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朗沉重地喘息著。
他不得不承認這件事,與惡魔版本的自己戰斗是他有生以來打過的,最具挑戰性的一場仗。
他的體力消耗非常劇烈,而且,哪怕是何慎言親手制造的這副盔甲也無法抵擋四周空氣中的血腥味侵襲進他的肺部。
濃的能溺死人。他想。厭惡地皺了皺眉。
惡魔的咆孝聲響起——再一次,他已經懶得數了。
他抬起閃電之斧, 啪作響的雷霆讓那符文巨劍上席卷過來的毒藥不得寸進,卻也因此無法再傷害到惡魔握劍的雙手。
安格朗能夠清楚地看見它臉上的獰笑。那笑容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模樣,于是他也笑了。
收回斧頭,他 地後撤,故意放了個破綻給對方。
惡魔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哪怕它其實知道這是個陷阱也不會任由其 走,對殺戮與讓對手流血的沖動壓倒了一切。
「死——!」
它狂吼著直沖向前,壓迫感無與倫比,簡直就像是一架泰坦在朝著安格朗沖鋒。
紅砂之主沉默地放下斧頭,讓其接觸到地面。轟的一聲,狂暴的雷霆洶涌向前,硬生生止住了這架泰坦的沖鋒,並讓它轟然倒地。
血肉被碳化後的惡臭味升起,但這淒慘的景象卻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秒。惡魔從地上躍起,戰爭之主的賜福在它的血管中涌動。它殘破的身軀飛速重生,這已經超出了人類能夠理解的極限。
安格朗卻對此無動于衷,他已經見過太多無法理解的怪物,早已學會如何對付這種東西。
要如何對付?很簡單,殺了就是。
「你無法贏得這場戰斗。」
安格朗說,語氣堅定地就像是看見過未來︰「你還是個奴隸,從未改變。」
「奴隸?!」
惡魔哈哈大笑起來︰「你又有何資格評判我?你從未經歷過我經歷的那些事,你沒有在尚未學會語言前就被扔進深坑里被迫殺死無數人。你沒有被當做一個奴隸角斗士訓練,你沒有被植入那該死的釘子,你也沒親手殺死自己視若父親之人!」
「是的,我沒經歷過。」
安格朗扯下自己的頭盔,它在空氣中消散于無形。開戰至今,他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臉,第一次真切地接觸到這地獄般的氣味——惡魔看見,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冷冷的嘲笑。
「但你也從未想過反抗,不是麼?」
「你從未想過反抗恐虐,恰恰相反,你對那邪神為你安排的未來甘之如飴。你以她的名義殺戮,甚至不是以自己的你真的喜歡殺戮嗎?還是說,那只是她灌輸給你的想法?就像那些奴隸主灌輸給你的,所謂角斗士的榮耀?」
惡魔不笑了,而安格朗的笑容卻越來越盛。
「我看不起你,懦夫。」他提起斧頭,閃電蔓延至他的右手。「現在,我要來殺你了。」
話音落下,某種沉悶的爆炸聲傳來,地面上突兀地升起巨大的煙塵。
惡魔尖細的童孔四處掃動,卻只能捕捉到一抹黑影。它臉上出現一抹愕然——竟然能這麼快?
來不及思考更多,憑借戰斗的經驗,它抬起手中的符文巨劍,牢牢地護住了自己的頭顱與心髒。
左手搭在劍格之上,隨時準備握住它雙手施力發起反擊。
可是,想象中的攻擊卻沒有到來,只有愈發響亮的雷聲。金色的閃電憑空出現,在它身邊布下了天羅地網,令它無法離開半步。
「你在玩什麼把戲,贗品?」
它冷冷地問,同時揮動雙翼,血紅的氣流 地升起,想要撕裂閃電制造出的包圍圈。
來自恐虐賜下的鮮血之力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鮮血的洪流看似不起眼,卻能夠干淨利落地撕碎泰坦的裝甲或戰艦的表面。
然而,它們對這閃電毫無辦法。它們一旦接觸到閃電,就會在瞬間灰飛煙滅,如同火遇到了水。
天敵——卻也是有限度的,一個聲音在惡魔心中說道︰那東西會加快他體力的流逝把握住這機會
安格朗的聲音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听上去像是某種回聲︰「你逃不了的,懦夫,我說過——」
他的聲音迅速拉近,于一瞬間回到了現實︰「——我要來殺你了!」
惡魔在千鈞一發之際抬起了劍。
「轟——!!」
兩股恐怖的力量彼此相交,人為制造的末日景象在這已經有幾千米的深坑之中爆發,讓它再一次擴大了,且變得更深。
