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听見了。」
萊山德拔出動力劍,那鮮血收割者污穢的以太血肉被他甩在了地面之上,很快就像是遇見了太陽的冰雪一般消融了。
第一大連的連長甚至未將目光放在那上面,他轉過頭問另外一個離他稍近一些的阿斯塔特「離皇宮外牆還有多少距離?」
「不足三千米。」
他的副官以平淡的口吻回答了他,在說話的同時卻用手中的鏈鋸劍將一只恐虐放血魔直接攔腰斬斷,鏈鋸劍的鋸齒飛速旋轉,有些血肉甚至飛濺到了他的目鏡之上。
而副官對此則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在計算他們還需多少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如果不出意外——」
他的話沒能說完,眾所周知,畢竟,不出意外的下一句話一般來說都是肯定會出意外。
一只巨大的機械手臂朝著他們被扔了過來,那東西斷口處的機械線纜還往下滴落著機油,絲絲電流發出可怖的聲響。萊山德的動態視力讓他精準地捕捉到了那手臂上刻著的紋章,也讓他有時間能夠做出反應,一把推開了副官。
「轟——!」
煙塵四散中,亮起兩點猩紅的光,一把動力劍劈開了煙霧,緊隨其後的,是萊山德本人。他說「是塔拉尼斯騎士家族的紋章。」
「七點鐘方向,重復,七點鐘方向約七百米處有一台塔拉尼斯聖騎士在遭受一只恐虐大魔的襲擊!在他身後的建築物內還有一群平民!」
與此同時,偵察連在通訊頻道內匯報了一份情報。
該死。
萊山德低頭看了眼那被煙塵遮蓋而變得髒污的紋章,他邁過仍然在抽搐的機械手臂,下達了命令「分出一隊毀滅者前去支援,這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其余的人和我來,務必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往皇宮外牆。」
他抬頭仰望了一下那雄偉的城牆,其上的士兵們奮戰不休,然而惡魔們卻並不管那麼多——它們踩踏著死去同伴的尸體,開始一點一點地踩著尸山向上攀爬,場面極其可怖。
「惡魔渣滓」
萊山德唾罵了一句,恐虐的惡魔們完全對自己同伴的死亡無動于衷,全心全意地渴求殺戮與鮮血,也正是如此,它們才如此致命而危險。城牆上的路西法黑衛們佔據了地理優勢才能和它們打得有來有回,但隨著惡魔們死去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居然反而開始取得了優勢。
畢竟,尸體只會越來越多,無論是惡魔的,還是人類的——
「啊——!」
比起怒吼,倒更像是尖叫似的聲音從她喉嚨里迸射而出,年輕的伊比利亞‧塔拉尼斯一把將操縱桿推到了底。汗水浸濕了她的制服,或許還有些鮮血吧。頭盔內部也是如此,那些苦澀的汗水正在刺痛她的雙眼。
而她則完全不敢停下。
失去右手的聖騎士機甲飛奔向前,依照著駕駛艙內伊比利亞的命令開始狂奔。左臂巨大的死神鏈鋸劍瘋狂旋轉,聖騎士踩碎一地的惡魔尸體,鏈鋸劍最終被一把巨斧攔了下來。
煙塵四溢,那個褻瀆的生物從黑暗中探出它丑陋的頭顱。獰笑著吐出長舌「我會將你從那里面拖出來,人類,然後將你的內髒涂滿這該死的機械!」
伊比利亞沒有回話的余裕,她繼續下壓操縱桿,僅存的左手出力被拉到了最大範疇。反作用力讓她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鏈鋸劍繼續下壓——那東西卻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甚至收回了斧頭,任由鏈鋸劍鋸開了它的血肉。
鮮血噴涌而出,聖騎士機甲的離子盾在一陣嘈雜的聲響中被它的鮮血無效化了,伊比利亞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年輕的駕駛員發出一聲飽含憤怒的尖叫,隨後按動了操縱桿的按鈕。
聖騎士肩部的兩桿重型伐木槍開始轟鳴,惡魔不閃不避,任由那能將普通放血魔打得灰飛煙滅的彈藥在它身上撕扯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傷口。
這體型龐大到甚至堪比戰爭機甲的大魔用它銳利的長舌舌忝了舌忝自己的鮮血,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五發破片導彈打在了臉上,它終于發出一聲痛呼。一個陌生的聲音接進了伊比利亞的通訊頻道,對她說「塔拉尼斯家的,後撤!去掩護那些平民!」
