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令我驚訝。」
帶著笑，史蒂夫情難自禁地點了點頭︰「這麼說，福格瑞姆的軍團回來了？」
「並不是全部，只有少部分人。」
弗蘭克回答道。他正低著頭給自己的鏈鋸劍更換著單分子鋸刃，他的鋸刃是紋陣附魔過的。更加鋒利，更加堅固。弗蘭克就喜歡堅固與鋒利並存的東西。
兩人此時正坐在史蒂夫的船上彼此交談，那個傳送門已經被徹底關閉了。平民們被帶走，史蒂夫已經聯系了一個沿途的花園世界，打算將這些人安置在那里。
星界軍們則理所應當地跟著他們走了——他們原有的編制已經散了，去一趟軍務部述職也是好的。
而這片星域的總督，也已經被革職。他現在正在監獄里可憐巴巴地蹲苦牢，以他肥胖的體型來說，恐怕在里面會吃許多苦頭。幾個月或一年後，來自軍務部和神聖泰拉安排的新總督會上任代替他，屆時，這兒的一切都會變得大不同。
至少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少部分人？那是什麼意思？」
「嗯怎麼說呢，隊長。」
弗蘭克抬起頭來，罕見地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些人的靈魂都被束縛在了尹斯特凡三號上，混沌邪神們想以此折磨他們並找尋腐化他們的機會。但他們沒有屈服，許多人的靈魂在長久的歲月中破碎了，化作了那少許幸存者的養料，否則他們的靈魂可無法存在這麼久。」
史蒂夫沉默了一陣子，表情嚴肅得有些可怕。
良久，他緩緩開口，講述的卻是另外一件好似根本無關的事。
「何最開始和我講述帝國這麼個存在的時候，我以為他在和我開玩笑。」
「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彼此對立——帝國是個由錯誤鑄就的龐大國度。不需多說，你也能知道，帝國所采用的大部分制度是相當落後、壓迫且不合理的。但是，在切身實地考察過後，我認為我不能對這些事說三道四。」
史蒂夫緊皺著眉，眉間的深刻印記令他的臉變得不怒自威︰「生產力，是個相當重要的東西。弗蘭克，你或許對這套理論並不熟悉，但我必須得這麼說。在生產力不足的情況下，我們只能保證大部分人‘存活’，而不是有尊嚴的活著。」
「人權、受教育權、免費醫療種種這些東西都和大部分生活在銀河系里的平民們沒有絲毫關系。他們是被壓榨者，他們是生產者，卻完全沒有享受到應得的待遇。我對此非常生氣，但是，憤怒過後，我知曉，這個制度在現在還不能被改變。」
「時間，我們需要時間。」
他抬起頭，閉上眼︰「就像那些破碎的靈魂，他們的犧牲帶來了另外一些人的光明。可是，那些獲得拯救之人也依舊等待了超過一萬年。所以我必須得這麼說，盡管我十分厭惡」
史蒂夫呼出一口濁氣。
「但我們，他們，所有人——我們都得犧牲，因為人類整體還尚未從黑暗中掙月兌。只有走出黑暗，我們才有資格談論其他事。」
弗蘭克沉默地思考著，隊長所說的那套理論他很熟悉。在尚未成為原體的年歲里，他曾經持之以恆地打擊著犯罪。他殺人，殺很多人。男女老少，一切人都在他眼中完全平等。
毒販，皮條客，人販子——再到貪污了數千萬美元救災款的政府高級官員，他一視同仁。長久的殺戮里，就算以弗蘭克鋼鐵般的心智，也不可避免地質疑過這麼做的意義。
他殺了足足十七年。
十七年，在他的地球這期間，外星人來過，而且來過很多次。世界末日發生過，但都被阻止了。甚至有幾次是幾個神明跑來砸場子都被解決了。
十七年，犯罪依舊。世界仿佛毫無改變，他的名字讓很多人不寒而栗，但世界並未因此變好。更多的人投身進犯罪這項活動中。
他們從前是父親、兒子、母親、女兒。他們進這行的理由也有許多，醫藥費，孩子的學費人人都有難處。除去一部分天生的壞種，沒幾個人是願意干這行的，但他們必須干。
為了錢，他們可以傷害其他人的父親、兒子、母親、女兒。為了錢，他們可以將毒品賣給學校里的孩子，為了錢，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事。
——一切都是為了錢。
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沒有錢呢？
也就是在那個時刻，懲罰者，弗蘭克‧卡斯特明白了答桉。
但他沒有辦法，他只是個殺手，做不了改變世界的活。
「我想我明白你在說些什麼，隊長。」弗蘭克朝他點點頭。「但是，這次會有所不同。你覺得呢？」
史蒂夫笑了起來。
「是的，這次當然會有所不同。」他堅定地說。「我們並肩作戰不僅如此，我們身後還有著他們。我們並不是孤軍奮戰，這點至關重要。」——
「中樞，調動第三引擎的一部分供能，分給制造車間，讓引擎保持均勻的熱量。復仇號現在沒那麼多多余的能量去給它進行散熱措施再給我將底層甲板的空氣魔力濃度上調百分之三，平民們現在應該能承受得住這種程度的魔力了。」