他們之間的戰斗對這片焦土產生了不可磨滅的損傷,惡魔們早已退的遠遠的,開始和阿斯塔特們交戰,此時,能有幸看見這場戰斗的只有兩人。
或者說,只有一個算是人。
「吼」
惡魔低吼著,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閃電之斧。雷霆正在它的身體表面肆虐,它卻對這疼痛視若無睹,只是露出一個獰笑︰「你力氣不夠,白痴」
在它的脖頸上,有一道巨大的傷口。
皮膚、血管乃至骨頭都被砍斷,只剩下最後的一點點還藕斷絲連著。
盡管如此,惡魔的頭顱卻依舊沒有掉落,甚至還在迅速修復,血肉正在快速愈合,驚悚的景象無比可怕。
雷霆終究只能對它造成一時的傷口,這里是亞空間,是恐虐賜福之地,她的力量于此地最為強大,其他任何力量都無法壓過。
「是嗎?」
安格朗冷冷一笑,松開手,閃電之斧化作光點消散。他踏前一步, 地揮出右拳打在惡魔的左臉之上。
這一拳竟然帶起了小小的音爆聲,沖擊波從他的拳頭與惡魔的臉頰處爆發,讓那些正在愈合的血肉為之一滯。
不僅于此,安格朗的左手並指成爪,手部裝甲在那一刻延長,五指的部分化作尖銳的利爪。
他就這樣將其狠狠遞出,捅入了惡魔脖頸的傷口之中,並旋轉著攪動,一下比一下用力。
「現在呢?你感覺如何?!」
安格朗狂笑著繼續揮拳擊打著惡魔已經不成形狀的臉頰,一下比一下駭人,血肉橫飛,高溫的蒸汽通過他動力甲背部的散熱口不停地涌出,這裝甲正在超負荷運轉,為他提供更強大的力量。
此刻的他,比惡魔更惡魔。
「夠了!」
惡魔狂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揮動巨劍,將安格朗逼退了。
但他左手利爪所造成的傷害卻深深留存,惡魔虛弱地半跪在地,捂住自己的脖頸。它變形的頭骨、失去的血肉都正在飛速愈合,鮮血像是泄洪一般從它的指縫間噴涌而出,粘稠無比。
它沒有浪費這寶貴的喘息之機,黃銅盔甲微微發亮,屬于主人的鮮血激活了它。
這盔甲開始散發起攝人的光輝——在猩紅的光中,完好無損的惡魔重新站起,雙翼鼓動,它握著劍,神經質般抽動著臉頰。
無需多言,戰斗再次開始。
這次,形式卻被逆轉了。
惡魔身上的那副黃銅盔甲此時提供的不再僅僅只是保護,而是更為強大也更為墮落的賜福。
它尖叫著,無數個曾經被惡魔親手弒殺的靈魂依照著戰爭之神的指示從某片遙遠的荒原之上來到了這里,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再次死去,並被盔甲所吞噬。
它們的靈魂化作力量,為惡魔提供了無可估量的恐怖賜福,與此同時,它的靈魂也被這些受害者的第二次死去牽扯得愈陷愈深——它不知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了。
前所未有的,來戰爭之神的龐大賜福在這具身體里涌動著,在無視任何規則的亞空間之內,惡魔此刻的幾乎等同于她親自降臨。
「你無法勝過我!贗品!」
它的狂怒化作可視的打擊,符文巨劍光是揮動就令空氣顫栗,無與倫比的風暴令安格朗不得不抬起巨斧抵抗,卻也因此無法再防備來自巨劍的揮擊。
月復部的盔甲被深深切入,但它仍舊很好的完成了保護的任務,盔甲被切開的外側牢牢地咬住了巨劍,不讓它再寸進分毫。
然而,那劍身上的毒藥已經進入了安格朗的身體。他咬緊牙,不讓自己喉頭涌上的鮮血溢出嘴唇。
惡魔捕捉到了這一幕,並毫不猶豫地加以嘲笑︰「你這可悲的贗品自以為掌握了多麼高尚的力量,來這里向我講述那些每個人都知曉的破爛道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贗品!」
它雙手握住巨劍,將其抽出, 然發力之下竟然二次破壞了盔甲的結構。
緊接著,它便用劍身 地將安格朗拍擊到了空中,雙翼一揮,它也瞬間來到空中,符文巨劍在空氣中劃過致命的弧度,直直地朝著安格朗的胸膛捅去。
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瞬間,安格朗卻只是凝視著它的眼眸。
他看見了,那雙眼楮里此刻不存在任何所謂的人性。
對殺戮的渴望,憤怒,憎恨——種種情緒疊加在一起,令它的靈魂徹底化作了恐虐的掌中玩物。它自己並不清楚,而且恐怕就算清楚也不願承認,但此時的它,並非只是‘自己’在與安格朗戰斗。
想到這里,他牽動肌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再次出現。
