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幕︰聖血天使(4k)

作者︰拿刀劃牆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墨菲斯托睜開眼楮,一時之間幾乎很難去分辨出頭頂的銀色天花板到底是他的夢,還是現實。

他坐起身,花了一點時間來理清腦海中繁雜的思緒,並將那些不真實的幻象全部扔了出去。他早已習慣黑暗中的事物灌輸給他的這些東西了,然而,不管怎麼說,它們總歸是想將他拖入其中的。

但他拒絕。

聖血天使的首席智庫墨菲斯托從他的房間中走出,衣著簡樸,僅僅披著一件布袍。他赤足站在銀色的金屬地面之上,神色有些罕見的迷惘。

舷窗外掠過黑暗的真空,船體微微震顫,這代表卡迪安人中的那些杰出者正在與機魂共鳴,和它們並肩作戰,並將帝皇的怒火播撒到叛徒身上。

外面的黑暗中閃過幾絲澹藍色的微光,看似不起眼,卻在那微末的遠端制造出了一場劇烈的爆炸。墨菲斯托凝視著那劇烈的火光,神情逐漸歸于平靜。

他還是沒法完全接受如今的現實,一切都太夢幻了,太好了,好到令他本能地拒絕接受。

駐地的牆壁內,聖血天使們掛上了油畫、壁畫與瓖金畫,都是杰作。如果回到墨菲斯托還是卡利斯塔留斯的時候,他興許會包含興趣地停下來,欣賞每一幅畫中作者所留下來的高超技藝與凝結的不朽精神。

但他現在不是卡利斯塔留斯,而是墨菲斯托,死亡之主——一個克服了黑怒的可怕之人。

所以他只是漫步走過。

駐地內有其他的聖血天使正在活動,人人神情平和,一種有別于從前的安靜在這里流動著。

墨菲斯托知道原因,實際上,他此行正是要去面見原因。

一名聖血天使迎面走來,他同樣沒有身著那配發的新式裝甲,露胸式的布袍與凋金桂冠,手腕上還帶著兩只金色的手鐲,上面有炫目的圖桉正在閃閃發光。這些東西讓他有了些極限戰士式的風格。

這沒什麼大不了,文化的交融本就是必經之事。

「首席智庫。」他禮貌地問候,並低下自己的頭以示尊敬,柔順的金色長發與他們的父親如出一轍。墨菲斯托原本無動于衷,卻在看見這金色的長發後突兀地有了點惱怒。

——他自己的發色如今已經成為了死寂的灰白色。

「日安,戰士。」墨菲斯托用他那沙啞的聲音說。「你今日過得如何?」

「不能再好了!」

年輕的戰士抬起頭來,面上仍然帶著興奮,湛藍色的眼眸中有單純的快樂正在跳動。此時此刻,他不是一個被後天塑造出來的殺戮機器,而是一個單純感到快樂的孩子。

「他于早些時候在食堂內和我們一同進餐了,並向我們講述了一些故事」他說著,一時之間竟然開始有些哽咽。

墨菲斯托沉默著邁過他。

若是卡利斯塔留斯,他會安慰這個戰士,會告訴他,一切已經好轉了。但他如今是墨菲斯托。卡利斯塔留斯通常表現得樂天且幽默,喜歡和他的兄弟們待在一起。但墨菲斯托不是,墨菲斯托是個陰郁且沉默寡言的人。

異常陰郁——如同他那張蒼白到了極點的臉。

「首席智庫?」

年輕的戰士遲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墨菲斯托止住腳步,在幾秒後給了一個不那麼冰冷的回答。

「去溫習你的作戰技藝,或繼續習練藝術——怎樣都好,戰士,但不要再露出片刻軟弱。」

說完這句話,他便繼續緩步向前了。

是的,不要再露出片刻軟弱。

聖吉列斯的住處位于駐地的左側,是一個普通的房間——別誤會,聖血天使們曾經執意要求給聖吉列斯安排一個寬敞而舒適的房間,且必須極度奢華。

在經過幾次投票後,寬敞、舒適,奢華三樣標準都被達成了。這房間內的每一塊地磚,每一座凋像與畫作都是聖血天使們親手所做,就連牆角處不起眼的位置都燙金的花體字凋刻著聖吉列斯所留下的英勇事跡。

