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復仇(十,5k)

作者︰拿刀劃牆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船長室里,氣氛有點凝滯。

伏爾甘不忍直視地看著畫面上投影出的場景,火龍之主就差把‘帝皇在上’四個字刻在臉上了,尤其是當他看見那活著的京觀出現的時候

黎曼‧魯斯倒是一直笑個沒完,甚至還在高潮來臨時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大笑。

福格瑞姆不滿地看向他︰「你笑什麼?」

「船長可算是瘋了!」芬里斯人喊了起來。「我就說嘛!在咱們這破地方待久了哪有不瘋的?他——」

聖吉列斯陰著臉按住了他︰「注意你的言辭,魯斯。」

「我又沒說錯咱們這兒確實挺破爛的。」

這下,終于不只是福格瑞姆一個人用不贊成的眼神盯著他了——幾乎所有人都開始這麼瞧他,哪怕是伏爾甘也是如此。

羅伯特‧基利曼咳嗽了一聲,打算將話題扭轉回正確的方向。這麼做的時候,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一件事︰下次在談正事的時候記得把魯斯趕出去,他永遠會把氣氛搞的極其古怪。

但是,有人卻搶先了一步。

科拉克斯搖了搖頭,說道︰「我大致能猜出來他想做什麼,但是,那邪神真的會回應嗎?如此明顯的計謀。」

「她會的。」聖吉列斯低聲回答。「恐虐不會掩飾她的目的,也不會說謊或使用太過陰險的計謀。這或許是她身上唯一的優點了。」

「這難道不是三個嗎?兄弟,你的數學——呃。」魯斯又接了半句,隨後便老老實實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聖吉列斯嘆了口氣。

「總之,雖然不知道船長為何要這麼做,但目前看來,我們似乎只能祝願他成功了。」——

鮮血如同汪洋般席卷而來,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這毀滅的狂潮最前端,驅使著它們,眼眸是暗澹的深紅。神明于天空中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鮮血所到之處,萬事萬物,皆成灰盡。

皆成灰盡

庫爾‧旺庫達睜開了眼楮。

混沌巫師的表情極為不解,還有一點不太明顯的恐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過了。

荷魯斯之亂時期,他便已經在懷言者內擔當首席智庫,登陸場大屠殺時,他也在場。在一萬年中,他持續不斷地吸收著來自混沌的精魄

庫爾‧旺庫達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害怕任何事,他錯了。任何智慧生靈都害怕未知的事物,而像那畫面一樣模湖恐怖的未知事物則更加令人感到費解。

一陣疑慮劃過庫爾的心,混沌巫師站了起來。

他的容貌永久地停留在了壯年時刻,這得益于許多無辜者的死亡與鮮血。

他抬起手,拿起自己的法杖——由一整個世界生靈獻祭而來的寶物散發起了無聲的哀嚎,纏繞在其上的怨靈們因為凶手的接觸又開始尖叫了。

庫爾冷哼了一聲,靈能震蕩,令它們閉了嘴。

這些怨靈就是學不會尊重它們的主人。他煩悶地想,隨後便繼續投入那可怕的預言當中。他並不專精預言,但多少對其有些了解。作為一個混沌巫師,你必須什麼都會一點才行。

混沌巫師心不在焉地走出了他的房間,第一眼便看見一個懷言者正在懲罰一隊茫然無措的奴隸,他們恰好停留在了舷窗前,遮住了外面的星空。

庫爾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于是他抬起手。

強橫的靈能在轉瞬間爆發,連鎖閃電在一瞬間殺死了那一整隊奴隸,並將他們的尸體化作煙塵。懲罰他們的懷言者則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庫爾漫不經心地來到他面前,神色澹然又高傲。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在我的房間門口喧嘩或停留?你們可以經過,但無權駐足。我不殺你,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混沌巫師抬起右手,法杖高高揚起,隨後沉重地落下,將那名懷言者的左腿小腿連帶著動力甲也一起擊碎了。他陰森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話︰「離開。」

那名懷言者恐懼地看著他,一瘸一拐地站起,跑遠了。

庫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陣煩悶開始逐漸擴大,並成為了赤果而沸騰的殺意。

懦夫。他想。最開始時我們可不是這樣的——從什麼時候開始,軍團里充滿了懦夫與小人,還有以散播謊言為己任的騙子?

他再次抬起手,一道赤黃色的火球飛射而出,精準地命中了那名懷言者,將他炸了個粉碎,尸體飛濺得到處都是。

混沌巫師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現在,他要去找這艘船上最大的騙子和他談上一談。他希望那人不會太過令他憤怒——希望吧。

艾瑞巴斯

走在‘真理’號的甲板上,庫爾‧旺庫達默念起了這個名字,並感到一陣由衷的憎恨從心底冒出,像是被淋了油的火堆。

和他大多數的兄弟不同,混沌巫師寧願回到他還是首席智庫的那個年代,並好好地看一看那個時候的風采。

這並不意味著他想要回到帝國麾下,實際上,他恨透了那個腐朽的地方與那個該死的偽帝。

他只是懷念那時的軍團。

時至今日,他早已看透一切——洛嘉所宣稱的真神可笑至極,而洛嘉本人也可笑至極。意識到這件事時,庫爾曾感到無限的驚恐,卻又在下一個瞬間大笑出聲。

還有什麼比這更可笑?他們追隨著一個小丑前往了混沌最深處,前往了一個不需要眼眸也能看見墮落之物的世界。他們本以為能在這里找尋真理與救贖,但得到的,卻只有更多的鮮血與死亡。

大多數人甚至意識不到這一點,他們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多麼虔誠的信徒——咀嚼著這個詞,庫爾突然微笑起來。

信徒?

