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霽輕輕頷首，手卻仍緊握著孟朝歌的，目光淡淡地看著宋衍。
「我倒也不知道你還有這個行程。」
以往每月宋衍的通告行程都會出現在宋霽面前，他翻不翻是一回事，這個月的行程他大致看了一眼，他記憶力超群，記得宋衍現在本不該在這里出現，而是在上采訪。
「中途采訪推遲了，接到李導的邀約，想著……就過來了。」
宋衍睫毛微微一顫，視線若有若無地從孟朝歌身上掠過。
這游離的目光孟朝歌沒有發現，反而讓宋霽看了個正著，頓時手上力道重了點。
想著什麼就過來了？
宋霽眸色一沉。
突然被Cue的李錦城猛然感覺到自己頭上扣了一口又黑又大的鍋，重得讓他差點支不起頭。
他深吸一口氣，模了模鼻子，忽然就站了起來，拿過副導手中的喇叭，就喊︰「休息時間結束！大家各就各位！」
然後轉臉，一臉正色地朝不自覺已經成為劇組視線中心的三個人說道︰「朝歌，宋影帝，接下來的這場戲，就拜托你們了。」
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李錦城新晉導演一向對圈內的各種潛規則十分看不上眼，在校內憋著一口氣，想要憑借自己一戰成名，後來他以為他成功了，直到他手握一個電影劇本，四處撞壁都沒能拉來投資，只能東湊湊西湊湊地開拍。
沒想到，貧窮的小劇組竟然能因為女主角而拉來一個財大氣粗，最重要的是還不嘰嘰歪歪的大投資商！
但是現在，李錦城覺得自己高興得早了。
他一邊看著不遠處的兩個演員一來一往，一邊還得抽空回答一下投資商的問題。
「有吻戲嗎？」
「咳，一點……」
「剪了。」
「好的沒問題，咱們女主角獨自美麗。」
「身上的衣服，別人穿過嗎？」
「宋總您放心，多虧了您的投資，這才讓我們演員的衣服得到一個質的提升，絕對非二手衣。」
「還要拍到什麼時候？」
「得看劇組進度，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不過預計半個月後就結束了。」
宋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過——！」
「宋衍戲份殺青！」
宋衍的戲份本就不多，就算重新拍了幾條，也已經拍完了，今天就可以殺青，接過劇務人員遞過來的花束，視線卻實實在在地放在面前的孟朝歌身上。
孟朝歌揚起笑來，「恭喜。」
宋衍沉默一會兒，而後張嘴，正想要說什麼，「孟朝歌，我……」
但他的聲音卻在看到從孟朝歌身後走過來的人時，戛然而止。
孟朝歌察覺到宋衍的視線落點在身後，眨了下眼，下意識就要回過頭看看，頭頂上卻覆蓋上一個手掌，摁住了她的動作。
「接下來還有事嗎？」
身後傳來宋霽淡淡的聲音。
被他看著的宋衍都快要說出口的話愣是咽回了肚子里。
半晌，他低聲回應︰「……沒。」
「吃個飯。」
宋霽說著，瞥了一下站在宋衍身後的季蘭生，季蘭生被這麼一眼掃過去，連忙識趣地招呼著助理先溜之大吉。
孟朝歌見狀，伸手拉了拉宋霽的衣袖，指了指自己。
宋霽則抬手，把孟朝歌伸出來的手指圈在掌心，「好好拍戲。」
行吧，這是個兄弟場。
孟朝歌撇了撇嘴，轉頭看向宋衍，問道︰「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
宋衍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走吧。」說著，宋霽已經抬腳離開，宋衍再看了一眼孟朝歌，隨後也扭頭快步跟上宋霽。
上了車後，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封閉的車廂里空調的冷氣再有限的空間來回飄蕩，不過一會兒從外面帶進來的燥熱散了。
白落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宋霽和宋衍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同車過了，宋衍在娛樂圈中炙手可熱，每年通告都讓他忙得腳不沾地，而宋霽公司處于上升期，事務更加繁忙，三天兩頭出差。
由于宋衍的惹眼身份，白落選了一家保密性強的餐廳。
菜都沒有上齊，宋衍選擇了坦誠布公。
「哥，我喜歡孟朝歌。」
宋霽正給自己倒水，聞言動作稍稍一頓，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抬眸的時候，他的神情絲毫未變，「嗯，然後呢。」
「哥！」
宋衍此時有些著急地傾過身，「我是真的喜歡孟朝歌的！不是玩玩的那種，更不是心血來潮——」
「喝水。」
宋霽又倒了一杯水，推給宋衍，神情淡定地打斷了他。
宋衍張了張嘴，還是低下頭，乖乖地喝了幾口水。
吞下去後抬頭剛想繼續，就听宋霽悠然反問︰「我是？」
宋衍一愣︰「什麼？」
宋霽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看著宋衍，「你覺得我會是玩玩的？」
宋衍眨了下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不敢直視宋霽，猛地低下頭，明明剛喝過水，喉嚨卻仍舊覺得干澀。
「哥，那是因為你之前……沒有接觸過女人，有厭女癥，而孟朝歌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夠接近你的人，所以你才會……才會和她在一起。」
「哥，你並不喜歡她，我知道，你對她，只是純粹的佔有欲而已，這樣，不公平……」
「夠了。」
宋霽再度打斷他，他面容漠然，情緒似乎並沒有因為宋衍的話而受到一點影響。
他淡聲說道︰「這就夠了。」
宋衍猛地起身，手掌一錘餐桌，眼圈有些紅，「哥！」
「至少，」宋霽不緊不慢地補充，「她現在選擇的人，是我。」
宋衍喉結不自覺上下一滾。
恰在這個時候，包廂的門被敲響。
宋霽目光涼涼地看著他，宋衍放在桌面的手掌蜷縮起，最後重新坐了回去。
眼簾垂下，遮住了眼底的一片黯淡。
……
與此同時，遠在晉城的一處角落。
那里停靠著一輛十分不起眼的小轎車，車身上還有點髒，仿佛能夠透過車身看到車主本人並不講究的性子。
很快，從不遠處的小巷子里走出了一個人，帶著副墨鏡，身形修長，露出的下半張臉還能看出五官不錯。
他手里提著一個十分普通的公文包，就在他走到自己的車門前，突然頓住了腳步。
多年來倒霉的經歷告訴他，他此時最好轉身就跑。
但他也清楚意識到，他跑不過。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摘下了墨鏡。
而在車身後蹲著的人時刻觀察著，見狀也走了出來，一身得體修身黑西裝。
「你好，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