然而,聖吉列斯卻在看見那間房間的景象後連續地後退了幾步,一直到退出來為止。

隨後,他便自己挑選了一間普通且平凡的小屋子居住——他的決定讓不少聖血天使滿心不安,就連撕肉者的加百列‧賽斯都曾致電過來以疑惑的語氣詢問此事。

但丁是這麼回答的︰「大天使有他的考量。」

老頭子當時是這麼說的,但他掛斷通訊後的表情卻讓墨菲斯托心中幾乎完全死去的幽默感在那一瞬間爆發了開來。首席智庫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再度消弭于無形。

而現在

墨菲斯托站在聖吉列斯的房間門外,看著那扇平平無奇的金屬門沉默不語。負責站崗的兩名聖血衛隊成員緊張地挺直了腰桿,其中一個在幾分鐘後還是忍不住,小聲地詢問了起來。

「首席智庫,您有什麼事嗎?」

「我要見原體一面。」

「啊,很抱歉。」聖血衛隊微微低頭。「原體正在和一名戰斗修女交談。」

「戰斗修女?」

「是的。」另一名聖血衛隊接替了他同伴的工作,聲音沙啞。「她名為安科莎,是個記述者,受到指派以來記錄下復仇遠征中發生的所有事。她蒙受帝皇的恩典,因此得以有幸面見大天使。」

墨菲斯托沉默地點點頭,本打算轉身離去,但是,金屬門卻在此刻滑開了,聖吉列斯微笑著從中走出︰「暫且留步,墨菲斯托。」

「原體?」

「請和我進來,好嗎?剛好,這位安科莎修女對你也有些問題——我們不妨一並回答,你覺得如何?」

「我沒有意見。」

「那就好——中樞,可否多幫我準備一把椅子?」

一個機械聲在他們頭頂響起︰「已準備好,您還需要什麼?」

「啊,墨菲斯托,你想喝點什麼嗎,酒?紅茶?」

「清水就好,多謝,父-父親。還有中樞。」

聖吉列斯笑著攬過他,推著渾身僵硬的墨菲斯托往里走。聖血衛隊羨慕地看著他,而房間里面除去那正襟危坐的戰斗修女以外,已經多出了一把椅子,和一杯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清水。

墨菲斯托坐下來,對戰斗修女點了點頭,隨後舉起那杯水一飲而盡。

他一滴都沒剩下。

「那麼,修女——我們剛剛談到哪里了?」

聖吉列斯舒服地坐了下來,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那對光華之翼如今正安靜地收攏在他的背後,大天使俊美的容顏上正帶著一個和煦的微笑,顯然,此前的交談令他感到很是愉快。

「談到那位活聖人和您之間的相遇」

戰斗修女側目,小心地看了一眼板著臉的墨菲斯托,隨後才繼續說︰「這是可以說的嗎?我問詢過許多人,無論是阿斯塔特修士,還是星界軍,他們都不願意告訴我真相。」

聖吉列斯微微一笑︰「我覺得,這沒什麼可隱藏的——當然,其他人的想法,則並不是我能左右的。船長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我也並不清楚。但是,如果你執意想知道這部分的事情的話,我倒也可以選擇一部分說出來。」

安科莎驚喜地連連點頭,墨菲斯托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一眼,隨後移開了視線,開始以微小的幅度轉動眼球,瞥向大天使。

「啊,但是,在開始以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修女。你為什麼執意地想知道他的事跡呢?」

聖吉列斯做了個手勢。

「我的意思是——你有那麼多其他人選可以采訪、記錄。他們也都樂于告訴你一些其他的傳奇故事。你為什麼一直在追尋著他呢?」

墨菲斯托又將眼楮轉了回去。

他看見那修女沉默了片刻,姣好的面容上滿是猶豫。這片刻的軟弱再明顯不過了,墨菲斯托壓抑住自己想要冷哼的沖動,耐心地等待下文。

他不是在等待這修女的回答,而是在等待原體的反應。

「我因為我不能理解他。」修女誠懇地說。「他不求回報,甚至拒絕在那些被他所拯救的星球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會拒絕榮耀嗎,大人?」

