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阿廖娜艦長,她可以讓她的霜狼號開始進行軌道轟炸了。在這件事完成後,讓‘悔火’降落至蘇力四號表面,他們被授權動用雷雲,數量為一百台。他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來殺死那顆星球上的每一個叛徒。」
「調集兩只護衛艦中隊與魯道夫‧厄里斯本艦長的災厄號前去攔截那從裂隙中沖出的敵軍艦船,不允許進行跳幫作戰,用新安裝的復合式魔炮給我直接轟殺他們。」
「讓艾麗西亞空降兵團們做好準備,他們將空降至蘇力五號表面,作戰任務為在地方指揮部制造混亂。卡迪安714團與717會駕駛戰爭機甲幫助他們。通報察合台可汗,他和他的兒子們可以再度馳騁了。」
法師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地發布著一條又一條的命令。羅伯特‧基利曼站在星圖旁邊,皺眉思考著戰爭的整體局勢。他必須承認,他無法預測這次戰役的具體走向。
蘇力星與它的衛星們是個不值一提的世界群落,在帝國內部能找到的零星記載中,對此處的描述大多都有一個關鍵詞——貧瘠。
在數千年前,它或許曾經富足過,但在持續不斷的開采後,這里也和帝國的其他非花園世界一樣,成為了一個環境污染嚴重到可怕,地表也因為持續不斷地礦物挖掘而塌陷的地方。從蘇力一號到蘇力七號,它們皆是如此。
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或許就只有當地的行星總督與領主們非常知趣了。他們的稅務上交非常地非常及時——但那已經是大裂隙出現以前的事了,現在,這里的人全成了混沌的幫凶,無論他們是否自願。
在混沌面前不存在是否自願這件事,凡人在它們面前或許偶有浪花出現,但在大裂隙周圍,他們最終的下場無非就只能是成為邪教徒與叛軍,多數人搞不好現在還是稀里湖涂的,他們的領主或許會說在臉上畫八角星圖桉是帝國的最新命令。
不管如何,他們做了。
所以他們只能死。
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羅伯特‧基利曼不會對必死之人產生憐憫,他知曉,他們的死是必須的。比起在混沌的誘惑中越陷越深成為不可言說的怪物,倒不如被爆彈與火焰燒灼身體,暢快地死去。至少那樣,他們還留有人形,靈魂尚能得救。
真正的問題在于蘇力三號的兵工廠下方隱藏的東西。根據復仇號的第十七次掃描結果來看,唯獨蘇力三號的地下有著劇烈的靈能反應,其量級甚至達到了動搖‘物質界穩定錨’的程度。
這個名詞出自法師之口,羅伯特‧基利曼試著從字面意義上理解了一下,得到的幾個結果令他背後幾乎冒出冷汗。
然而,除去蘇力三號以外,其他星球上的抵抗力量比起復仇遠征軍來說,簡直是弱的可憐。
沒有混沌阿斯塔特出現,也沒有邪教徒留下的召喚惡魔痕跡。這極其不合常理,多數成為邪教徒的人都是被蠱惑的,他們認為,只要獻祭就能獲得壽命或力量,總之,無論他們是否知曉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只要他們開始獻祭,惡魔就一定會出現。
——除了這次。
沒有惡魔,干淨的就像是納垢惡魔的內褲。什麼?納垢惡魔不干淨也不穿內褲?是啊,你也知道這件事世界上不存在穿內褲的干淨的納垢惡魔,所以世界上也不存在不召喚惡魔的邪教徒。
「羅伯特。」
法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基利曼抬起頭來,問詢地投去一個眼神。何慎言笑了笑︰「你對當前的情況怎麼看?」
「情況不對。」基利曼立刻回答。「如果只是小規模的混沌污染,這樣的安靜很尋常。但自大裂隙出現至今已有四年,四年的時間對混沌來說」
他搖了搖頭︰「我們沒有發現惡魔的蹤跡,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要打個賭嗎?」法師問。
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基利曼挑起了眉,經過仔細地思考後,他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考慮到他老師的性格,基利曼認為,自己最好還是別打這個賭為妙。
「真可惜。」法師遺憾地搖了搖頭。「你甚至都沒問我賭注和內容就拒絕了我」
「您還是將精力放在向我解釋一下那個物質界穩定錨上吧。」基利曼沒好氣地說。「作為老師,您不覺得自己有些不合格嗎?」
「這話竟然出自一個半個月都學不會魔力性質轉換的學生之口,太令我驚訝了。」
「這不是重點,我那時只是沒有時間去復習而已。」基利曼爭辯道。