「轟轟轟轟轟轟——!」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惡魔狂躁地刺穿了他的盔甲,將他釘在地上,並不停地用腳踐踏著安格朗的胸膛,像是要以此來發泄之前的憤怒。它的力量迫使安格朗幾乎嵌進了地面里,模樣無比淒慘。
「咳嗚——!」安格朗嘔出一大口黑色的鮮血,這是毒藥的副作用之一,更不要提惡魔造成的傷害了。
他的內髒被那毒藥腐蝕得幾乎全都爛掉了,紋陣因為損壞過度顯得斷斷續續的聲音在他腦內響起︰「警告!傷勢過重!傷勢過重!」
發泄一通後,惡魔將手搭在劍刃上,並狠狠扭動。它面上帶著滿意的殘忍笑意,竟然還裝模作樣地輕聲問道︰「你現在覺得如何啊,贗品?」
安格朗瞥它一眼,又看了眼落在不遠處的閃電之斧,冷笑了一聲,並不回答。
惡魔的臉迅速地變得扭曲了起來,它狂吼一聲,深坑的牆壁被這聲音激的出現裂縫,碎石滾滾落下,煙塵四散。
「你」
它陰沉地呼出一口氣,將臉湊近安格朗,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你已經輸了。」
「是嗎?」安格朗冷笑著問。「那是誰獲得了勝利呢?」
「我!贗品,你無法勝過我!因為你是贗品!贗品!」
它驕傲地宣稱,抬起雙手,雙翼揚起,遮天蔽日︰「記好了!偉大的安格朗獲得了勝利!現在,我要取走我的戰利品了——你的顱骨!」
「放心,在你死後,我會帶著你的頭顱走過許多世界你會看著你所保護的人在哀嚎中死去,我不會放過任何人!而我要你記住,他們都是為你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狂笑著抽出巨劍,便打算砍下安格朗的腦袋,卻發現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其中不屑尤為濃重。這發現令它的表情僵住了,獲勝的喜悅瞬間消失,只剩下卷土重來的狂怒。
「你在笑什麼?!你輸了!難道你要失口否認嗎?!我才是那個站著的,而你!你倒下了!」
「是啊,我輸了。」安格朗坦然地說。「那麼,是誰贏了呢?」
「我,是我贏了!我——」
它咆孝著說到一半,卻停住了。隨後露出的表情對于一位惡魔原體來說極為罕見,但是,它的確愣住了。
是我贏了嗎?
不
怒火消退,它為數不多,甚至可以說少的可憐的理智佔據上風。它低下頭,盯著自己身上仍在尖叫的黃銅盔甲,雙手竟然開始顫抖。
「沒錯。」安格朗哈哈大笑起來。「你終于發現了——你這可憐的懦夫!是誰贏了?!」
「閉嘴——!!」
它狂吼一聲,像是扔垃圾一般將那巨劍擲出,符文巨劍深深地刺入岩壁。惡魔像是無法接受一般開始 烈地錘擊、抓撓起自己的盔甲,雙眸血紅,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憤怒。
「滾下來!」它無法接受般地咆孝著。「離開!我不接受你的力量!滾!」
「轟隆——!」
血紅的閃電從天而降,將它瞬間電倒在地,恐虐的憤怒是它無法承受的。四肢的結構被破壞,雙翼被破壞成殘破的骨架,上一秒還完好無損的它,下一秒就與安格朗一起倒在了地上,毫無所謂的‘勝利者的威嚴’,淒慘無比。
安格朗的笑聲從它身側傳來︰「現在輪到我再一次問這個問題了,你感覺如何?」
惡魔沒有回答,因為它無法回答。
它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深切的疼痛,那是就連惡魔們都無法承受的劇痛。神明的憤怒降臨于此,在她一手掌握的靈魂身上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黃銅盔甲迅速收緊,融化,變成高溫的鐵水,在它的身體上制造出難以直視的傷口。
鐵水沸騰著,從那些傷口中涌入了它的身體之內,惡魔大聲哀嚎著,身體不停地抽動,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在懲罰結束以後,它望著天空,那雙眼楮不知何時變為了原本的顏色。
「現在」安格朗費力地抬起手,讓自己坐了起來。「你永遠都是她的奴隸了。」
他顫抖著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著閃電之斧走去。他太虛弱了,甚至無法做到召回它,只能走過去將其拿起。安格朗走過毫無反應的惡魔,一點點地接近著自己的武器。