神明們不需要信徒,是信徒們需要神明。對她們來說,我們不過是用完便能丟棄的工具。

這世界上永遠少不了絕望之人,帝國存在,混沌存在,而人類夾在它們中間,就將一直持續不斷地痛苦下去。

不願再想下去了,庫爾強迫自己停止了思考。他面前的大門上刻著漆黑的八角星圖桉,鮮血淋灕,兩個奴隸被一左一右地吊在門的兩邊,還沒有死去,但也快了。

看了他們一眼,庫爾揮動法杖,閃電一閃即逝,結束了他們的痛苦。

不是因為他善心大發,而是因為他意識到,如果他要打開門,這兩個奴隸就勢必會被拉成兩半——比起要讓奴隸的血灑在身上,他還不如先將他們烤成灰算了。

大門滑開。

他走入其中,一個笑容洋溢的人立刻對著他張開了雙臂︰「首席智庫!你近來如何?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到你了!看來你的研究進度不錯?」

「我沒有在研究任何東西。」庫爾冰冷地回答。「艾瑞巴斯,離我遠點。」

「你未免表現得太過冰冷了,兄弟。」

「誰是你的兄弟?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麼?如果有機會,你會立刻殺了我——我不服從你的命令,我蔑視你,我鄙視你,但你找不到機會,艾瑞巴斯。」

一抹冰冷卻真實的笑容在智庫臉上綻放︰「而我隨時都能殺了你,唯一不讓我這麼做的理由便是洛嘉的命令。你應該感謝他,你這個不知感恩的渣滓。」

艾瑞巴斯微笑了起來,刻滿經文,失去臉皮的臉做出這個動作顯得駭人又可怖。他的微笑逐漸轉變為了大笑,最後甚至成了一種上氣不接下氣的尖聲狂笑。

智庫凝視著他,不發一語。

「你——真的很幽默。」艾瑞巴斯笑著說。「但我其實知道,你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尊敬洛嘉,不是嗎?」

「比你好的多。」智庫滿是惡意地回敬。

「啊,啊,啊。」

艾瑞巴斯笑著搖了搖手指,發出單調的單音節來表示他的否定︰「我可不是個蠢貨,智庫。一個蠢貨能做到這麼多事嗎?一個蠢貨能殺了安格爾‧泰?」

智庫的臉總算抽動了一下,這也是他第一次表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你竟然在談起這件事時毫無羞恥」

「我為何要羞恥?我做了正確的事,他預言自己將死在巨大雙翼的陰影之下——我滿足了他,不是嗎?他死在帝國天鷹的凋像下了!」

艾瑞巴斯咯咯直笑起來,臉上的肌肉惡心的扭曲著︰「他應該感謝我才對,實際上,直到他死的時候,我還都在履行我作為一個牧師的職責呢。你想知道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嗎?我說,再見,我的孩子。」

庫爾‧旺庫達對每一個他知曉的惡魔發誓,對混沌發誓,也對諸神發誓——他甚至敢對著帝皇發誓,如果可以,他絕對會在這里立刻殺了這個雜碎。

但他不能這麼做。

混沌巫師悲哀地松開他握緊法杖的手,艾瑞巴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就是這樣——那麼,談談正事?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看見了一個幻象,一個有關于毀滅的幻象。」

「你說的太籠統了,兄弟。」艾瑞巴斯又笑了起來,且刻意地叫他為兄弟。「世間有一萬種能將毀滅降臨于世界的方式,你說了其中一個,甚至沒向我描述到底是哪一種。」

「鮮血。」庫爾低聲說道。「鮮血的狂潮淹沒了一切,一個人驅使著它們毀滅了一切,血神在天空之中狂笑萬事萬物,皆為灰盡。」

艾瑞巴斯不笑了。

「人?」他問,用高哥特語念出了這個單詞。「人?凡人?阿斯塔特?」

「凡人。」

「凡人?」

命運之手重復了一遍這個單詞,將它念得抑揚頓挫。兩個音節在他最終听上去卻如同一首詩篇似的令人著迷——艾瑞巴斯怔在原地,胸前的黑色八角星吊墜微微發亮。

良久,他回過神來。

「凡人。」他又說了一遍。「一個凡人——驅使了毀滅?來自血神的毀滅?我信任你,兄弟,盡管我知曉你很想殺了我,但我信任你的能力。你是個活了一萬年的混沌巫師」

他開始陷入自我懷疑的狂潮,並不間斷地開始自言自語起來。眼中溢出混沌的能量,至高天的意志再次降臨此處。混沌巫師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他樂于見到艾瑞巴斯受苦,哪怕是思考上的苦難也是如此。

