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法師慢慢地說。「我想知道,是誰提出這個猜想的?」
多恩緩慢地點了點頭︰「是我。」
「那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料。」
法師的話讓多恩皺起了眉︰「難道在您眼中,我真的就如此愚鈍嗎?我或許性格固執,但絕不——」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多恩。我單純地只是認為,這種涉及到神秘學的,不太科學且理性的東西應該是我的學徒或馬格努斯先看出來。」
他笑了笑,順手一指,一個淡藍色的傳送門立刻出現在黎曼‧魯斯腳下將他吞沒了,速度快的驚人。芬里斯人卻大笑著于下一秒從船長室的天花板掉了下來,徑直地落在他的兄弟們中間。
「那很有趣!」魯斯朝著法師眨了眨眼。「什麼時候再來一次?我們可以在亞空間里做這件事,船長,你可以將我扔進一群恐虐大魔中間!」
「不,我們不干這個該死,你們芬里斯人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順帶一提,你該洗澡了,魯斯,你身上的氣味實在太大了——怎麼?那麼看著我干什麼?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你傳送走?」
法師略帶嫌棄的話讓狼王的表情有些凝固了,他不敢置信地拍了拍伸手接住他的伏爾甘,後者會意,立刻松開手讓魯斯跳了下來。
他抓住自己的身上的毛皮,在一陣仔細地嗅聞後沒有聞出任何氣味,于是干脆利落地將這件事無視了,只當做是法師的玩笑。
福格瑞姆翻了個白眼,不著痕跡地離他遠了點——遠在很多年前,芬里斯人的惡習就已經傳遍了原體們之間。
黎曼‧魯斯不是不喜歡清潔自己,他只是單純地覺得毛皮那種臭烘烘暖洋洋的感覺非常令人喜歡。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考慮到其他人的鼻子並不是芬里斯的原裝產品。
法師嘆了口氣。
「好了,讓我們說回正題吧——是的,祂們開始融合了,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復仇遠征之所以在這個時間發起,也和祂們的融合月兌不了關系。」
「融合會持續多長時間?」
科拉克斯嚴肅地發問,群鴉之主的表情極端冷冽,看上去仿佛被包裹在極寒的冰風中。
「我對這方面毫無了解,船長。但是,就算是要將兩把武器一起重鑄,使它們成為一把新的武器,也需要不少的時間,更是需要工匠的耐心」
火龍之主點了點頭,火紅的眼眸非常平靜,此刻,他心中的火焰只是安靜的燃燒︰「我同意你的話,科拉克斯。」
察合台側過身,將一個站在房間角落的人拖了過來。那人穿著件布袍,神色憔悴,右手臂彎里還夾著厚重的典籍。
「你在靈能與神秘方面走得比我們都要遠,兄弟。」可汗低聲說道。「現在,是你再一次證明自己的好機會——讓他們看看你的能耐。」
馬格努斯低著頭,沒有用言語回應可汗的話語。他點頭的動作更是微小到幾乎讓人看不出來,聲音仿佛是從彼端傳來的輕柔絮語。
「我盡量」他說。「但我不保證我能做出多少正確的猜想,而且,船長就在這里,為什麼——你們不問他呢?」
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將頭稍微抬起來了一點,看了一眼那個正坐在寬大鐵桌後方的人。
「你覺得他看上去對‘解釋真相’這個行為很感興趣嗎?」
康拉德‧科茲的聲音幽幽地從門邊傳來,他靠在過道的牆壁上,姿態悠閑。
「智者們最喜歡的事就是看著愚者們互相浪費汗水,費盡心思地解答出一個他們早已知道正確答案的謎底是不是,船長?」
「我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法師笑眯眯地回答。
「至少你沒否認自己是個智者。」
「啊,那我現在否認好了——我不是個智者。」法師朝他眨了眨眼。「現在如何?康拉德?」
夜之主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在解決了康拉德‧科茲後,何慎言將他的目光投向了馬格努斯——與他們的猜想不一樣的是,他自己其實也並不清楚這個所謂的融合階段到底會在什麼時候結束。
沒有樣本觀察。他的實驗數據里沒有這種過于瘋狂的記錄,將兩名力量性質完全一樣,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同一個生物的神明互相融合
白塔內或許會有人對這種實驗感興趣,但是,他暫時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每個人的研究路線都不一樣,有人專攻魔力性質變化,有人熱衷于研究出更多的法術至于神明融合?
