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威壓從七星劍中心往外擴散,柳山林和呂墨清不得不退到百米之外。
柳山林和呂墨清環顧四周,發現早已經圍滿了人。來此歷練的術者和妖物皆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龍龜!地藏侯的龍龜都放出來了。傳言龍龜一出,吞山吸水,天下無人可傷地藏侯分毫。」
「想不到這麼快便得見山巔術者的戰斗,我等榮幸啊。」
「對面劍修劍氣凜然,若我等對上,絕對撐不過三回合。」
「沒見過此人啊,難道是劍島的隱世劍修來此歷練嗎?」
「都這修為了,來此歷練意義不大,多半是與地藏侯有著什麼瓜葛,今日來此尋仇。」
議論聲不絕于耳,並沒有人注意到身邊還有個曾經的木閣王侯。正在這時,以龍龜為中心,巨大的靈魂霧氣波濤快速席卷過來,劍氣與地藏侯狂躁的靈魂霧氣相撞向四處擴散。
眾人皆急速後退,恐被殃及。只有柳山林、呂墨清和幾個術者站在原地,以身軀承受著擴散而來的余威。
可沒過多久,連同呂墨清在內的幾人都堅持不下去了,紛紛退出此地。呂墨清看向柳山林,柳山林點點頭,他便跟著一起退出百米之外。
柳山林身子半蹲,雙腳已經嵌進土里,劍氣與靈魂霧氣猶如巨大海浪般拍打著他的身體,而他卻猶如礁石,身子巋然不動。
不僅皮肉,體內的血肉經脈靈魂霧氣都被沖擊著,猶如巨木撞鐘般,柳山林咬緊牙關,強忍著沖擊的厚重鈍痛。血肉被劍氣撕裂開便緩緩重生,靈魂霧氣被沖散便再次凝聚,就這樣循環往復,雖然柳山林的身體不停地被往後推,在地上留下兩條溝壑,但他依然保持動作,任由凜然的劍氣和狂躁的靈魂霧氣洗滌身軀。
柳山林嘴角漸漸流下鮮血,青衣下也透出點點紅色。他睜大眼楮,極力看向蕭北斗和呂半川那邊。
六顆閃亮的星辰把龍龜圈在中間,凜然的劍氣不時與龍龜踫撞在一起。七星劍懸浮于呂半川的頭頂,一條從天而降的光柱把呂半川籠罩在內。隨著七星劍凝成的光柱越來越細,圍繞龍龜的六星紛紛收回七星劍之上。
當光柱只有劍身一般粗細時,蕭北斗一只手緩緩落下,緩緩道一聲︰「落。」
七星劍劍光大盛,劍氣卻內斂其中,朝著呂半川頭頂快速下落。
呂半川伸出雙手平放于胸前,念道︰「吞山。」
話落呂半川肥胖的身體消失在原地,龍龜咆哮一聲,聲音震耳欲聾。隨後龍龜所背的山峰裂開一道縫隙,七星劍筆直落入其中。
七星劍與山峰踫撞在一起後,劍氣凜然傾瀉而出,一時間山石崩裂,整個萬妖林上空充斥著銳利的轟鳴。
七星劍擴大了山峰的裂隙,劍氣四散而開,隨後繼續下落。
呂半川又出現在山峰頂端,聲音再次響起︰「飲海。」
肉眼可見的黃色靈魂霧氣從四周快速聚集而去,鑽進裂隙中。呂半川蹲子,伸出一手按在山石上。
只見擴散的劍氣猶如受到一股強勁的吸力,皆無法再往外延伸,甚至開始往呂半川位置聚集。而當劍氣快要靠近呂半川時,又被霧氣分崩瓦解,變成淡金色的光點融于山石之中。
蕭北斗見狀,食指放于嘴邊,咬下幾滴鮮血懸浮于面前。鮮血被淡金色的靈魂霧氣包圍,蕭北斗收于左手掌心之中,右手指向呂半川那邊,說道︰「去。」
被淡金色靈魂霧氣包裹的鮮血一下便繞過呂半川鑽進七星劍之中。得到了蕭北斗鮮血的補充,七星劍光芒再次變得刺眼濃郁,劍氣粘稠,包裹住劍身,並沒有再往外擴散開。
呂半川終究是皺起了眉頭,連飲海術法都不能分解吸收他的劍氣。他站起身子,雙手相合在胸前,一個黃色圓環在身前擴散開,隨後又一個個圓環以傾斜交疊的方式不斷出現,最後凝成一個巨大的咒印覆蓋在整個龍龜之上。
被七星劍壓得緩緩下落的龍龜瞬間止身形,身軀暴漲一倍懸浮于空中,月光被龍龜巨大的身軀所遮擋,呂半川便猶如樹上之鳥。
蕭北斗伸出一手,于空中畫符,不一會兒便有幾十個古老文字出現。他手一指,這些文字猶如流星飛往七星劍上方。
呂半川的咒印和龍龜背上的山石根本無法阻止這些字符。而當這些字符與七星劍融為一體後,由劍氣凝成的劍身瞬間變大無數倍,劍氣猶如找到一個缺口,洶涌而出。
不遠處的柳山林被這忽然洶涌的劍氣撞到身後的樹上,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隨後拖著已經達到極限的身體,快速後退。
覆蓋在龍龜背上的咒印瞬間融入它的身軀之中。可隨著七星劍劍身的增長,龍龜龐大的身軀再次往地面落去,背上的山石也紛紛掉落砸入地面。
蕭北斗見狀反而擰緊眉頭,因為他感受到雖然已經破開龍龜背上的山峰盾,可龍龜本身的龜殼卻堅硬無比,七星劍無法再進分毫。
蕭北斗緊握雙拳,似乎在猶豫抉擇。
