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談話一直持續到了凌晨,克羅諾斯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但考慮到斯維因只是個凡人,所以他還是在凌晨三點準時離開了。斯維因也得以留存他僅剩的三個小時睡眠時間。
當然,他到底睡不睡得著,這就另說了。
克羅諾斯緩步走出政務院,新生的不朽堡壘從建築風格上來說和它原本的模樣沒什麼區別,但內里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隊士兵站在道路右側,他們負責守夜。穿著全套的精鋼盔甲,裝備精良,四處皆是照明,高樓上還有時刻待命的弓弩手。
這樣的守衛強度,已經能夠說明一些事了。
沒有人向他敬禮,或是出聲打招呼。這是軍令,執勤時不得閑聊。他們至多也就是用眼神向克羅諾斯投去滿是敬意的目光。阿斯塔特走在凌晨時分的不朽堡壘,這里顯得分外安靜。當然,這並不是常態,而是從半個月前才開始的。
宵禁。
簡單明了的制度,倒也能夠杜絕很多不應該發生的事。
原本的不朽堡壘在下層有著眾多派系林立的黑幫,以此發展出的黑色產業鏈早已形成了一個閉環。影響極差,更可怕的事,每年都有許多人投入其中,以此為營生。
斯維因有心想管,但那些黑幫的頭領早就和貴族們串通一氣了,根本管不了。好在,在那件事過後,他們都死光了。
這也是斯維因頭一次覺得災難是種好事。
所以,目前的諾克薩斯是沒有任何所謂幫派的——根本就沒有壓迫,鄰里不和乃至糾紛直接上報街道的治安官便是,自然有人來調解。犯了罪,立刻就會被找到並進行相應的處罰,包庇更是不可能存在。
而且,在諾克薩斯,能力至上。你是什麼人就干什麼事,人人都能找到合適的工作來養活自己,有這樣的條件,干嘛還去刀口上舌忝血?
這樣的地方,克羅諾斯很是喜歡。
他沒有去過奧特拉瑪五百世界,但從文本記錄上看過不少。自然知曉那里是何等的富饒、平等與先進。
和奧特拉瑪比起來,大部分帝國世界都像是地獄。而現在,他親眼見到了一個這樣的地方,甚至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將其變得更好,逐漸將符文之地整個世界都變成這樣。
他不可能不上心,更不可能容許任何東西或人破壞它。
克羅諾斯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凌晨時分,他要直穿整個不朽堡壘,直到抵達位于城東一角的軍營。在那里,他會短暫的休息一個小時,隨後便會繼續投身工作。
除去每日必須的前往地下感染者設施查看以外,他還負責擔任教官,專門訓練新兵。這也是為什麼基本每個諾克薩斯軍人都認識他的原因——想不認識也難。除非你的身體差到參不了軍。
他走了一會兒,突然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威脅感。克羅諾斯毫不遲疑,左腿肌肉緊繃,強大的爆發力帶著他瞬間離開了原地。
這份直覺沒有辜負他。
一個穿著黑色動力甲的阿斯塔特從一旁的巷子里走了出來,他腰間的武裝帶上有一把動力劍,還有一把爆彈槍。但從他的頭盔樣式與動力甲的細枝末節來看,克羅諾斯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型號。
顧不上猜測為什麼會有其他阿斯塔特出現在這里,他開始極其謹慎地捕捉起對方的意圖,順便觀察著那盔甲的細節——他現在並未著甲,一個沒有動力甲的阿斯塔特面對一個著甲的阿斯塔特,勝算到底幾何,不需多說。
「反應速度不錯。」
從呼吸格柵里傳出了冰冷的聲音,熟悉的復合式機械聲讓克羅諾斯沒由來的心下稍安。
「我接到的情報是,這里有兩名阿斯塔特你的動力甲呢?不要告訴我,你將動力甲的維護交給了這顆星球上的土著進行維護。」
「你的問題有些太多了。」克羅諾斯站在原地,看似放松,實則渾身繃緊。「你應該先告知我你的身份。」
那名阿斯塔特沉默了很久,久的甚至都開始讓克羅諾斯打算先下手為強了。隨後,他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用高哥特語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塞布魯斯,領受帝皇之命前來支援。」——
「你終于恢復了。」
帝皇微笑著,顯得有些高興。他站在王座之間的大門外,依靠著牆壁,看著緩緩走出的法師說道。
「你就不能去干點正事嗎?」何慎言翻了個白眼。
「正事?」
「比如說,修復一下大裂隙,管一管火星上的事兒,然後再革新一下泰拉的官僚制度之類的你都從椅子上站起來了,怎麼我看你每天好像就只是在逛街?」
人類之主的微笑沒有絲毫動搖︰「除去大裂隙是我要處理的事以外,其他事我都不打算插手。」
「哦?」
何慎言來了興致,他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進行陰陽怪氣的機會︰「听你話里的意思,你是打算把這事扔給你的兒子們做?多好的父親啊。」
「只是一點新的見解罷了。」帝皇沒有反駁。
「我從椅子上下來這件事只要在少部分人中流傳就好。雖然你將他們對我凝結成的信仰以某種取巧的方式破碎了,但如果我繼續‘顯靈’,也難保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他搖著頭︰「我可經不起再來一次信仰登神了而且,目前這種方式倒也更方便我進行我的計劃。」
「你打算干什麼?」何慎言剛問出口,立馬就後悔了。他撥浪鼓一般地搖起頭︰「不,不,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你還是自己處理吧。處理完符文之地的事我要給自己放個長假。」
思路客
帝皇聳了聳肩︰「奢侈的詞語,長假唉,我也想休息一段時間。」
他頗為感慨地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塊餅干吃了起來,餅干碎屑掉落在地,何慎言目光詭異地看著那地面上的碎屑,轉頭又看了眼不遠處正在運行的清掃機僕,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給我也整一塊。」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帝皇笑著又不知道從哪兒掏了一塊出來。在邊緣有著完美的花紋,法師小心地用手在下方遮擋,隨後一口吃掉了一半。
甜,但又不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