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最後之狼(三)

作者︰拿刀劃牆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于烏迪爾而言,他已經將行使自然之力化為了自己的某種本能。

精神感應者的修煉方式頗為特別,通常而言,他們不怎麼需要進行復雜的冥想。這點與其他施法者截然不同,而他們與其他施法流派最大的不同,恐怕就在于的強度。

這些人是少數在前期就能擁有極高強度的施法者,需要頗高的天賦,但回報也極為喜人。烏迪爾如今的模樣便能證明。

「你們到底吃過多少人!」

他憤怒的吼聲喚起了林地內某種古老存在的一部分意識,那自然的精魄注視著他,感受著他此時的憤怒。

隨後,同樣看到了他所看見的景象——那些血騎士的身上纏繞著無數怨魂,肢體殘缺,面容呆滯,濃重的悲傷與恐懼在他們的臉上集合,彷佛變成旋渦。

于是,自然的精魄回應了他的憤怒。

樹木開始搖晃它們的枝葉,沙沙作響。起初,無人在乎。血騎士的首領只覺得是那野蠻人揮拳產生的旋風所造成的後果。但他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列陣!」他高聲喊道,眼中猩紅的光芒越來越盛,妖異無比。「一鼓作氣,殺了這個該死的鄉巴老!」

僅存的十幾個騎士化作鮮血,于他身後形成了巨大的鮮血奔流。他們每個人的面孔都在其中緩緩浮現。首領的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他扯下自己的頭盔扔在地上,胯下戰馬將其踩成了碎片。它打了個響鼻,噴出的卻不是熱氣,而是鮮血。

它開始焦躁不安地刨動地面,後蹄不斷踩踏泥土。鮮血奔流加諸于首領身上,在他那猩紅色的盔甲上構成了十來張人面,表情不約而同,帶著一種詭異的渴望。

首領抬起自己手中巨大的騎槍︰「野蠻人!準備受死吧!」

烏迪爾眯起眼,他站在原地,進行了幾次深呼吸。強健的肌肉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鼓動,山林中的風吹拂著他的臉龐,送來了它們得知的消息。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松開拳頭,粗糙的掌心憑空燃起了一團虛幻的火焰。

首領沖鋒而來——他原本就站在不遠的一處小山坡上,本就有著地利加成。那十幾個騎士化作人面加諸于他的盔甲上後,更是如虎添翼。沖鋒的速度幾乎快如閃電。烏迪爾卻看得很清楚,這速度是用他馬的生命作為代價的。

他抬起雙手,不閃也不避,就那麼挺起胸膛地站在原地。騎士首領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這個愚蠢的鄉巴老,真以為他的肉身能夠強過我的騎槍?

「死!」猩紅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十幾張人臉開始一起尖叫,伴隨著首領的狂笑聲合成了某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難听聲響。

而烏迪爾仍然站在原地。

「轟——!」

一聲巨響響起,山林中驚起無數飛鳥,巨大的氣流自烏迪爾抬起的雙手與攔住的騎槍為中心四散開來。無數綠葉掉落而下,烏迪爾那粗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松開雙手,騎槍掉落在地。騎士首領呆愣地注視著他,他想要拔出腰間的劍,但卻再也做不到了。他的雙手在那一次沖擊中已經完全粉碎了——不只是骨頭,還有血肉,神經,它們統統都粉碎了。

虛幻的火焰從烏迪爾手中一閃即逝,他的聲音在騎士首領耳邊響起︰「你不該和我硬踫硬的,那樣或許你還有些勝算。鋼鐵無法與肉身比較。」

「你在說些什麼蠢話?!」騎士首領一邊催動胯下口鼻不斷涌出鮮血的戰馬後退,一邊厲聲喝道。「你這失心瘋的野蠻人,只不過是你運氣好而已!還鋼鐵無法與肉身比較?我的騎槍可是——?!什麼?!」

烏迪爾憐憫地看著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騎槍。這東西不是凡鐵,否則騎士首領也不會有那句未說完的「我的騎槍」了,但就是這無比堅硬的礦石造物,卻在烏迪爾的手中一點點被手指揉搓成了一團無用的鐵球。