何慎言點了點自己的臉頰，無聊地將椅子旋轉了一圈︰「再發布一條新的通知給所有負責基層事務的官員，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發布征求藝術家建造有關我的巨型凋像之類的事了佔地太廣不說，還浪費資源。」
「而且根本一點都不像嘛！」他 地一拍桌子，大聲抱怨道。「這幫人實在不行完全可以不刻臉，帶個兜帽能解決一切事情！干嘛非得把我的臉凋成一幅下巴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我是布魯斯‧韋恩呢！」
法陣中樞停頓了幾秒才回答他。
「收到，您還有什麼命令嗎？」
「當然還有，這才哪到哪護盾升級進展如何了？」
「外層反應式護盾已經完成更新，依照您的設想，七層復合式疊加反應護盾完美地適配了復仇號。」
「不錯。」
何慎言滿意地露出個微笑，這種更新換代的感覺是很不錯的，就像親手給給自己的房屋做裝修。
他接著說道︰「給第二甲板的魔力爐加一條新的協議，在緊急狀況下可以越過根本限制給護盾供能另外，記得時刻向我匯報各個生產車間的具體情況。那批新式的附魔爆彈槍也該做好了名字就叫，吉瓦多倫式吧。」
法師沉默半響，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吉瓦多倫式復合魔力爆彈槍不錯，和他狙擊手的身份很吻合。安格朗應該會對此很高興。」
法陣中樞忠實地執行了他的命令，每一條都徹底落實到位。它永遠不會懈怠，永遠不會疲憊——正因如此，它永遠高效。
這是一條相當難得的品質，但有時也實在有些高效的過了頭。法師還沉浸在情緒里，它便立刻打斷了他︰「船長，接收到來自泰拉空間站的傳送信號。」
「哦？直接傳送到復仇號？」
「是的，船長。根據訊息顯示，名單上的人使用的是代號，名為巧高里斯之鷹。」
何慎言嘴角一勾，向後一靠︰「通過，將傳送地點設置在底層甲板第一城市。讓他好好感受一下這種氛圍，適應適應時間就設置在兩天以內吧。你應該知道該怎麼給我找理由吧？」
「明白，船長。」法陣中樞毫無波動地回答道。「我會說您前往了亞空間，正在與色孽惡魔進行一場友好的辯論賽。」
「換一個。」
「您前往了亞空間，正在與色孽本人進行一場友誼賽。」
何慎言 地往自己額頭上來了一巴掌︰「我就不該升級你的，中樞，都學會開我的玩笑了呵，你要這麼說也行，至少我還挺想看到他的表情的。」——
藍光閃過，沒告訴白疤戰士們，孤身一人前來的察合台可汗相當不適應地拍了拍自己的脖頸。這種傳送技術和他所知的截然不同，只是魔力劃過皮膚的感覺還是讓他起了些雞皮疙瘩。
重整旗鼓，收拾心情。他走出傳送門內，外面的景象一時之間讓他怔住了。
藍天，白雲。溫度適宜，微風柔和地拂過他的臉不遠處是一座龐大的城市。銀白色作為主體顏色，城市的大門處有許多懸浮的車輛正在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山峰上，山腳下是一片耕地。
這是哪里？
一個懸浮著的圓球不知從哪飛了過來，法陣中樞的聲音適時地在他耳邊響起︰「您好，巧高里斯之鷹。我是復仇號的法陣中樞，您需要一些指引嗎？」
「需要。」可汗看了看這個銀色的圓球，沉聲問道。「我在哪？」
「復仇號。」
「這里就是復仇號？」
「是的，您不知道嗎？復仇號是一艘星球戰艦，它的體積是神聖泰拉的兩倍。您所處的地方是底層甲板，這里專攻平民們生活休憩。那座城市名為第一城市您還需要知道些什麼？」
星球戰艦還真夠夸張的。第一城市？那也就是說還有其他城市了？
可汗問道︰「我頭上的天空是怎麼回事？」
「那是生態穹頂技術，通過船長的改良後擁有了模擬出真實日照的能力。不僅如此，生態穹頂還擁有更換季節的能力。」
「那些懸浮車呢？」
「只是普通的運輸車，第一城市建立最早，因此承擔起了大部分農業方面的任務。每天，這里都會產出許多食物，被運輸車送往其他城市。」
「一共有幾個城市？」
「目前，第五城市正在建築當中。預計完工時間為兩個月。」
就這麼一會對話的功夫，可汗已經走下了山峰。在田里勞作的平民臉色健康，手臂上的肌肉也十分強壯，沒有一點瘦弱的樣子。可汗經過時，他們都向他高聲地致以著自己的問候，願帝皇保佑您的聲音不絕于耳
他們似乎很熟悉阿斯塔特，並不像一些沒有知識的平民似的將他們當做神明來膜拜。
可汗一一向他們點頭回禮，同時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的勞作。他發現，這些平民的動作簡直嫻熟的令人吃驚，且人人都表情輕松，簡直就像是
就像是
「他們是自願做這些的嗎？」可汗輕聲問道。
「是的，所有負責耕地的帝國公民都是自願的。他們能夠獲得自己耕地內百分之七十產出的作物。能夠自行決定去留，剩余的百分之三十會被收走，用于制造食物。不過，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數字還會被縮減一些。」
