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化作黯淡的光輝熄滅,世界燃燒,崩碎,天空成為殘破的畫布,有背生雙翼的怪物欣喜地開始在上面涂抹腥臭骯髒的血液。勝
鐘聲響起,癲狂的噪音一下接著一下,不間斷地爆發,吼叫與吶喊永無止息地成為風暴,在康拉德‧科茲的耳邊奏響。
他睜開眼楮,從柔軟的床鋪上坐起身,臉頰上的肌肉神經質般的抽動。
+死亡!+
黑暗在他的心中尖叫,它們不復以往的平靜,像是海嘯般于他的心中吶喊。他築起的礁石也無法阻擋它們的沖擊,千百個思緒輕易地突破了他的心中防線。
夜之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它全部吐出,平穩了情緒。
他抬起右手,撫模起自己的肋骨,開始細細地摩挲它們,甚至開始敲擊。空余的左手則不斷地撫模著自己濕漉漉的額頭,將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不停地往上抹去。
過了一會,他離開了床鋪,披著寬松的長袍站在黑暗之中,神情漠然地凝視著房間的一角。勝
「告訴我真相。」他命令,語氣威嚴,甚至近似一種宣告。
于是黑暗們如潮水般地涌動而來,將他徹底包裹,帶著他深入了亞空間之中。對于其他人來說,進入亞空間是一種危險的選擇,但對他來說不是。
他本身就算得上亞空間生物,來這里,與回家無異。
他在那些垂死的群星間快速移動著,沒有任何規則可言的瘋狂景象映入眼簾,混沌的變化毫無邏輯,只是憑著它們的天性不斷折磨彼此。
這些魑魅魍魎狂喜地贊嘆著彼此的血肉,尖叫聲有如實質般席卷而過恐怖的宇宙,也傳入康拉德‧科茲的耳朵。
他閉上眼,好讓自己不必再看這可怕的景象,同時捂住了耳朵,寧願做一個目不能視,耳不能听之人,也不願再繼續看下去。
他繼續深入,不停地深入,最終,他循著黑暗的指引來到了一片冰天雪地。勝
呼嘯而過的寒風吹拂過他蒼白的身體,雪花鋪面,染白他的發絲。康拉德‧科茲將長袍系緊,睜開眼楮,黑發狂野的舞動,他朝前方走去,表情平靜。
隨後,在那漫天的暴風雪中,出現了一匹巨狼。
一匹沉睡著的,面容痛苦的巨狼。
+夢境+
黑暗低語,滿是畏懼。+他被畏懼與罪惡感包裹了,我們的王,他正在受苦+
「我看得出來。」
夜之主緩慢地上前,伸出手,撫模了一下這匹巨狼。他閉上眼,讓思緒沉入內心的最深處。在那里,一種無法散去的濃郁黑暗欣喜地纏繞住了他的思緒。勝
+隨我來,我的王+
睜開眼楮——康拉德‧科茲看見黎曼‧魯斯無神的雙眸。他看見芬里斯上的野蠻人顫抖著拿著一把純白色的利刃,行走在漫山遍野的尸骸之中。
他凝視著他,一言不發,只是跟在他身後。地上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赤足,死者們無神的雙眼令他的神情愈發陰郁。他抬起頭,看見魯斯搖晃的背影。
然後,他看見一個王座。
康拉德‧科茲揚起頭,臉頰的線條變得緊繃,喉頭滾動。烈焰般的光輝從上至下爆發開來,魯斯嗚咽著走上前去,手臂顫抖地將那把劍刺入了一個人的胸膛。
「做得好。」
康拉德‧科茲听見那坐在王座上的人如此夸獎,他的聲音听上去像是無數個人的集合,其中有咆哮、有慘叫,有死亡前的最後一句咒罵,亦有戰斗開始前的吶喊。勝
他們整齊劃一地喊著復仇二字。
「現在,我終于可以休息了。」那人說。「多謝,魯斯。」——
群星化作黯淡的光輝熄滅,世界燃燒,崩碎,天空成為殘破的畫布,有背生雙翼的怪物欣喜地開始在上面涂抹腥臭骯髒的血液。
鐘聲響起,癲狂的噪音一下接著一下,不間斷地爆發,吼叫與吶喊永無止息地成為風暴,死者們蒼白的面容于風暴中呼嘯而過,在聖吉列斯的眼前閃爍。
大天使雙拳緊握地坐起身,緩慢地彎下了腰。他捂住嘴,壓抑住那種劇烈的嘔吐沖動。他死死地咬著牙齒,力道之大甚至讓它們咯咯作響。
不能發出聲音否則他們會擔心的。勝
聖吉列斯花了一段時間才讓自己的情緒歸于平靜,他揉了揉酸澀的眼楮,又用了幾次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心跳。隨後,他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打開了燈。
那上面攤著兩本書,其中一本是帝國藝術史的四十三期,另外一本則是《老人與海》的精裝本。聖吉列斯拿起那本《老人與海》,撫模起封面上的扭曲字符,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他搖動羽翼,輕聲呼喚︰「父親。」
光輝亮起。
一個虛幻的影子于光輝中悄然出現,中樞在這一刻直接切斷了自己的感知,以避免信息流被它的制造者接收。影子贊許地低笑了一下,隨後詢問起他的兒子。
「怎麼了,聖吉列斯?」他溫和地問。「你是否看見了什麼?」
「是的」勝
大天使抽出椅子,坐在了上面,他將書翻開,嘴唇緊緊地抿著︰「您知道些什麼嗎?」
「我知道很多事,比如你的兄弟們那沒有得出結論的會議,又比如那問題的真正答案但我不會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您能知道嗎?」
「啊想讓我讀他的心,是嗎?」