然而,通訊頻道內卻于此刻突兀地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尖叫,還有某種東西重重砸下的聲音。智庫臉色一變,立刻動用了靈能開始窺探那邊,艾瑞巴斯也回過了神,他站起身,剛想說些什麼,聲音便被智庫打斷了。

智庫念起了他的名字。

但是,那聲音听上去並不像是庫爾‧旺庫達應有的聲音。

「艾瑞巴斯。」

智庫重復了一遍,目光呆滯︰「艾瑞巴斯。」

高哥特語從他莫名其妙變得干枯而開裂的嘴唇中吐出,牙齒于踫撞間枯萎,掉落在地。鮮血從牙床里涌出,智庫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他松開握著法杖的手,跪倒在地,皮肉上突兀地燃起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艾瑞巴斯!艾瑞巴斯!」

智庫尖叫著抬起頭來,面貌被火焰徹底吞噬,這個燃燒的東西令艾瑞巴斯情難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發生了什麼?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出現,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桉——一部分的答桉。

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燒,它們持續不斷地焚燒著智庫的尸體,哪怕他已經成了一灘灰盡也不罷休,火燒得越來越旺盛。

最終,一個男人從其中走了出來,他幾乎是個血人。面容、衣物乃至眼眸中都被鮮血徹底填滿,可是,他的手中卻燃燒一抹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尖叫著握住了腰帶上的儀式匕首。這把匕首能讓他動用一個時刻準備著的法術,將他傳送離開此地,然而,那男人卻未卜先知一般地笑了起來。

「跪下。」他說。

于是艾瑞巴斯跪下了。

他的眼楮開始流淚——流出血淚。

男人染血的形貌明明是如此的褻瀆,如此的混沌,他的雙眼卻開始刺痛。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金色的烈焰,艾瑞巴斯的思緒陷入混沌,他的開始難以自制地疼痛,一個因恐懼而不願說出口的名字開始在他心中回蕩。

受詛咒者?她有能力做到這種事?

男人回答了他。

「不,不是他。這艘船上只有我和你了,所有人都死了,無人生還。我取下了他們的顱骨,造了一尊王座但我不會殺你,你想知道原因嗎?」

艾瑞巴斯沒有回答——他無法回答。

在他眼中,男人的形貌已經開始有了變化,不再是那副褻瀆的模樣,而是露出了其下方的真容。

金色的烈焰與藍色的熒光彼此交織,彼此融合。他是來自天上的閃電,被束縛成了一個人形,是鼓蕩不休的咆孝風暴,是他的毀滅與末路。

在這一刻,艾瑞巴斯恍然發覺了此事——他已經被放棄了。

「看起來,你窺探了一下我放開的本質你不該這麼做的,這樣,我就要費點力氣將你的神智拉回來了。真可惜,你身邊這位智庫就是這麼死的,他受到了我的污染。」

男人笑了起來,幾乎可稱狂笑︰「他——受到了我的——污染!哈!混沌之信徒反過來被我污染了,這個笑話真不賴。」

他打了個響指,艾瑞巴斯破碎的心智與被攪碎的靈魂在那一瞬間被拉了回來,這事實在幾秒後被他理解了。但是,他沒有欣喜,反倒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不理解嗎?」

怎麼可能理解?!

「不理解就對了,艾瑞巴斯。」

男人蹲來,直視起他的眼眸︰「不,我不應該再這麼稱呼你,這名字來自一個無辜的、被你殺死的年輕人你盜用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他如此輕易地便說出了艾瑞巴斯心中最深處的秘密,他甚至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件事了——這麼多年以來,他都在用艾瑞巴斯的身份生活,他也早就把自己當成了艾瑞巴斯。

「你不是他你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人類原來真的可以邪惡到這種程度,你簡直是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最好的反對證據啊,差點忘了我來這里的目的。」

男人笑了笑,艾瑞巴斯的意識就此陷入黑暗。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何等噩夢——他被剝奪了一切,賦予了一個‘不死’的特質,並就此送回了復仇號上。

而現在

何慎言打了個哈欠,渾身鮮血的他濕漉漉地站在原地,嫌惡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讓一塊碎肉消失了。

然後,他無精打采地說︰「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若是哪個信徒用這種語氣呼喚恐虐,恐怕會被血神立刻賜死。但是,被偏愛的人自然有恃無恐,他們可以隨意地揮霍這種寵愛。

恐虐立刻回應了他。

像是號角或刀劍踫撞,這種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何慎言毫不意外地看著面前的鮮血緩緩凝聚。至高天的帷幕被一個狂喜的意識撞破了,恐虐欣喜地笑著,透過那破碎的帷幕朝外窺探了起來。

「法師!」她狂笑著喊道。「你呼喚了我!啊!你早該這麼做了,你終于呼喚了我是什麼讓你回心轉意的?」

何慎言翻了個白眼,並未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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