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波爾多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可能要死在他手上了,誰知獵魔人在那個和善的微笑過後又倒了下來,他咳嗽著,唇齒間溢出鮮血。莉娜大著膽子接近,獵魔人的聲音非常輕微︰「你有沒有看見一匹馬?」
「是栗色的嗎?」
「啊該死的,他真應該告訴我這皮甲的效果對,栗色的母馬,很溫順。」
「我之前在門前的石子路上看到過。」
「好,很好。」杰洛特盡力讓自己把話說明白︰「我需要你幫個小忙還沒問你叫什麼呢,我是利維亞的杰洛特,一個獵魔人。」
「莉娜‧波爾多。」
少女的這句話讓獵魔人瞪大了眼,他瞧了莉娜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慘笑著說︰「那死老頭怎麼不說你是個膽子這麼大的姑娘」
「我要你幫我找到那匹馬,打開馬鞍袋。你能看到一些瓶裝的魔藥。找一瓶橙色的藥水,和一瓶純白色的,非常粘稠的藥水給我帶過來,好嗎?」
少女點點頭,立馬跑開了,留下杰洛特一個人在這廢墟之上。
陽光到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刺眼了,他索性閉上眼。剛剛奪走的那個人的生命讓他暫時又有了點力氣,還能活一陣子。但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拿刀在他的肺里四處亂捅,杰洛特決定,自己要是沒死,能夠活著回去見到何慎言的話一定要罵他一頓——你好歹給個說明書啊!
這麼想著,他又模了模自己身上的皮甲,它的表面依舊熾熱,之前沾上的鮮血現在全然消失不見,仿佛一場幻夢。而這個夜晚經歷的事對獵魔人來說的確就像是一場夢境,一場噩夢。
他開始回想,從進入莊園,到那個女人,宴會廳被地板吞沒,漂浮在一個黑暗的空間之中注視著宴會廳里發生的事提燈被毀,自己被釋放
等等。
他突然睜開眼,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
那個女人對自己說什麼來著?
祂?
還有那個男人他說雕像,什麼雕像?
獵魔人還未完全將這個疑問消化,就听到陣陣馬蹄聲,他轉動腦袋看去,一個少女騎著他的馬迅速地往這邊跑來。
她還挺漂亮的馬騎得也不錯。
就在杰洛特胡思亂想之間,莉娜‧波爾多已經到了他身旁,少女一個翻身下馬,從馬鞍袋里拿出‘燕子’與‘白蜂蜜’,就想打開蓋子給獵魔人灌下去,杰洛特連忙揮手讓她停下,說道︰「先把白的給我」
莉娜依言照做,她小心翼翼捧起獵魔人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腿之上,給他灌下了白蜂蜜。魔藥的作用立竿見影,他額頭和面部那些駭人的黑色血管立刻消失了,少女又給他拿來燕子喝下。杰洛特小口小口喝著,不讓燕子微弱的毒性對身體產生二次破壞。
過了一會,燕子的效果完全起了作用,他舒適的長出一口氣,示意少女幫自己一把,在莉娜的攙扶下,他緩緩站了起來。杰洛特說道︰「听著,你家里有沒有什麼雕像之類的東西?」
莉娜皺著眉回想,她搖了搖頭,說︰「沒有,父親很不喜歡雕像,只有一座梅里泰莉女神像在後院,還是母親說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杰洛特從喉嚨里發出一聲長嘆,幾近哀鳴︰「——活見鬼!」
「怎麼了?」莉娜小心翼翼地問。
「不,沒什麼,帶我過去,好嗎?」杰洛特有氣無力地說著。
莉娜攙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後院走去。
坦白來說,在廢墟上行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莉娜對這里非常熟悉,就算已經崩塌成了廢墟,她還是能認出大致的構造。他們繞了一整圈,才來到後院,杰洛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梅里泰莉女神像,她在廢墟之中矗立。
清晨的陽光打在她身上,腳底卻是一片廢墟,無憂無慮的少女做出一副歡笑的模樣,藤蔓與裂痕布滿全身,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只要你忽略這樣一座老舊的、隨時可能自己崩塌的雕像為何會在這樣一場崩塌中安然無恙的話,它的確沒什麼問題。
獵魔人的眼神平靜,他輕輕推了推莉娜,讓她離遠了一些。
杰洛特自己一瘸一拐的接近那雕像,他胸前的吊墜開始瘋狂震動。沒有猶豫,他再次使用了昆恩法印。現在,銀劍不在手上,他能依靠的只有拳頭和法印了。
他仰頭看著梅里泰莉女神歡笑著的面容,她的一只眼楮被藤蔓遮住了,獵魔人想,這就是你看不見這里慘劇的原因嗎?
阿爾德法印被他捏出,淡藍色的念動力全力爆發,雕像轟然倒塌,一陣青煙飄上天空,隨著千百個不同的聲音的尖叫聲,一陣惡臭傳入獵魔人的鼻腔,又在幾秒後消散了。女神的頭顱咕嚕咕嚕滾到他腳下。
獵魔人低下頭,注視著梅里泰莉女神的單眼,他感到一陣平靜。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莉娜‧波爾多同樣注視著那陣青煙,卻感到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急忙回頭,卻沒看見人,只有一隊衛兵沿著不遠處的道路騎著馬向他們跑來——
馬洛里魂不守舍的擦著杯子,他已經四天沒見到自己的妹妹了,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事。但馬洛里真心實意的希望她還活著。
「砰砰砰。」
有人敲響了他的店門,留著老氣八字胡的年輕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到門前,他打開門,看到一名衛兵手拿長戟站在門外。
「你是馬洛里?」
他的聲音從頭盔後沉悶地傳來。
「是的,是我。有什麼事?」
「你前幾天不是報備鄧肯隊長說你的妹妹失蹤了麼?她被找到了,一個小偷報告的。她被關在屋子里四天了,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哥們。她看上去真是慘不忍睹。」衛兵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馬洛里已經沒心思听他說什麼了,他在得知維爾婭還活著時就已經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