伊比利亞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去,一隊帝國之拳的阿斯塔特正站在一旁的廢墟佇立,其中一個手中的導彈發射器還冒著青煙。
「博瑞雅!」
毀滅者小隊的士官長呼喊著隊里的首席重火力手,他擁有一門多管熱熔槍。
這種致命的武器通常被拿來對抗那些重型裝甲單位,例如用于進行近距離攻擊及反坦克作戰。它們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幾乎任何材料都會被熱熔槍發射的超高溫氣流融化成一堆渣滓。
——對付恐虐大魔,你需要在一開始就將它們視作某種擁有高機動力的重型坦克。
博瑞雅立刻單膝跪下,手中的多管熱熔槍那黑洞洞的槍管中亮起危險的紅色光芒,在一陣低沉的嗡鳴聲中發射了。仿佛飛射的岩漿一般劃過空氣,劃過正在後撤的聖騎士機甲頭頂,最終精準地命中了那只恐虐大魔的胸口。
它對自己的強度很有信心,甚至敢于硬抗死神鏈鋸劍那巨大的鋒刃。但血肉畢竟只是血肉,在近距離面對熱熔槍的襲擊,這只恐虐大魔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隨後便倒下了。
它的胸口被徹底汽化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脊柱乃至心髒等一系列重要骨骼與器官全都消失于無形。多管熱熔槍的槍管上仍然散發著高溫,博瑞雅卻虔誠地用手甲撫模了一下,他知道,機魂此刻非常滿足。
數分鐘後。
「感謝你們的支援。」
伊比利亞自我介紹道「我是伊比利亞‧塔拉尼斯——」
「——自我介紹之類的事可以留到勝利後再說,這附近還有其他你們的人嗎?」
「不知道,索敵雷達在幾分鐘前就徹底消失了,我也無法通過通訊頻道聯系到他們。戰場似乎被分割了,不過不必擔心,諸位修士。我們只是在戰爭開始前位于泰拉上的一小部分人而已,火星上的大部隊應該正在趕來!」
在艱難地勝利後,年輕的駕駛員似乎連聲音都變得振奮了一些,她一邊掩護那些平民離開廢墟,一邊高聲說道「更何況,祂正在注視著我們!」
「是的,伊比利亞女士,祂注視著我們。」
毀滅者小隊的士官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話,心中的憂慮卻並未減少半分——聖騎士機甲的索敵雷達損壞也就罷了,但其他人呢?為何他們全都失去了聯系?——
士兵恍惚著醒來,頭疼欲裂,刺鼻的鮮血味道闖入他的鼻腔。這個年輕的士兵咳嗽了兩聲,醒來後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抓自己的武器——他模索了好一會兒,才在右手邊不遠處抓住了他的激光槍。
緊接著,頭盔內置的耳機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士兵並不能分辨出對方到底說的是什麼,他只是本能一般地回答「是的,長官。長官?」
沒有回應,只有一聲慘叫從不遠處傳來。
他立刻機警地起身,右腳腳腕處卻傳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立刻讓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士兵低頭看去,發現那里已經扭曲成了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沒有出聲,他死死地咬著牙,單膝跪地。用連內老兵教授的方法,將激光槍的出力檔位上調了。
他要過載它——這種事本來不被技師們允許,違者會受到相當嚴重的處罰。但老兵們卻都沒當回事,這種方法也只在少部分人手里流通。他是其中之一,比較幸運。
「哦,帝皇啊」
士兵握著槍,對準那黑暗的角落。他都能聞到那即將到來的生物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了,還有越來越低沉的慘叫,和什麼東西在地上被拖行的聲音。接著昏暗的光線,他看見一只通體赤紅色的惡魔正提著一個只剩半邊身體的變種人朝他這邊走來。
那家伙明顯快死了,卻還在低沉的慘叫。惡魔明顯很喜歡這一點,不時會加重手上的力道,給他的慘叫聲‘充充電’,士兵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冒汗了。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沒有凡人能在一只恐虐惡魔面前無動于衷。