「我的身體經過了自然的磨煉。我在嚴寒中求生,在酷暑中忍耐。我在海底漫步,也在空氣稀薄的山巔駐足。所有的這一切,再加上我的意志你憑什麼認為你的武器能夠勝過這些?」

他緩慢地解釋著,似乎並不急于殺死騎士首領。甚至任由他悄悄調動自己身上的人面,匯聚在那本應是雙手的地方。

「你太軟弱了,追求一個無謂的、虛假的信仰。你的意志甚至比不上一個孩子堅定。你行使著暴力進行殺戮,吞食你的同胞,卻始終未曾真正明白我們的力量之源來自于何處」

那虛幻的火焰再度亮起,在烏迪爾手中點燃了鐵球,也照亮了他的面孔。令他那對眼眸更加深刻︰「你即將見識到,人類的真正力量。」

首領沒心思听他繼續說下去了,在他看來,這個野蠻人就是個蠢貨。取得優勢後不乘勝追擊,還在那里說些什麼不知所謂的鬼話,現在正是大好時機,他必將斬殺這個鄉巴老!

他獰笑著大吼出聲,鮮血的力量在他體內沸騰,將他的吼聲推至了一個極高的聲度,凡人絕對無法承受這劇烈的聲響。樹木甚至都在這吼聲中開始一點點破碎,與此同時,戰馬帶著他已經沖到了野蠻人面前。

他拔出腰間的劍,借助沖擊力,劍刃朝著那野蠻人的脖頸斬去。首領幾乎都能想到那種潤滑的觸感了,他十分喜愛這種感覺。快感在他內心中匯聚,陰暗的快樂讓他的靈魂墮落的更深。而他所听見的,不是刀刃進入的聲音。

只有一聲嘆息。

一聲,滿是遺憾的嘆息。

「或許我不該指望你們這樣的東西,能夠學會點什麼東西。」

他看著那野蠻人憐憫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陣狂怒——憑什麼?!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看我?!

我可是鮮血貴族!一名血騎士!你這樣的東西在我們的國度不過只是羔羊,是食物!食物也敢憐憫我?!

他無法接受的大吼出聲,卻驚愕地發覺,自己的聲音此時虛弱的難以置信——等等,好像不僅于此

騎士首領顫抖著抬起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這是這是什麼?」

「死亡。」烏迪爾平靜地告訴他。「這是死亡。」

他再次舉起拳頭,虛幻的火焰這次卻變得凝實了,幾乎讓騎士首領渾身戰栗︰「現在,去和你曾經殺死的人一個一個懺悔吧!」

鐵拳揮下——

侍從看著他焦躁不安的主人,想要嘲諷的微笑。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我的大人,血騎士們可能只是耽擱了,您沒必要太過擔心。」

「你這個蠢貨!」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讓他的主人找到了某種宣泄的途徑。這個穿著華麗衣裝的男人開始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讓一旁的馬都後退了幾步︰「羔羊群都快被那個諾克薩斯人殺光了,你讓我不擔心?!我怎麼不擔心?!」

「難不成要等他沖到我們面前把我們倆全殺了你才安心嗎?」

男人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他顫巍巍地抬起右手指著不遠處正在大肆殺戮的德來厄斯︰「你看,看看看他!」

他甚至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三萬只羔羊,那是三萬只!就算讓我用鮮血秘法一個一個吸都得吸上老半天,他就花了那麼一會兒就快把他們殺完了!冷靜?!」

那你就繼續像個潑婦一樣在這兒大喊大叫吧,看看他到時候會不會因為你的尖叫聲而放過你吧,蠢貨。

侍從月復誹著,轉而卻用起了一副小心翼翼的面具對他說︰「那麼,我們要跑嗎,大人?」

男人咬著嘴唇,鮮血淋灕,目光呆滯地注視著前方,似乎是在考慮這個可能性。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細小的聲音說了句什麼。

「什麼,大人?」

侍從表面很有耐心地重復問了一遍,實則心中依舊開始痛罵這個繡花枕頭了——該死的,一點用都沒有,這樣就讓你嚇成白痴了?