正在這時,龍龜已落入地面,掀起巨大的狂風,周遭樹木皆被靈魂霧氣以及劍氣斬斷,龍龜龐大的身軀把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碎石四濺,塵埃漫天。
巨大的七星劍依然矗立在龍龜之上,周圍山石皆已崩碎,露出龍龜漆黑的龜殼。
呂半川站在龜殼邊上,看著蕭北斗說道︰「以六魄境巔峰的實力破開我的山峰盾,屬實是意料之外。但若想傷及我的龍龜,還是不夠看啊。」
蕭北斗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劍氣漸漸流失的七星劍猶豫不決。
呂半川笑道︰「你的妻兒並不是我所害,是妖世的人干的。而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妖世想要用靈魂玉珠,在我地間建造一個能容下無數術者和妖物通過的空間傳輸陣法。」
呂半川聲音洪亮,在場眾人皆听的一清二楚。
「妖世想要把地間作為跳板由人間中部向外發起戰爭?」
「地間背叛人間了嗎?」
「不對呀,如果地間已經背叛的話,地藏侯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啊。」
「靈魂玉珠又是什麼?」
一時間議論聲再起。
柳山林皺緊眉頭。如果地間背叛人間,幫助妖世造出此傳輸陣法,那麼人間將會被打得措手不及,世人將會迎來一場巨大的浩劫,人間各處必將生靈涂炭。而此時就算劍島和刀域的術者趕來恐怕也無力回天。
呂半川收回龍龜,蕭北斗也收回七星劍。
呂半川懸浮于空中,看著腳下的眾人說道︰「我地間乃為人間不可分割的領域之一,作為地間的王侯,本侯怎麼可能答應這種事。于是妖世之人就化成本侯的模樣,四處惹事嫁禍于本侯,才會引來這位劍修對本侯拳腳相向。」
呂半川咳嗽幾聲說道︰「如果大家不信,可前往地間四處查探,如做了任何背叛人間術者之事,本侯提頭來見。」
人群又炸開了鍋。
蕭北斗看向呂半川問道︰「是誰做的。」
呂半川凝音成線︰「妖世梧桐皇。」
蕭北斗御劍離去。
呂半川用手撫模著肥肉堆積的下巴,笑容玩味。
柳山林看著呂半川的樣子,總覺得他說的這些不可信。而這時呂半川也正好看向這邊。柳山林與其對視,看著呂半川的笑容,全身汗毛倒豎。
呂半川給柳山林留下一句「萬事小心」便消失在空中。
柳山林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心想道︰以前怎麼沒發覺他那麼可怕呢。
夜色深沉,月亮隱于雲中,于是萬妖林中更加漆黑冷清。圍觀的眾人早已散去,只有柳山林和呂墨清留在原地。
柳山林走到龍龜留下的深坑邊緣,說道︰「幾日後人間又得熱鬧起來了。」
站在柳山林旁邊的呂墨清問道︰「地間一定不會背叛人間的,對吧?」
柳山林沒有說話,誰也猜不透呂半川的想法,而他的話能信幾分柳山林也不知道,要是地間真的背叛了,後果不堪設想。
柳山林走過去拍了拍呂墨清的肩膀安慰道︰「盛世之中,我們只能隨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了。大勢往前推,誰也無法預測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期盼世道會變得更好。」
呂墨清點點頭。
柳山林圍繞深坑走了一圈,龍龜和呂半川靈魂霧氣的氣息消散地差不多了,但是蕭北斗的劍氣依然凜然。
呂墨清夸贊道︰「蕭前輩真厲害。」
柳山林一下跑到深坑的底部,一坐下。
呂墨清疑惑道︰「你在做什麼?」
柳山林回道︰「偷師。」
呂墨清撓撓頭,雖然听說過在戰場遺址領悟術法修行的,但今日見柳山林盤腿坐著,身上泛起青色的光芒還是感到好奇。
他也學著柳山林的樣子,擺了各種奇怪的姿勢,可除了劍氣森然便沒有感受到任何東西了,于是他便在旁邊為柳山林護法了。
柳山林盤腿而坐,雙手抬起放在胸前不時做一些結印動作。
柳山林體內靈魂霧氣流轉,緩慢吸引著外界森然的劍氣進入體內。劍氣剛進去體內柳山林便感覺全身發冷,血液流動仿佛都變得緩慢了。他引導劍氣游走在經脈竅穴之中,以劍氣淬煉內里。
他一邊利用劍氣淬煉體魄,一邊利用靈魂霧氣進行拆解。他指尖纏繞著青色的靈魂霧氣,劍氣跟著霧氣在掌心中游走。柳山林把術念凝于掌心中,小心運轉著靈魂霧氣把劍氣拆分成一縷縷的游絲。隨後再放開游絲在他的掌心中重組,而柳山林則觀察著它重組的速度間隔以及順序。
兩炷香之後,柳山林緩緩起身,拍了拍旁邊昏昏欲睡的呂墨清,說道︰「別睡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