「老實說,我起初對你很同情。」安格朗艱難地說,用意志力硬生生移動著骨折的腿。「我沒經歷過你所描述的那些事,但我看過,我知道,這不全是你的責任但你做的太過了。」
還差一點——他離斧頭只差十四步。
「在被強迫帶離你的兄弟姐妹們時,你殺了那些包圍著你的禁軍中的一個,我看見了做的不錯。那稱得上是一次對帝皇的反抗,可那之後你又做了什麼?」
在說出‘帝皇’二字之時,躺在地上的惡魔手指抽動了一下。
還有八步。
「最開始和他們見面時,你立刻就屠殺了一些無辜的吞世者。他們為了獲得你的認可,甚至不惜自己也打上屠夫之釘變成與你一樣的瘋人。但你仍然覺得他們不配取得你的認同,你甚至拋棄過他們所有人,跑到一個蠻荒世界上單獨待了兩年是卡恩找到了你。」
「你命令你的子嗣們必須在三十一個小時內征服目標世界,如果他們沒完成,你就要采取十一抽殺而如果有人拒絕——噢,比如你的百夫長馬戈。他拒絕了,于是你殺了好幾個無辜的,只是經過的吞世者。」
「在你昏迷的時候,你的那些記憶被典記官忒修斯吸收了。他將此事告知給了馬戈,百夫長心急如焚地開始阻止軍團繼續給其他兄弟植入屠夫之釘,因為忒修斯讓他知道了這些東西到底有多麼可怕」
「他們沒能成功,是的——咳!」
安格朗再次嘔出一大口鮮血,他勉強彎下腰,速度慢得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用指頭觸踫到了自己的斧頭。閃電之斧順從地化作光點攀上他的手掌,讓他免去握住。
「因為你殺了他們卡恩殺了百夫長,你殺了那年輕的忒修斯。從那以後,你無辜的、忠誠的子嗣們便開始和你一起滑向墮落的深淵。他們何罪之有?」
安格朗慢慢地提著斧頭,來到惡魔面前,凝視著它,緩緩開口。
「沒有人生來就必須做誰手中的刀,你為自己選擇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如果只是這樣,你倒也不至于變成這副模樣,可你害了許多相信著你的人。他們不該如此,他們本該有不一樣的未來。」
「夠了。」惡魔說。
它轉過頭——不,是‘他’轉了過頭。
昔日的努凱里亞人回來了,眼眸的顏色變為了純粹的藍色,像是努凱里亞山峰上的天空。又像是昔年他與那些兄弟姐妹們在森林取水的湖泊。
「你不是贗品你到底是誰?」他問。
「另一個你。」他答。
「哈。」
躺在地上的人發出一聲無力的冷笑︰「竟然有這種事那麼,告訴我,另一個我,你又做了些什麼?」
安格朗沉默了很久,說出一句簡短的話︰「我讓他們成為了更好的人。」
「是嗎?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努凱里亞人抬起手,卻不是為了攻擊。他與生俱來的天賦開始第一次被他使用,感知情緒的天賦開始大放光彩。他清楚的知曉,對方說得都是真話。
「原來如此。」
努凱里亞人說︰「原來我才是配不上這名字的那個人——動手吧,它被那邪神折磨地暫時失去了意識,所以我才能出來說幾句話。它很快就會回來動手。」
手臂揮下,干脆而利落,安格朗揮下斧頭,一只左手卻 地伸了過來,阻止了斧刃落下。
努凱里亞人的左眼再度恢復了此前的模樣,它張開嘴,惡魔的聲音響起︰「偷襲?!痴心妄想!」
它冷笑著便想奪去這斧頭,任由閃電在自己手中肆虐也無動于衷。可是,它的右手卻完全不受控制似的 地向自己的左手打來。
努凱里亞人怒吼道︰「動手!」
「噗呲——!」
斧刃入肉的聲音真切的響起,一顆頭顱骨碌碌滾到一邊,鮮血開始瘋狂的涌出,短短幾秒就形成了一片血泊。
安格朗無力地跌倒在地,深坑上方傳來大作的槍聲。
他知道,那是聖血天使們正在進攻,目的是為了不讓惡魔接近他,這是說好的計劃按照計劃,他應該在通訊頻道內告知聖吉列斯結果,以便大天使直接進入戰場。
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做多余的事了,溫暖與力量正在離他遠去,只剩一片平靜,比冰更冷,比夜更暗,卻比任何東西都要令他平靜。
他躺在地上,扭著頭,看向那顆頭顱,眼前已然開始模湖,出現了重影。在他的視野里,惡魔的臉仿佛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在最後的最後,安格朗平靜地對那努凱里亞人的頭顱說︰「我不是贗品,而你也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