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法師最終並未提供給他一個解決的辦法。
福格瑞姆坐在那把椅子上,開始沉思。
從哲學誕生的那天開始,就有一個問題始終不停地困擾著人類歷史上的那些既感性又聰慧的大腦。
‘我’到底從何而來?
‘我’是我嗎?‘我’到底是如何確定這件事的?
沒人知道答桉,福格瑞姆也不知道,所以他同樣也正被這個問題困擾著。
要用什麼方式來界定自我的邊界呢?他沉思著——是的,他認為自己沒有受到那一面的影響,但他所想的真的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嗎?
他的思維開始繼續朝著危險的地方滑落。
「別在往下繼續了,福格瑞姆。」
他听見一個嚴肅的聲音。
抬起頭,看見的是何慎言那雙嚴肅的眼楮——在福格瑞姆的印象中,黑袍法師從未表現得如此嚴肅過。他有戲謔的一面,有張狂的一面,也有四處和人笑嘻嘻的開玩笑的一面,但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嚴肅。
「不要試圖考驗自己。」他听見法師如此說道。「這不值當,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換句話說,你沒問題也會被自己弄出問題來。」
「可我」
「你就是你,別想太多,福格瑞姆。」法師輕聲說道。「你應該和黎曼‧魯斯學一學,他從不擔憂這些事。」
福格瑞姆啞然失笑︰「魯斯啊。」
鳳凰嘆息了一聲。
「我學不來。」
他坦誠地說︰「他表現得像是個無藥可救的樂天派,能以絕對的直覺去對待任何事。他的行事風格簡單直接卻又致命,所以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和我們都不一樣。」
「他不會被這個問題困擾,是的,但他一定也有自己的痛苦。正如我一樣,我們都有著屬于自己的傷痕該怎麼愈合,恐怕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曉吧。」
何慎言沒再說更多。單純的言語是無法啟發福格瑞姆的,任誰也做不到三言兩語就令他獲得啟明。
有些事終究只能自己想明白。
但是,有些話,他也的確沒對福格瑞姆說——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和他的大多數兄弟不同,帝國攝政王羅伯特‧基利曼不得不在宿醉後的第二天早晨就爬起來處理政務,唯恐自己耽擱了下午的會議。
從這點來看,他和另一個時空里的某些上班族倒也沒什麼區別,一樣的連軸轉。
他今天有四個會議要開,其中一個尤為重要,關系到許多在泰拉空間站上取得了重生的無畏老兵。
「聯系上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他們了嗎?」
處理政務的間隙,基利曼如此詢問他的個人終端。這先進的儀器很快便給予了他回答。
「泰拉時昨晚兩點二十三分,收到暗碼為a-z-nk87頻率的消息,確認來自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的船。消息內容較為冗長,需要為您精簡嗎?」
基利曼不需要想都知道那些冗長的部分是什麼,無非是一長串有關他的頭餃
嘆了口氣,攝政王揮舞著羽毛筆簽下了一封有關國教的政務,答道︰「精簡吧,念給我听。」
「已省略四百字的問候與禮貌用語提取有用信息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匯報說,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他們已經與史蒂夫大人與弗蘭克大人一起成功地拿下了鑄造世界西格瑪‧烏斯塔利,正在朝著星區更深處前進。」
「他沒說點別的?」
「別的?」個人終端若非使用的不是合成音,非得讓基利曼听出一點疑惑的語調來。
「有關我那位二連長他前些天不是匯報說那個靈族整天賴在他房間不肯出來嗎?」
基利曼頭也不抬地繼續批改著文件,閱讀、確認與聆听在他這里是可以三線並行的事。有個超級大腦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好事。
「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並未提到有關這方面的事。」
基利曼發出了一聲不置可否的鼻音,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其實想得要復雜的多。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和尹芙蕾妮之間的關系——拋去那些再明顯不過的流言,他自己清楚,當初和尹芙蕾妮聯合的原因僅僅只是為了帝國。但那之後呢?
靈族終究不是人類,如果死神軍願意歸屬帝國倒也好說,只需要國教調轉宣傳口徑就行。在當代教宗已經被替換的情況下,這件事做起來不要太簡單可如果尹芙蕾妮不答應呢?
那結果恐怕會十分慘烈。
而他根本不清楚尹芙蕾妮願不願意。
他看不透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簽署文件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緩慢了下來,基利曼皺著眉,凝視著那些細小的字符,一言不發地陷入了沉思當中,直到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身前響起。
「羅伯特,你好像很閑?」
基利曼差點沒把手里的羽毛筆折斷——他 地抬起頭,發現黑袍法師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那目光里滿是不懷好意。
「您在說什麼呢?」基利曼立馬若無其事地低下頭開始繼續批改文件起來。「我忙得很,忙得很。」
「是嗎?你剛剛沉思了超過十七分鐘啊,我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了。」
基利曼的眼角一抽。
「而你對此一無所知,真令我好奇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在想些什麼呢,羅伯特?讓我猜猜,嗯會不會是有關那位尹芙——」
「——您有什麼事就說吧!」基利曼大聲地說。
何慎言聳了聳肩,順手變出把椅子讓自己坐下了。他最近是越來越懶了,能坐著絕不站著,表現出一股徹頭徹尾的懶人氣質︰「只是來考察一下我的學徒,看看他在魔法一途上的進展罷了。」
「這」
基利曼猶疑片刻,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我下午有四個會議,老師,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關系到重生的無畏們,恐怕我沒辦法向您展示我的學習成果。」
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說出口,他得到的不是法師失望的眼神,而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何慎言玩味地笑著︰「噢,這好辦啊,羅伯特,我剛好有個辦法能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