男人又重復了一遍,這次,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而侍從也能夠听清了。但他寧願自己從沒听清過。

那句話是︰「他來了。」

侍從童孔 縮,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鮮血從他的體表涌出,在瞬間便將他的白色布衣染成了鮮紅,隨後高高鼓起,形成了近似鋼鐵般的強度。與此同時,破空聲從他身後傳來。

侍從想要轉頭,想要看清襲擊者,他的脖頸肌肉隨著他的意願扭動著——然後,在三分之一秒後,他死了。

那顆頭顱高高飛起,一把斧頭落在草地上。一旁的男人毫無形象地高聲尖叫了起來,倒在地上不斷後退。已經尿濕了褲襠。

一只滿是鮮血的鋼鐵之手握住巨斧,將其扛了起來。

「廢物。」德來厄斯冷冷地說。「你甚至還不如他。」

「啊——!」男人的聲音尖細而富有生命力,他連綿不絕地持續尖叫著,一刻不停。「啊!啊!啊!求你!別殺我!」

德來厄斯嗤笑著向他緩緩逼近,鐵靴落在草地上,壓彎了那些小草的 梁。也將他靴?的碎肉和血液一點點涂抹在了其上。

「鮮血貴族?」

他厭惡地看著這個軟弱的爬蟲,看著他痛苦流涕的模樣,再想到他讓那麼多人為他送死的事,厭惡便轉成了一種更加深沉的憎恨︰「空有貴族之名,卻無貴族之實。你不過只是一只蛆蟲。」

「您說的對,您說的對!別殺我,別殺我,大人,我很有用的!我是瑪麗爾斯的兒子,我能給您帶來很多東西!」

男人尖叫著跪下了,五體投地,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壓下,連大氣都不敢喘︰「我是瑪麗爾斯的兒子,您千萬不要傷害我,我是瑪麗爾斯的兒子」

德來厄斯只是冷冷地注視著他——若是以往,他或許會壓下自己對貴族們的厭惡,捏著鼻子認了將他扣押為人質,從而進入那個國家內部,用言語的力量讓平民們明白何為諾克薩斯,但現在,他沒有那個心情了。

軍團的規則,塞恩的教導,此時都被他拋之腦後。那一萬名士兵的臉不斷地在他的眼前回轉。

一張接著一張,都不一樣,卻令他咬緊了牙。

「你是誰的兒子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的地位只是因為血脈的尊貴,是嗎?一個命令便讓那麼多人為你送死,可你配嗎?無能之輩。」

男人不再說話了,似乎是預見到了死亡的來臨,又或許是從德來厄斯越來越低沉的聲音中听出了他此刻的憤怒——總之,他只是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卻不再說話了。

德來厄斯從肩膀上放下巨斧,任其順著自己的掌心自然滑落。斧柄的配重球攔住了它順著重力月兌手的行為。他就那樣單手握著斧柄將黑色切割者抬了起來,隨後用左手握住前端。

「受死吧,懦夫。」

巨斧揮下。

「鐺——!」

男人 地抬起頭,臉上再無之前的軟弱與恐懼,只剩下最純粹的,為了生命所誕生出的瘋狂。他的雙眸一片猩紅,鮮血在他頭頂匯聚成了一面盾牌,擋住了黑色切割者的斧刃。

緊接著,他從地面之上一躍而起。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揮拳殺死了戰馬,似乎仍不滿足,他甚至用上了另一只手將戰馬活生生撕成了兩把。可憐這忠誠的好畜生,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的主人對自己痛下殺手,那眼楮里還殘留著疑惑。

鮮血潺潺流出,在片刻間染紅了男人的臉。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你殺不了我了!白痴!等死吧!血騎士們很快就到!」

德來厄斯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不再有憎恨,不再有憤怒。全然的平靜,這種平靜卻不知為何深深地刺痛了男人,令他的面容變得憤怒。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轉而又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自我安慰道︰「難不成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辦法?」

男人抬起雙手︰「你是絕對沒辦法在鮮血之下傷到我的!」

「是嗎?」德來厄斯隨意的一笑。「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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