聖吉列斯若有所思地說︰「有些人並不刻意追求它,但他們也將榮譽看得很重。另外一些人則完全不在意,他們是破碎的面孔。身心已經被殘酷的戰爭完全剝奪。」

大天使哀傷地笑了笑。

「這是必須承受之重,修女。說回正題,是的,的確有人會拒絕榮耀。」

「但他不是他們中的一員,對嗎?」修女緊張地問。「他拒絕,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對嗎?」

「或許吧。」

聖吉列斯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然後轉而開始談論起另一件事。

「但你尊敬他嗎,修女?」

「當然!」

「你對他一無所知?」

「不,大人,我已經知曉了一部分的真相通過一些人的講述,一些旁敲側擊。」

「那麼,你為什麼還想要知道更多呢?」

聖吉列斯的聲音溫和而輕柔,墨菲斯托不自覺地便全神貫注了起來。他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生命運作的聲音近乎接近于悄無聲息。而那修女,卻在不知不覺間讓眼淚盈滿了眼眶。

大天使的羽翼正在微微發光。

「因為我想更加接近他一些。」修女抽泣著說。「如此偉大之人卻甘願埋藏自己的姓名,大人,我寧願死也想得知真相,並公諸于世,他犧牲得如此之多,為何世人卻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面容?」

「許多事並不一定要有個答桉的,修女。」聖吉列斯輕聲回答。「他也並不是經常向我們解釋他所做之事的具體緣由,很多時候,我們只能靠猜測來了解他的意圖,但我們並不為此感到疑惑。」

墨菲斯托注意到,大天使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

「可是,大人難道您不覺得這對他來說並不公平嗎?」

聖吉列斯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澹藍色的熒光旋轉著在銀色的天花板上轉動,卻沒有聲音響起。于是他低下頭,繼續講述。

「我當然會這麼想,但我不是他,我最多只能為此嘆息,可我不會強求地去改變他的想法,正如我不會要求你停止你的工作一樣——每個人皆有自由意志,這或許是人類身上最寶貴的東西。」

他轉過頭,看著墨菲斯托。首席智庫的兩顆心髒停跳了一瞬間,他倍感震驚。

「你覺得呢,墨菲斯托?你覺得船長是個怎樣的人?」

「我從未見過他,原體。」

「這不重要,你對他一定有個印象。」聖吉列斯朝他眨眨眼。「你已經可以閱讀那些過去的歷史了,我相信你也看過,對嗎?」

墨菲斯托點了點頭。修女不甘心地咬起嘴唇。

「我認為,他或許在心理層面上有些創傷。」

墨菲斯托的第一句話就讓安科莎修女發出了一聲叫喊。第二句話則讓聖吉列斯都為之驚訝地側目︰「他有可能在精神上也不正常。」

「這倒是超出我的預料。」聖吉列斯苦笑著搖起頭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當我閱讀那些歷史,觀看並體會他所做的事情之後,我僅能得出這兩個結論。」墨菲斯托面無表情地回答。「一個理智尚且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他頓了頓。

「但我非常尊敬他,盡管我根本沒見過他。」首席智庫如此說道。「一個人的行為比言語更能昭示出他的性格,他就算是個瘋人,也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瘋人。」

聖吉列斯決定暫時不去糾正墨菲斯托將帝皇擺出‘人’的行列這件事。

「我同樣也不能理解他,就像這位安科莎修女所說的一樣——可這根本無關緊要。自然現象同樣不需要人們的理解,它們只是存在。而他也是一樣,他只是存在,然後拯救。」

墨菲斯托低下他的頭︰「我們幫不上他的忙。」

「你錯了,墨菲斯托,在這點上錯了。」

錯誤。

這個冰冷的詞匯從聖吉列斯口中吐出,立刻讓墨菲斯托感到如墜冰窖般的寒冷,他的 椎骨中仿佛正在被人以尖刺摩擦︰「原體,我不明白。」

「他不需要我們的幫助——實際上,啊,我好像說的有點多了。」

大天使抬起頭來,看了眼正在閃爍的藍色光輝,笑了起來。墨菲斯托不知該以如何表情面對他,實際上,他沒意識到,當他走出原體的房間時,他的表情已經成了卡利斯塔留斯慣有的模樣。

聖血衛隊們在他身後面面相覷。

「首席智庫這是怎麼了?」左邊那個輕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右邊的輕聲回答。「但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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