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進來容易,離開卻似乎有點難。
他們又一次被人攔住了,這一次不是兩個人,而是一群人。
打著赤膊,肌肉噴張的護院們一臉凶狠之相,幾個穿著青衣拿著刀劍的正裝護院眼神陰鷙,還有四周虎視眈眈的無數道屬于江湖人的狠厲。
「既然來了賭場,若是不賭兩把走,豈不是太小家子氣。」一個坐在牆角喝茶的大漢揚聲開口,不善的視線落在眼前這兩人的衣著打扮,「看兩位的穿著也不像個沒錢的人,既然能來賭場,顯然也算是同道之人了,既然如此,還矯情什麼?」
姬墨修身穿著慣常的純黑織金長袍,腰間一條黑金腰帶勾勒出勁瘦腰身,不言不語之間,渾身透著一種冷峭的鋒銳之氣。
若是如鳳棲、戰逍遙和雲緋這般頂尖的高手,自然能看得出他沉默之下的深不可測,然而賭場里的這些人卻是三教九流的末三流,逞凶斗狠,欺男霸女,打家劫舍,什麼惡事都敢干,卻獨獨少了眼光和腦子。
姬墨修漫不經心地抬眸,「讓開。」
此言一出,周遭瞬間一靜,空氣仿佛凝結了一下。
所有人面面相覷之後,面不約而同地流露出陰狠之色,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因為被漠視而臉色一僵,隨即冷笑,「若真是不想賭,那麼留下三千兩銀子,二位便可以離開。」
三千兩銀子?
姬涼塵默默地想,這是明目張膽地劫財?
他們仗的是誰的勢?又哪里來的底氣?
雖是三不管地帶,卻也不該完全沒有一點規矩約束。
姬墨修不再多說一個字,拉著姬涼塵的手舉步往外走去,攔在眼前的那些人臉色齊齊一變,眼底發出凶殘如狼一般的光,齊齊朝兩人堵了過來。
姬墨修和姬涼塵踏出門檻之際,眼前數十人已牢牢在堵在了面前,堵得密不透風,像一座不可跨域的山。
姬墨修抬腳,依舊沒有絲毫遲疑地舉步前行。
那一瞬間,姬涼塵分明看到了這些人眼底浮現的詫異和震怒,他們大概在想,皇叔是一個不怕死的無知蠢貨,面對這麼多堵在眼前的人,居然還敢表現出這般無知無畏硬闖的態度?
然而,這樣的眼神甚至沒能在他們眼底真正浮露出來,卻已瞬間轉化成了震驚、恐懼和膽寒。
姬墨修沒有出手。
但是所有攔在眼前的人,已經死了。
遍地的尸體,橫七豎八躺在地,齊齊被震碎了心脈,七竅流血。
姬墨修表情依舊冷峻,腳步沒有停留地帶著姬涼塵離開了賭坊,甚至連眼神也沒有施舍給那些死得莫名其妙的人。
天地間仿佛陷入了一片徹底的死寂。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聲音驟然消失,下注聲,吆喝聲,起哄聲,搖骰子的聲音……一切一切的聲音,仿佛剎那間消失得無聲無息。
所有人呆滯地看著外面的地,面流露出震驚到驚恐的神色。
九天賭坊開到現在,還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保鏢護院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動手的人在他們眼前把人殺了,他們卻完全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出的手。
他們甚至不敢確定,究竟是不是他動的手。
這是……見了鬼了?
下一瞬,整座賭坊沸騰了起來……
「皇叔。」走到無人的湖畔,看著遠處燈火閃爍,姬涼塵終于有機會開口說話,「那家賭坊,有什麼問題嗎?」
他曾經畢竟也是一國之君,治理過天下,感知過危險,也面對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對今晚之事沒有一點感覺。
撇開那間賭坊的惡霸行為不談,其背後隱藏的真正惡勢力,應該才是皇叔今晚踏足此處的原因所在。
「那間賭坊叫什麼名字?」姬墨修淡問。
名字?
姬涼塵微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回想,方才無意間好像瞥了一眼,「……九天?」
話音落下之際,他心里瞬間咯 了一下。
九天。
九,天。
這兩個字不管是拆開來看,還是合在一起,都不是一個小小的賭坊可以用的。
「賭坊背後……難道還隱藏著什麼陰謀?」
姬墨修瞥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然而那一眼……似乎透著一種特別的意味。
姬涼塵心頭微覺古怪,不由道︰「皇位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來這樣的地方?」
「……」姬墨修唇角抿了一下,又用那樣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這不正是你的意思嗎?」
他的意思?
姬涼塵一懵,「我的……什麼意思?」
他對這樣混亂嘈雜靡亂的地方從不曾踏足,更不知道梅花鎮還有這樣一間賭坊,怎麼會跟皇叔表達這樣的意思?
姬墨修冷冷哼了一聲,「聖旨。」
聖旨?
姬涼塵更是模不著頭腦了,跟聖旨又有什麼關系?
咦,等等……
姬涼塵沉默地想起了他們之前接過的那道聖旨,聖旨說的是什麼來著?好像是說他們半年之內不許離開梅花鎮,盯緊梅花鎮的異動,並隨時候命……
盯緊梅花鎮異動,並隨時候命。
姬涼塵不自覺地咬了唇,所以說……這意思是,「皇叔願意听從鳳棲的旨意,因為這是我的意思?」
「不然呢?」姬墨修瞥了他一眼,「你以為鳳棲真有那麼大能耐,能驅使得動本王?」
姬涼塵嘴角一抽,霎時有些心虛,更多的卻是感動。
原來皇叔說的以後萬事都順著他,對他百依百順,居然真的可以絲毫不差地做到?
姬涼塵有些動容也有些酸澀,向來自負到不把任何放在眼里的皇叔,當真為了他,可以將鳳棲的旨意也接下……
看了看周圍,四下無人,他慢慢停下了腳步,低低地喚了一聲,「皇叔。」
「……」姬墨修轉頭看著他,眉心微蹙,「怎麼了?」
「沒事。」姬涼塵咬了咬唇,抬頭看著他,須臾,慢慢仰頭吻了他的唇,只蜻蜓點水般稍觸即分,「多謝皇叔。」
姬墨修面容微暖,垂眼間,漫不經心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眼底閃過溫柔的色澤,「走吧,帶你去湖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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