那是屬于瘋人的領域,正常人不應該涉及這種領域。
「你可以說說你的猜想,馬格努斯,沒關系的。」
法師溫言說道。「既然康拉德提出了愚者的概念,那麼,我想,一群愚者在一起也是能解決許多事的吧?畢竟,歷史可從來不是靠著少數幾個聰明人去推進的。」
獨眼的赤紅巨人愣了一下,這是他頭一次被人稱為愚者卻沒有覺得反感。從前,他執著地認為自己是屈尊于父親之下的第一人,任何知識都應該被他學習並掌握
他聰明嗎?
當然。
他富有智慧嗎?
當然。
那麼,他可以被稱作智者嗎?
馬格努斯苦澀地一笑︰「好的,船長。」
在眾兄弟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
從亞空間中躍出,克蘭‧桑普斯將他的面罩摘下了。他沒有選擇最新式的陸行泰坦裝甲,亦沒有選擇讓中樞為他量身定做一套。
他所選用的,乃是自己親手打造的一套戰甲。防御力並不優異,甚至可能被一輪爆彈槍的齊射破壞,但在其他方面
好吧,我想我們都清楚蝙蝠俠是什麼生物。
此刻,他正站在一個略顯荒蕪的星球上。這顆星球的天空是一種慘白的灰,顯得很是詭異。土壤構成則多以赤色的砂土居多,這意味著這顆星球的農業恐怕會極度匱乏。
「倒是和他的名號很相稱」克蘭沉吟了一句。
他抬起右手,臂甲彈開,一個簡易但決不簡陋的信息交互面板就那樣顯現了出來。這是由他自己設計的一套系統,完全繞過了中樞與紋陣科技。至于他是怎麼做到的你最好別問。
「呼叫A-1目標。」克蘭毫無感情地命令。
數據流如同垂直的海洋那般閃過,在幾秒鐘的延遲過後,一張平靜而勇武的面孔顯現在了那藍色的信息交互面板上。
「克蘭‧桑普斯。」許久未曾出現的安格朗眯起眼點了點頭。「有什麼事?」
「只是來提醒你一句,計劃暫時有變——讓你手下的那兩名老兵留下繼續重建軍團吧,他們需要你的力量。」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我來了,嗯?」
安格朗露出了個較為危險的笑容︰「我還以為何把我給忘了呢。」
「他一直在讓我監控你。」克蘭面無表情地回答。「當然,你們或許會將這種行為稱之為關注,但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略帶警惕性質的監控。」
「這也是為什麼你不討人喜歡的原因,你這只黑漆漆的蝙蝠。」
「我不需要你們的喜歡,只要任務與目標能夠完成,其他任何事都無所謂。我不是你或你的兄弟,安格朗,我不需要向‘父親’負責,我只需要對人類這個整體負責就好。」
克蘭的回敬無疑是踩在了某種危險的邊緣,他顯然對這件事有所察覺,但卻不為所動地將話完整地說完了。
「那家伙或許會很喜歡你也說不定。」
良久,安格朗嘆了口氣︰「不,或許我自己的父親也會很喜歡你這種人——告訴我,克蘭‧桑普斯,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怎麼完全摒棄感情,讓理性主宰一切,永遠正確的?」
面對他的問題,蝙蝠俠將面甲帶上了,猩紅的目鏡降下,遮蔽了他的眼神與一切能夠被外界窺見的通道,他的聲音也再度變得沙啞而陰沉。
「我做不到這種事。」他說。「沒有人能做到這種事,人類始終受感情支配,這是我們的弱點,也是我們在冰冷銀河中唯一能夠被稱道的優點至于你所說的永遠正確,哈。」
他冷笑了一下,這點屬實罕見︰「如果我真的能夠永遠正確,我就不會握住他當時向我伸出的那只手。」
「你在說什麼?」安格朗皺了皺眉。他的直覺告訴他,克蘭話里的那個‘他’恐怕又是何慎言。