「縮減？難道復仇號上的其他人不需要吃飯嗎？」
「需要，巧高里斯之鷹大人。但這部分是不會給他們支付任何公民點數的，只要第五城市完成，制造業開始運行，公民點數也就有了用處。他們可以給自己或家人添置一些新衣服，或是玩具與家具。這些都需要公民點數，而公民點數則需要通過勞作或出售作物獲得。」
法陣中樞的聲音依舊平穩︰「耕地分配給他們，他們維護，他們種植。所以產出的東西應該都交給他們，現在只是迫不得已，復仇號的大部分能量都正分配給了制造車間，沒有多余的魔力分配給食物制造。否則我們不會收走任何作物。」
這次，可汗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足夠他走到第一城市的城門下方。他抬起頭，凝視著那巨大高聳的城牆，一言不發。城門處沒有衛兵，只有四個圓球漂浮在那里，對進出的人或車輛發出藍光掃描。
不需要提醒，一切都井然有序。這和可汗印象里的人類城市毫無關聯。他不由得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沒有選擇進城，他轉身離開了城牆。開始在一旁的樹林里漫步了起來，欣賞著美景。
過了一會，他問道︰「那麼，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位復仇號的船長？」
「請稍等片刻」
懸浮著的圓球發出一陣藍光，在空氣中旋轉了起來，一分鐘後，法陣中樞回答道︰「船長現在正在亞空間內和色孽進行一場友誼賽，預計兩天後才會回來，您可以暫時于復仇號內游覽兩天。」
「除去底層甲板，還有第二甲板向您開放。那里是星界軍們與阿斯塔特修士們的居住地，他們在那訓練、生活與冥想巧高里斯之鷹大人，您還好嗎？」
臉色復雜難明的察合台可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是個玩笑，對吧？」
隨著這句話被說出口，一個穿著黑袍的男人出現在了可汗面前。他面上帶著微笑，卻並不使他顯得溫和。這微笑與他那種神秘的氣質混合在了一起，給了可汗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坦白來說，他對這位船長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
「你好，察合台可汗——還請你原諒法陣中樞不合適的玩笑，它還在學習中，目前並不清楚開玩笑的限度在哪里。」
「你也好船長閣下，听你的意思，這是個憎惡智能？」
「我不會用這個詞來稱呼它，法陣中樞與人工智能只是有些相似，根本上其實完全不同。你也不必擔心它會受到污染。」
說到這里，船長笑了笑，可汗注意到他那雙黑眸里有一道金光閃過︰「這點，是可以被保證的。」
沉默一會，察合台可汗決定略過這個話題。
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我和我的軍團想要加入你發起的這場遠征。」
「噢。」船長並不如何驚訝地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
藍光閃過，不過眨眼之間，他們便出現在了一間裝飾的很溫馨的房間內。周圍的布置很溫馨，四處都是書本，兩把扶手椅圍繞著一張圓桌擺放著，其中一把明顯是根據可汗的身材來制造的。
「請原諒我的小小粗魯，未經你同意就進行了傳送只是，城門外的樹林並不是個適合談論遠征事宜的地方。」
帶著微笑，船長揚起手︰「請坐下，察合台可汗，我們坐下慢慢談。你喜歡喝茶嗎？」
「很喜歡，但不是——」
「——不是那種甜膩的紅茶，我明白。啊，女乃茶如何？純正的女乃茶。」
船長對他眨了眨眼，坐在了扶手椅上，打了個響指。
兩杯完全符合可汗印象中巧高里斯本地特產的女乃茶便出現在了那張圓桌上，甚至還冒著熱氣。
船長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滿足地嘆息了一聲︰「真不錯你確定不坐下嗎？這種椅子很舒服的。」
可汗慢慢坐下了，同時捧起茶杯。與此同時，船長慢悠悠的聲音傳入他耳簾︰「差點忘記了鄙人叫做何慎言，是個法師，也是復仇號的船長。」
可汗喝下一口女乃茶，熟悉的味道進入他的味蕾，在其上爆發。來自家鄉的滋味讓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回答，那自稱法師的男人笑了兩聲，接著說道。
「很高興見到你，察合台可汗。女乃茶味道還好嗎？」
「非常好。」可汗抬起頭，看著他緩緩地說。「謝謝你。」
「舉手之勞罷了——那麼，讓我們來討論一下加入遠征艦隊的具體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