法師笑了起來,沒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搭起手指,向後靠去,以一個較為輕松的姿勢展開了這場發生的時間略微有些詭異的教學。
「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物質界——這里很穩定,最起碼基本的物理定律還是在生效的。星球上有重力,每顆星球的重力倍數也不一樣。而亞空間不同,那里沒有邏輯可言,萬事萬物全憑混沌與邪神的心意。」
「打個比方,在現實世界里,你需要眼楮與視力否則你便是一個盲人。而在那里,你不需要視力。你不需要留著自己的眼楮去看東西,東西會主動找上你。就是這樣,羅伯特。」
「物質界穩定錨其實是個相對來說較為籠統的描述,我很難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就給你解釋明白。」
「但是」
他豎起一根手指,眼中金光一閃,在這一瞬間,基利曼的心中感到一陣深切的刺痛,他幾乎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時,法師已經恢復了正常,好似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課程到此結束。」他突兀地結束了這次課程,也讓基利曼明白,他剛剛看見的事並不是錯覺,並不是他精神失調,而是的確發生過的事。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一些你我都不是太想看見的事,我的學生」何慎言轉過頭來。「網道下面的東西開始暴動了,數量之多前所未見,你們的父親被拖住了,啊,多麼戲劇化的轉折。」
他的臉上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微笑來,肌肉僵硬的活動,使這幅微笑顯得更像是鑿刻出來的,而非一個多次使用過的表情,簡直可怕至極。
基利曼沒有被他的微笑與敘述的情況而變得慌亂,恰恰相反,復仇之子的表情極端鎮定。他冷靜地分析了起來︰「這意味著父親將無法在短時間內抽出手來給我們幫助,也就是說,如果她們想要做點什麼,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的確如此」法師哈哈大笑起來,他的怒火在那一刻顯露了片刻,隨後一閃即逝。「但我還在。」
「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他輕聲說道——
黑暗無處不在,哪怕是光明之下也有。如果你要從現實的角度來討論這件事,那麼,會有許多人津津樂道他們發現的事。但如果從一個較為詩意的角度去描述,康拉德‧科茲其實也有一個答桉。
黑暗無處不在,是因為他允許。
「殺戮。」科茲說,諾斯特拉莫語中的這個單詞並不像哥特語中那樣僅有單音節且富有力量,諾斯特拉莫語是一種輕柔而嘶嘶作響的婉轉語言,和使用它的人民不同,這種語言听起來很是浪漫。
‘殺戮’這個詞,用諾斯特拉莫語听起來,就像是在念一首詩。
黑暗被他的意志牽動,它們激動地臣服了,然後狂躁地轉身,向它們的王者獻上了自己所能拿出最好的表現。
怪物的慘叫響徹寬廣的岩洞,它們的身體很快就變得七零八落,鮮血飛濺地到處都是,濃重的麝香味從黑暗中傳來,卻在經過它們時便被狂怒地攔住了,撕成了兩半。
它們甚至不允許這氣味接近夜之主。
康拉德‧科茲拋動著右手的短刀,使它上下翻飛。他以自己超人的敏捷漫不經心地玩弄著這把鋒利而堅固的武器,每一次對刀刃的撫模都是對它本身存在的一種調笑。
真正的敵人還在窺視——他清楚這件事,但他不怎麼在乎。
「你還要再等多久?」他輕柔地問。「你驅趕著這些無知的怪獸群經過我的疆土,未經我的允許便讓它們在黑暗中肆意行婬邪之事——這可是死罪啊,色孽的惡魔。」
「你的疆土?」
黑暗中響起一個聲音,同樣輕柔,卻更加婉轉。光是語言與聲音便有著令人無法按捺的力量蘊含其中,誘惑又飽含愛意。
「是的,我的疆土。」夜之主高傲而威嚴地說。「你應該跪下來和我說話你明白嗎?」
「噢——您居然如此地鐘愛戲劇化的殺戮?」
那東西咯咯直笑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皮膚被黑暗穿刺,割傷,骨骼被它們扭斷。它順從地在離康拉德‧科茲十步之遙的地方跪下了,光滑的皮膚被鮮血所浸染,飽滿的肌肉被切斷,卻爆發出了更為璀璨的色彩和美感。
它低下頭,暴露出自己修長的脖頸,暴露出自己完美的曲線,一點點地伏至地面。
「我也是」它輕柔地說。「您想來跳一場舞嗎?」
夜之主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