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臨月似笑非笑的挑眉,鳳棲也笑道︰「你相信我,這番來鳳蒼的客人中,其中至少有三成是打算嫁女兒或者嫁妹妹而來的,還有一些,我怕他們對你生出不自量力的心思,所以,為了永除後患,我們必須在他們進宮之前把名分定下來,而時間拖延了幾天,就只是為了多吊他們幾天而已。」
誰讓這些人不請自來呢?
說完了打算,臨月也並沒有反對的理由,兩人坐下來喝了杯茶,吃了些糕點。
「已經夜深了,你還不回去?」臨月挑眉,看著眼前這個也勉強算是不請自入的家伙,「剛才那些不請自來的,都被我以簡單粗暴的方式扔出去了,你是不是也想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不想。」鳳棲沉沉嘆了口氣,「我比較喜歡你用親熱的方式,歡喜地迎接我。」
歡喜地迎接?
臨月嘴角一抽,「在我的身上你就別抱指望了,這種情況永遠不可能發生。」
她雖然已經在慢慢接受他,並且對他也確實有了一點在意,但是那不代表她可以讓自己的情感流露得那麼……肉麻。
本質上說,她依然是一個感情內斂的人,可以真誠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屑于矜持地隱瞞或否認,卻也不會過多地表露出熾烈與親昵。
鳳棲對于她的說法只是報以一笑,沒有追問為什麼,也並沒有因此氣餒。
人都會改變的,她現在如此否認,不過是因為她的情感還不夠濃烈而已。
這說明,他還需要繼續努力。
——
第二天一早,宮里就彌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來來往往的宮女與內監戰戰兢兢,低著頭不敢隨意交談,面上比往常更多了幾分驚懼。
昨晚發生在鸞鳳宮與宜壽宮之間的事情,現在宮里已傳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太後身邊的袁公公被住在鸞鳳宮的姑娘重傷,骨頭斷了好幾根,太後前去興師問罪,身邊的護衛被殺了四個。
所有听到這個消息的人,無不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公然與太後挑釁?
簡直太放肆,太過膽大包天了。
因為昨晚睡得遲,臨月到現在還沒起身,自然也就不知道宮里已經掀起了一股狂風,不過她就算知道,想必也是一笑置之而已。
她自己做下的事情,難道還指望她會反省認罪嗎?
呵。
但是這股狂風還未刮進鸞鳳宮,朝堂上卻已經開始風聲鶴唳,尤其是太後的親兒子禹王,怒不可遏不足以形容他的憤怒。
「簡直讓人大開眼界!這樣的女子有什麼資格進宮?尚未有任何名分在身,就公然無視宮規,挑釁太後,重傷內監,濫殺無辜,連一個姑娘家最基本的教養與三從四德都沒有,生性殘虐,嗜血冷酷,臣從來不知道,後宮之地居然也能任人如此囂張殘暴!若皇上連這種行為也要縱容,臣真不敢想象,以後皇上的後宮會不會變成修羅場!」
一番義正言辭的怒喝擲地有聲,夾雜著憤怒的譴責,以及逼迫皇帝懲治凶手的強硬決絕。
威嚴的大殿之上,群臣肅靜。
今天上朝之前,他們也听到了些許傳言,是關于太後和那位冰氏女子之間發生的摩擦,心里產生的最大一個感覺就是,這個冰氏的姑娘真是大膽,連太後都敢頂撞挑釁,還殺了太後身邊的人?
這個姑娘听說是皇上親自帶回宮里來的,才剛進宮兩天,皇上似乎對她挺重視,只是還不知道會封個什麼位份?
如果家世不錯,至少也是四妃之一吧?
畢竟是皇上第一個帶回來的,意義肯定特殊。
至于沒有立即分封的原因,眾人猜測,應該與皇上之前所說的立後有關,只是皇後的人選到底是誰,皇上至今也沒有透露一點口風,群臣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而對于眼下這件事,禹王的憤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被挑釁的人是他的母後,是當朝太後,是後宮之主。
一個無名無分剛進宮的姑娘,做下如此膽大包天之事,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置……
眾臣心里惴惴,雖明知遇上這樣的事情應該積極發言,支持禹王,討伐那位沒有一點規矩的女子。
然而……嚴格說起來,這其實是屬于天子的家務事——以前皇上可是說過,作為一個能力卓絕的臣子,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就是替天子分憂,若是擅自越權,對天子的家務事指手畫腳,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況且,太後與皇上現在可是水火不容啊,皇上怎麼可能會為太後討公道?現在幫太後說話,那不就是公然與皇上作對嗎?
他們可不傻。
眾人心里想法各異,態度卻顯然都是一致的。
面對著這樣詭異的沉默,禹王臉色難看,再次體會到了獨木難支的狼狽感。
「這件事情,朕昨晚就表明了態度。」鳳棲淡淡看了一眼表情近乎失控的禹王,語氣漠然地緩緩開口,「太後既是一宮之主,本就有權管理後宮之事,後宮既有人壞了規矩,她自是可以隨意處置,朕不會干涉。」
不會干涉?
原來皇上皇上並沒有干涉,所以也就是說,並非皇上給那位姑娘撐腰……
「但是身為堂堂太後,掌管後宮近三十年,卻連一個剛進宮還沒有名分的女子都管不好,甚至還在對方手里吃了虧,朕怎麼覺得,這件事听起來……如此離譜呢?」
最後的一句話里,已然隱隱听出了幾分嘲諷。
離譜?
群臣瞬間一懵,隨即醒悟過來。
是啊,太後身為後宮之主,居然連一個剛進宮的姑娘都制不住,還任由一個姑娘家在宮里殺人?
似乎有點說不通啊。
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在那麼大內侍衛面前堂而皇之地殺人,自己卻毫發無損吧?
禹王聞言表情猝變,一瞬間難堪、憤怒、狼狽齊齊閃過他的臉上,他咬牙深呼吸,幾乎把牙齒生生磨碎才控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緒,面無表情地道︰「如此說來,倒是母後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