「一些你不甚了解,我也不會解釋的事,所以不要再問下去了,以免你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安格朗。」
「你到底是來征召我回去作戰的,還是來和我抬杠的?」
安格朗的眉頭越皺越緊︰「你先拋出問題,隨後又讓我不要詢問——你們這些陰影中的潛行者是否都是如此病態,不僅喜歡在生理上折磨敵人,還喜歡在心理上折磨你們的同伴?」
「我只是樂于見到你們思考時不得其解的模樣。」
克蘭搖了搖頭︰「好了,說回正題吧。你的軍團進度如何?」
「無可奉告。」安格朗回敬道。「不過,既然你提到正題告訴我,你的猜想是正確的嗎?」
「很不幸,是的。」
蝙蝠俠陰沉地回答︰「星炬中的確有東西存在,且遠遠不是我能理解的存在。我在亞空間行走的時候經常性的會窺視它的光輝,每一次我都感到畏懼。」
紅砂之主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畏懼。
他對這個被稱作蝙蝠俠的異界來客當然不是很了解,但他清楚後者的性格與能力,知曉他都能做到什麼——而這樣的一個人,告訴你,他畏懼。
有時,誠實反倒是一種更加令人感到可怕的東西。
「你都發現了什麼?」
「我不知道——這就是我的畏懼。」
蝙蝠俠說。
「我不知道他們在星炬里放了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何它的光輝會在混沌汪洋涌動的時候變得那麼劇烈,甚至會主動地獵殺那些敢于入侵人類世界的惡魔但是,你知道,它的力量顯現的代價嗎,安格朗?」
「該死的,不要再用問句回答我的問題了,直接告訴我答案就好。」
「復仇。」蝙蝠俠仰起頭,猩紅的目鏡中反射出一片慘白的光。「那就是它所需要的代價。」
「痛苦難耐的憎恨,目睹親人或兄弟被殺死的憤怒你能想象到的任何強烈的、包含有復仇要素的情感,都會在無形之中于亞空間中勾畫出某種獻祭的法陣,最終讓它降臨。」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甚至很懷疑那東西是否還能被稱之為星炬——它更像是一個有求必應的神,專為人類的復仇而設。它響應所有人類的憎恨,並將他們的靈魂統統吞噬,讓所有人都在復仇的火焰中被燃燒殆盡」
蝙蝠俠沉默了片刻。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樣。」他看著光幕那頭安格朗平靜的臉。「那些召喚它的人——他們的靈魂,都不見了。我在現場沒能找到任何殘留的靈魂痕跡。」
「如果你認為我的調查並不足以令人信服的話那麼,貓頭鷹法庭的其他五名特工都在調查後的報告中提到了和我的調查結果完全一樣的消失現象。」
他停頓,沉默,微風吹拂而過,紅沙揚起。光幕那頭,安格朗的表情逐漸成為了某種復雜的凝結。
終于,他緩慢地開口。
「你所描繪出的這個形象這樣的力量,與這樣的降臨方式」
沒能說完,紅砂之主終止了他的話。
此刻,遠在這顆征兵星球上的另一端,某處訓練場的營房內,他將那用作通訊的個人終端放下並關閉了。
他采取手動的方式,給蝙蝠俠發送了一條訊息,告知他,自己將會立刻啟程回歸復仇號。
但是,與此同時,他的心正在飽受一種火焰的炙烤。那種火焰,名為懷疑。
何,你到底做了什麼?他如此詢問自己——你到底,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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