水。
「好美啊~」酒杯錯開, 少年面容蒼白,昂首看著這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奇觀,驚嘆道。
‘這得有我前世月亮的十倍大吧?’陳準心里感慨,手也沒閑著,在面前桌子上用指甲劃了一橫,完成‘正’字的最後一筆,旁邊還有兩個‘正’並排。
15天了。
陳準伸出食指指月復在正字上來回摩挲,目光逐漸失神,直到握著酒杯的手指傳來一陣刺痛。
酒杯中的瓊漿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一坨冰疙瘩,拿起來對準翡月,之前的奇觀不復存在。
「這酒沒法喝了。」陳準郁悶的看著酒杯中的冰塊。
寒花酒,選用鵝湖冰島的特產花朵,它釀造的美酒風味獨特,且酒香四溢,對著翡月能看到‘水中藍月’這一奇景,當地人便稱此花為‘藍色罌粟’。
海拔越高,品質越高。據說五年前在東江聯盟的拍賣會上,一瓶知名釀酒師采用雪山頂峰‘藍色罌粟’釀造的寒花酒足足拍出了100枚金鯊幣!
什麼概念?
一家三口在東江聯盟安安穩穩的按照中產階級的生活標準一年也不超過3枚金鯊幣。
要是兩個人省著點過, 或許一輩子都不用出海去面對那可怕的海獸!
當然, 陳準可沒資格,也沒錢喝這麼貴重的酒,這只是用雪山近山腰處花朵釀造的酒,但即使這樣,外界也是一杯難求。
陳準喝過一口就愛上了這種令人渾身酥麻的滋味,至于曾經的最愛肥宅快樂水……
狗都不喝!
陳準失落地舌忝了舌忝杯中透明的冰疙瘩,砸了咂嘴,跟白水一樣。
寒花酒遇空氣便會降溫,顏色也會由琥珀色轉為藍色,散發出陣陣花香。花的品質越高,酒液越藍,在到達臨界值時花香最濃,顏色最藍。
據說雪頂的花釀酒甚至能接近紫色。
隨後酒液迅速轉為一坨冰塊,品鑒期短的只在幾個呼吸之間,故此也被成為‘剎那間的罪惡’。對于這個稱謂,陳準懷疑是有人把什麼不該放的東西進酒里凍到後的經驗之談。
「下次老李的商船經過就不收安保費了,全換成寒花酒吧,不過這次要雪山山腰的。」
陳準掏出小本本寫下︰L—next—豹頭握拳—(藍色黃豆)—一級致癌物
陳準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加密筆記,別說這個世界的人, 前世沖浪少的人也不容易解密啊。
「老韓, 我火鍋呢?」
「來了來了,三少爺!」
話音未落,一個滿鬢長髯的壯漢系著圍裙,支稜著胳膊,一只手托起磨盤大的銅鍋,鍋內熱氣騰騰,兩塊大骨頭快趕上成年人小臂粗,上面還點綴著幾粒蔥花,在海洋時代,這可是稀罕物。
另一只手拉著一輛小推車,各種紅肉和蔬菜佔了大半,少許海鮮不過是裝盤。
畢竟作為海賊,哪個會喜歡吃海鮮呢?陳準倒是挺喜歡吃,畢竟三米長的大螃蟹,膏滿肉女敕,實在難以拒絕。但記憶中,這身體的原主人本身討厭海鮮,自己也只好含淚說噠咩了。
有時候,改變並不是好事,特別是環境陌生且危險的時候。
努力吸收原記憶,不拒絕一切服務,事情交給船長,這是陳準給自己制訂的異界生存初期三步走戰略,就目前來說還是很成功的。
「三少爺,您別動,我給您系上。」老韓點上爐子,哈著腰沖陳準滿臉堆笑。
見陳準沒有反對,拿起餐巾麻利滴跑到他身後。
看著面前的大銅鍋以及周圍擺滿的菜碼,點頭哈腰的船員,這樣的日子,別說是海洋世界,克蘇魯也不是不可以啊!
況且自己貴為東海四皇之一—「奧術」樊煜的義子,這東海一畝三分地誰不給自己幾分薄面?想到義父滿頭白發,兩位哥哥也看起來猶如風中殘燭一般,自己成為海王的那天是極有盼頭的。
天下豈有三十年之三太子乎?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體,注意情緒控制,爭取在他們的葬禮上不要笑出聲。
即使忍不住。
想到這,陳準忍不住戰術後仰,斜眼眯了後的老韓,這時候,急需一個捧哏的問自己︰陛下陛下,你嘛時候登基啊?
除了餐巾系的緊了些,老韓並沒有言語。
沒有眼力見兒。
陳準撇了撇嘴,揮手讓他退下。
老韓雙手顫巍巍,小心翼翼地從陳準脖子移開,滿臉諂笑。
「三少爺,小的先告退了。」
老韓拱著腰,慢慢退到倉門口。艙門關閉,老韓原地踏了幾步,站住如同一樽雕像,只有耳朵轉到門的方向,待听到里面碗筷的踫撞聲和食物咀嚼聲後,看了眼手表,冷峻的面容才重新有了笑模樣,背著手搖頭晃腦向安保室走去。
腳步輕快無聲。
呼~直到听到門外其他船員的交談聲陳準才松了口氣。
剛才自己余光看到對方粗壯手臂上青筋隆起,一聲‘護駕!’卡在喉嚨里差點月兌口而出。
他是真的害怕。
這艘船上沒一個好人。
這個結論不止來自腦海中的記憶,也是自己近距離觀察的結論。
東海四皇中,‘奧術’樊煜算是行事最溫和的,但這個溫和是相對與其他窮凶極惡的海盜而言。
殺人、放火、搶劫這些核心業務‘奧術’海盜拿捏得死死的,短短十五天,陳準已經看過4次歡樂跳跳板了。
搶生意的同行,交不起過路費的商船以及一些不願意‘公平’交易的小島都在邀請名單之上。陳準不敢,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一眾海盜的歡呼聲中一個個下餃子般墜入吞噬一切的海面
他最多就是讓婦孺走的體面些。
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三少爺’了,是不是自己也要歡樂跳跳板上走一遭?
如果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話,陳準認為自己屬于無刑事責任能力人,特別是看到一個船員手撕2米長的鬼魚後,他感覺自己本就貧乏的善心又縮水了一圈。
老韓就是那個手撕鬼魚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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