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是類似于鐵器的重物狠狠地砸在地上的聲音,臨月沒有回頭也知道那是什麼,腦子里一根弦倏然繃緊,隨即響起另一陣嗖嗖嗖的尖銳破風聲,帶著更凌亂如暴風驟雨的聲音,自身後朝她襲來!
亂箭齊發!
從各個方向飛射出來的利箭,皆帶著無與倫比的殺傷力,仿佛瞬間就能置人于死地。
靈活地閃躲,縱然速度已提到了極致,臨月飛奔出桃花林時,右頰仍然被一道貼面飛射而至的利箭刮出了一道血痕,微微沁出了血絲。
明媚的陽光照在臉上,臨月知道自己已經避開了危險,然而——
她目光眯起,緩緩轉過頭,眼神冰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暗衛統領風影。
「是你觸動了機關?」
哪怕對古代的機關不甚明白,臨月也可以確定,自己方才足夠小心謹慎,絕對沒有踫到不該踫的東西——對于危險,她天生有一種準確的預知。
在觸動機關之前,她就停下了腳步。
所以……
只有一個可能。
暗衛,常年潛伏在暗處,這里的一草一木,誰還能比他們更熟悉?
風影神色亦是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沉默,就是默認。
臨月沒有無知到去問他,為什麼想置她于死地?答案可以有很多種,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種,無非就是想讓她死。
但是很不幸,她沒死成。
那麼,倒霉的會是誰?
嘴角幾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冷笑的弧度尚未展開,臨月卻驀然動了。
一手伸向腰後,一手扯開腰間的鱷皮鞭,電光石火之間,右手先動——砰!
風影瞥見臨月的動作,身子驀地一閃,以他的速度,想要奪過一般的暗器,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胸口突如其來的劇痛,卻讓他眸心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震驚。
這是什麼……暗器?極致的力道,極致的速度,根本避無可避。
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胸前,黑色勁衣已經被鮮血染濕,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胸腔里鮮血汩汩流出,身體越來越虛弱,腦子里的暈眩逐漸代替了清醒。
「離心髒還有半寸,讓你家主子找大夫來救治,不會死的。」臨月冷冷說完,不屑地嗤哼,「任何一個膽敢背後算計我的,後果都會讓你終生難忘。」
風影倒下的瞬間,四面八方的暗衛眼神倏地變得冷冽森寒,身體一晃,瞬間朝臨月撲了過來。
殺氣洶涌而來。
臨月凜然無懼,把槍往腰間一插,拎著鞭子迎上去——對付這些人,用子彈豈不是太浪費了。
如地獄來的死神一般,眼神森冷陰鷙,身體靈活舞動之間,如狂風勁掃,電閃雷鳴,所有沖上來的暗衛不是被鞭梢掃到臉頰,就是被重腳踢飛,或是直接卸了胳膊,只眨眼間功夫,周遭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臨月從頭到尾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一般從容,雖輕功不行,然而她的速度絕對不會比輕功遜色多少,端的是迅猛卓絕,凌厲如刀……
「那個女子身手不凡,但是武功招式詭異,會是夜臨天派來的嗎?」書房里,玄袍男子風無痕眉頭微鎖,看向書案的雪衣男子。
鳳棲漫不經心地勾唇,「桀驁不馴的脾氣,性子冷得像塊冰,可不是夜臨天能駕馭得了的。」
夜臨天,東華國的皇帝,剛剛即位一年有余,朝中內亂尚未完全消弭,他自顧不暇,還有時間派人來刺殺他?
風無痕聞言沉默,須臾,遲疑地道︰「主子對這個女子,似乎……上了心?」
上了心?
鳳棲眉梢輕挑,「你有什麼意見?」
雖是漫不經心的語氣,然而熟知自家主子性子的風無痕,卻驀然一凜,下一瞬便俯跪于地,低垂著頭,「無痕不敢。」
鳳棲沒有再說話,垂眼看著手里的信報,只有兩個人的書房里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砰。
一聲異響驀地傳入耳膜,他眉頭微皺,風無痕亦同時抬起頭,一瞬間猝變的神色,表示他對這個听來陌生的聲音,產生了不妙的想法。
「是來自桃林的方向。」鳳棲淡淡說著,嘴角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來只有親自去一觀究竟了。」
說罷,長身立起,自書案後緩緩走了出來。
風無痕起身,尾隨在身後,一起重又回到了桃林里。
砰!砰!砰!
三道人影似是同一個弓箭手里射出的三支離弦之箭,自視線里分別朝三個方向劃過,轉瞬間各自撞在樹桿上,抖落一片桃花繽紛,然後狼狽地跌落在地。
視線順著他們被擊飛的方向掃去,眼前的一幕,讓素來淡定不驚的鳳棲也不由抽了抽嘴角。
寬敞的空地上,早有十幾名暗衛東倒西歪在地上爬不起來,不是眼角淤青就是嘴角紅腫,還有鞭痕累累,慘白的神色看來皆是受傷不輕,扭曲的手臂,嘴角的血絲,顯示出手之人的狠辣——狠辣之余,偏偏卻又留有一絲余地。
安靜得詭異的林子里,一身黑色勁衣的女子獨自站著,神色冰冷,眼神邪虐,就如同每次加入血腥的戰斗時的無情冷酷,暴虐嗜血,仿若死神一般,沒有絲毫溫度。
面上一絲細細的血痕,更添幾分魔魅之感。
環顧四周,冰冷刺骨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掠過,最後定格在已經意識模糊,卻極力保持清醒的暗衛統領風影身上,一字一句如吐冰渣,「本姑娘向來心狠手辣,這一次是你們走運!以後誰再敢無禮挑釁,莫怪我……打碎他全身的骨頭,讓他回爐重造!」
二十一世紀的頂尖殺手,不止槍法了得,身手也絕對是無與倫比的精湛,槍林彈雨走過,地獄里出入過無數次,性子早已修煉得堪比雪冰,比狼狠,這世上只有她不想殺的人,還從來沒有她殺不了的——
除了……臨月狠狠地蹙眉,不期然地想起剛才那個人,那個笑意晏晏,卻讓人無法看透深淺的男子。
她與他之間若是來一場公平的較量,自己會是他的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