「請您賜予我勇氣,以戮人類之敵」士兵輕聲說道,幾乎接近氣聲,他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應答。
「賜予你力量,以度過眼前苦難。」一個低沉的聲音說,與此同時,一個巨人邁過了他。「憑祂無上榮光而你。」
巨人低下頭注視著他「將無所畏懼。」
遠處的惡魔發出一聲吠叫,巨人不閃不避,只在一瞬之間便消失在士兵眼前。他呆愣著看著這一幕,手中的激光槍都忘記了發射。只听見黑暗中傳來幾聲悶響,隨後,滿手鮮血的巨人便走了回來。
「帝皇保佑啊——」
士兵看著巨人,對方未穿盔甲,可那身形和氣質,除了祂的死亡天使還能是誰?狂喜涌上他的心頭,卻很快又被一陣疑慮遮蔽了「你是誰?」
「一個和你一樣,月兌了隊的人。」巨人低沉的回應。「你來自什麼部隊?」
「泰拉禁衛軍,第一大連。」
「為何會在這里?這可是巢都的底層。」
士兵不想回答他,但那巨人實在太具有威懾力,光是站在他面前就令士兵感到心髒怦怦直跳「我們負責底層巢都的防御,一隊惡魔從一扇新的傳送門里跑了出來,襲擊了我們。」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扭曲了面容「它們實在太多了!」
「我知道。」
巨人低聲說道,隨後將士兵往回一扯,巨大的力量帶著他向後跳去,又將他輕柔地放下了。一把猙獰的鋸齒劍刃落在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巨人將他放下,拋下一句冷淡的話「支援我。」
他開始沖鋒——不穿任何盔甲,沒有任何武器,僅僅只有一對拳頭,便開始朝著那幾個從黑暗中躍出的惡魔沖鋒。士兵瞬間便將剛剛的疑慮拋之腦後,連內的老兵和他說,激光槍被調整至最大出力進行過載後產生的威力甚至能夠擊傷地獄獸。
他要來試一試。
扣動扳機,強了兩倍的後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照亮了黑暗,紅色的粗大光束劃過空氣,精準地命中了一名放血魔的咽喉,打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老兵沒有騙他。
「做得好!」
他听見那巨人的贊許,隨後開始連連開火,激光束不停地照亮黑暗,他看見那巨人三拳兩腳便能殺死一頭放血魔。不過區區兩分鐘,他就將它們殺得干干淨淨。巨人轉過身,走了回來,渾身鮮血。
戰斗結束,士兵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癱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巨人來到他身邊,平靜地問「誰教你過載激光槍的?」
「連內的老兵,大人。」
「干的不錯,你很有這方面的天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士兵看見巨人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微笑「你還能走嗎?」
士兵看了眼自己的右腳踝,從腰間的急救包里扯出繃帶和急救噴霧,一陣標準的戰地緊急處理後,他試著站了起來。巨人再度點了點頭「你的戰斗素養不錯,你可以叫我塞布魯斯。」
「怎敢直呼天使的名諱?!」士兵連連擺手,塞布魯斯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這樣就好,我已經不再是阿斯塔特了。」
他顯然不願意多談,只是向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底層巢都情況很差,據我估計,大部分人都死的干干淨淨。我救了一小部分人,大概只有二十來個人擁有戰斗力,加上你,也只不過是二十一個人。」
塞布魯斯帶著他穿過那些廢墟,遠處傳來空曠的回音。他們一路來到一個被金屬所遮蔽起的圓形廣場,在那些倒塌的鋼材與建築物中,有許多雙布滿了恐懼的眼楮正看著他們。
「總之,情況就是這樣。士兵,想辦法和你的上級取得聯系,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們活下來。」
「我明白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