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了信念之後,剩下的,就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無需回頭,也不會後悔,哪怕前面布滿荊棘,也要勇敢無畏地踏過去。
這是臨月的人生信條。
而此時此刻,已經離開了鳳凰山,策馬奔騰在寬闊大道上的鳳棲,卻悲催地發覺,才離開短短兩日時間,他就已經無法控制地想起了那個姑娘無數次。
「主人把臨月姑娘一個人丟在鳳凰山上,不會有問題嗎?」兩天前,他獨自一個下山時,風無痕奇怪之余,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慮。
「有什麼問題?」鳳棲語氣淡淡,顯然沒把他的擔憂放在心上,「臨月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姑娘,獨立自主慣了,陌生的環境對她來說,連挑戰都算不上。況且,山上都是我的人,能有什麼問題?」
對于臨月而言,的確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鳳棲發現,這對他自己來說,倒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因為剛剛分開,他就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想念那個姑娘了。
這種牽掛一個人的感覺,當真是奇妙又難得。
「主人把臨月姑娘留在山上的目的是什麼?」風無痕心里隱約有了些猜測,卻畢竟還有些不敢篤定,「她的身手在女子之中,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就算入了宮,自保也絕對不成問題。如果主人以後並不打算讓她摻和到男人的戰爭之中,作為一個女子,她似乎並不需要在武功修為方面,更多地耗費時間與精力。」
「男人的戰爭中,姑娘家確實不該攪和進來。」鳳棲頷首,對這一點也表示贊同,「況且,朕本無征服天下的野心,只是假若以後有朝一日,當真有人率先犯到朕的頭上,朕也不會手軟就是。」
風無痕聞言,沉默著沒有說話。
因為他知道,鳳棲說的是事實,正如臨月前些日子所說,他的主人其實是個懶人,治理一國江山尚且不情不願,更何況是治理九州統一之後的廣袤大陸?
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要提到這句話,天下人會瞬間想到鳳蒼的皇帝——不是因為鳳棲故作神秘,而是比起朝政,他真的更熱衷于游山玩水的逍遙自在。
所以,有自己的心月復在宮中坐鎮,這個鳳蒼年輕的皇帝總是時不時地鬧一回失蹤,而每一次失蹤之後,至少一年半載才會回宮。
但是也如他自己所說,不喜歡爭霸天下是一回事,若真有人率先犯到他的頭上,他也絕不會手軟。
然而,風無痕還是想不明白,這番話與臨月留在鳳凰山上,有什麼直接的聯系?
鳳棲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居然難得地開口解釋了幾句︰「臨月是個驕傲的姑娘,她或許甘于沉寂,然而骨子里的好強卻已經生根發芽——她可以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卻絕對不會樂于讓自己在平淡的日子里,時刻被人護在羽翼之下。」
風無痕皺眉。
「不管是平靜還是動蕩,對她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鳳棲目視前方,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種自己都不明白的喟嘆,「重要的是,在她的生命規劃里,從來沒有出現過丈夫這個角色——也就是說,她壓根不需要一個護她周全的男人,因為她本身就是自己的主宰。」
風無痕表情微變,不需要丈夫這個角色?
「但是,臨月姑娘不是已經……」
風無痕想說,臨月在路上的時候,不久已經不再抗拒鳳棲的靠近了嗎?如果她當真不需要丈夫這個角色,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
鳳棲簡單的一句話,告訴了風無痕最真實也最讓他震驚的答案,「臨月不需要丈夫,但是她可以接受一個忠誠的伴侶。」
話音落下,風無痕瞬間呆了一下。
不需要丈夫,卻可以接受一個忠誠的伴侶?
這樣的說法……他活了二十多年,絕對是第一次听到。
他的認知里,也從來沒有這樣的觀念存在。
這世上的人,只有男女之分,而男尊女卑是自古傳下來的體制,女子不管如何尊貴強大,也終歸是要嫁人的。
丈夫是天,是妻子的主宰,是一個女子終生的寄托。
這九州大陸,唯一無需嫁人的,唯有青瀾國的女皇即墨青衣,因為她是至高無上的君王,她可以廣納後宮,可以反其道「娶」男人為妃,這是她一個人獨有的特權。
因為女皇若是「嫁」,不管嫁給誰,九國都必將陷入動蕩不安。
而臨月……
「主子這樣的說法,無痕委實是第一次听到。」風無痕沉默了良久,眉頭幾乎皺得打結,也完全無法想象從鳳棲嘴里說出來的,對于臨月的剖析。
但是他知道,鳳棲心思靈透,很多別人不敢想也想不到的事,鳳棲卻能想得比任何人都透徹。
在對待臨月這個姑娘的態度上,他家主人就已經完全展現了這一點——初次見面那天的情形,不管換做是誰,都絕對會把臨月當成一個心懷不軌的刺客,而不是一眼就對人家起了興趣。
而現在,他對臨月的分析,更是讓人覺得荒謬,不可思議,然而潛意識里,卻似乎又不得不信。
「你並非不明白,只是不願意接受罷了。」鳳棲淡淡一笑,「見到臨月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姑娘的獨特之處,不管她的外表是冰冷也好,是淡然溫和也罷,她的骨子里,是真正桀驁不馴的,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真正駕馭得了她。」
所以,她的生命里,根本不需要丈夫這個角色。
因為在這個時代里,丈夫對于妻子來說,是一個絕對強勢的存在,讓臨月在一個男人面前卑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風無痕有些明白了鳳棲的意思。
「所以,主人並沒打算與臨月姑娘成親?」
因為只要成了親,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夫與妻,永遠都是不平等的。
更遑論,他們之間,還有君與臣這層關系——陛下與臣妾。
帝王家中,夫妻亦是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