虛幻的影子笑了笑︰「我尊重他,所以我不會這麼做的,聖吉列斯。再者,你其實也應該能猜到答案。你的能力給過你許多提示,它們無一例外,全都應驗了。」
聖吉列斯將書快速翻到了老人在海中與那條大魚搏斗的章節。他用手指劃過書頁,沉默著撫模,隨後艱難地開口。
「也包括這一次嗎?」勝
「是的。」影子承認。「或早或晚,它會來的。它們不會等待太久,祂們也是。所以是的,孩子,是的。這一次,你所窺見的未來也會成為真實。」
「無法改變嗎?」聖吉列斯略帶希望地問。「他已經做的夠多了。」
「我們可以改變戰場的局勢,改變人們的認知,改變世界的環境——但我們要怎麼改變一個人赴死的願望呢?」
影子溫和地吐露了真心,他鮮少如此,這或許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坦誠地與自己的兒子交談。
「那些追隨他而來的天使們封鎖了白塔的支援,這是他和永恆天堂之間的戰爭。白塔議會無法介入戰爭,他們必須保持中立。」
「那麼,其他的助力呢?」
聖吉列斯仍然保持著冷靜,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他又問︰「我知道,他曾經去過許多其他世界——那麼,我們應當能獲得一些額外的幫助?」勝
影子笑了起來。
「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生活,孩子。我們不能為了我們的世界,就將他們拉入一場可怕的戰爭中」
「您說得對。」
聖吉列斯低下頭,愧疚地移開了視線︰「我們不能這麼做。」
「但是——」他抬起頭,神色惘然。「難道就真的要看著他——?」
「我會嘗試的。」
影子嘆息了一聲︰「我會嘗試著說服他的,繼續休息吧,聖吉列斯。」勝
「夜還很漫長。今夜的泰拉很平靜,我沒有听見有人哭泣,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天總會亮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荷魯斯第一次乘坐紋陣制造的新式船只。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體驗非常好。」
荷魯斯由衷地贊嘆了一句︰「沒有轟隆作響的聲音,沒有熱量所帶來的高溫度,也不必時刻讓三個班組的維修人員做好準備這還只是一艘巡洋艦而已,你的那艘巨獸級呢,安格朗?」
「停在我的征兵星球。」
紅砂之主背對著他回答,語氣平靜︰「我還沒有為它起一個名字慟哭者們的那艘倒是已經有了個自己的名字。淚之聖殿——你覺得這名字如何?」勝
「我無法評價。」
荷魯斯搖了搖頭,擁有星辰之軀的牧狼神若有所思地回答。
「那是他們的船。無論我說些什麼,都顯得有些不太禮貌。我讀過有關他們的資料,慟哭者戰團毫無疑問能夠被稱作阿斯塔特們的典範。再者我自己起名的能力已經夠糟糕了。」
安格朗發出了一聲帶著沉悶鼻音的哼笑。一種熟悉感正在緩慢地提醒他,縱使世界不同,兩個荷魯斯的性格卻都一樣能夠被人稱贊。
他面前的巨大舷窗內,那些被捕捉到的銀河群星正在快速地消逝為無意義的混沌色彩,紋陣科技的出現讓一切都變得近乎奇跡。
這艘巡洋艦被安裝了八個魔力爐心,瘋狂的設計帶來的是巨大的出力與極端的速度。這艘船甚至無需安裝火炮陣地,因為沒有常規武器能夠鎖定它。
「我仍然感到焦慮。」勝
荷魯斯再次開口,語氣並不如何平靜。他緊握著自己的右手,柔和的白光再一次地從指縫間綻放。
「我看完了全部資料,和他有關的所有戰報我都一一仔細閱讀過了。但是,它們所帶給我的那些東西,以及我自己在腦海中建立起的一個想象出來的形象都遠遠不如真的和他見面一次。」
安格朗轉過身,看見一個滿面復雜的人。
「在亞空間中的那一次見面,才使我真正明白他到底是什麼人。」
「是嗎?那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荷魯斯苦笑了一下︰「我想你知道答案。」
「瘋人。」勝
安格朗微微一笑,攤開了雙手︰「他所做的事情,正常人干不出其中任何一件。這其中最棒的一點是什麼呢?是他習以為常的態度。他表現得好像他才是正常的那個。」
微笑擴大了,紅砂之主情難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空曠的艦橋大廳內。
「我曾質問過他為何要做那些事,但他卻只是奇怪地看著我,好像我才是那個不正常的人。這種態度真令人討厭,尤其是在我知道他其實非常清醒之後他根本就不瘋,荷魯斯。」
笑意終結,面孔歸于平靜。安格朗搖著頭,嘆息了一聲。
「那都是他的偽裝一種用來給他自己勇氣的偽裝。」
「他欺騙自己,說服自己,讓他自己都信服自己是個瘋人。這樣他就可以做那些膽大妄為的危險之事了,而且可以不計後果的做,因為他是瘋人,他不會在乎自己的生命。」
「好吧,他真的不在乎嗎?」勝
「我沒有答案。」安格朗平靜地宣告。「但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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