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錄像可以停下來了，我認罪的。」顧長生沉默良久，有些尷尬地開口說道。
大殿正中間，星辰仙幻化出一副巨大的畫面，比什麼3D電影可逼真多了。
畫面里，顧長生一身白衣，風度不凡。
然後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去，把牌匾摘了下來……
隨後，他消失在了畫面當中，過了片刻，顧長生再次出現，動手把大門也拆了下來。
……
自己的犯罪證據被公之于眾，雖然觀眾大多都是熟人，可顧長生還是尷尬極了。
更重要的是，受害苦主就站在自己面前。
……
星辰仙沒有說話，反而忙活起了別的事情。
她單手拿著星辰傀儡，另一只手拿著發聲裝置，正試圖將後者裝進去。
忙活了好一陣兒，星辰仙總算完工了。
拍了拍手收起顧長生的犯罪錄像，她抬起眼，看向大殿下的人，緩緩出聲︰「我于數千年前成仙，具體時間，已經有些忘了。」
只一句話，大殿中瞬間鴉雀無聲。
星辰仙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是末法年代的前夕，登仙路已關，各處靈界也逐漸關閉。」
顧長生皺了皺眉頭，星辰仙口中的靈界，應該就是虛靈界了。
「有絕頂修士逆天而行，強行渡劫登仙，都在天劫下灰飛煙滅。」星辰仙語氣中出現一絲悲愴，卻很快掩蓋了下去。
穩了穩聲線，她繼續說道︰「祖地天道不容我們成仙，于是，有人想到了靈界。」
星辰仙站起身來，目光越過殿門，看向天際。
半晌，她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靈界成仙也是千難萬險，可畢竟還有一絲機會，有成功的希望。」
「你們能進來，末法年代應該結束了，對麼？除了星辰界，已經有別的靈界現世了，對麼？」
听著星辰仙的問題，顧長生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星辰仙深吸一口氣，語氣中有掩蓋不住的期望︰「別的靈界里，有仙麼？」
感受到星辰仙言語中的期盼，顧長生瞬間反應了過來︰數千年前，進入靈界渡劫的，應該有不少她的好友吧。
歷經艱險，跨越數千年的時光，她應該，是有些孤獨的吧。
片刻過後，顧長生還是搖了搖頭，低聲回答︰「目前為止，您是第一尊仙。」
星辰仙有些無力地坐下，沉默了很久。
良久，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多了些沙啞。
「也有道友留在祖地，放棄了成仙的機會，他們有些是不想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有些是想留下道統，給後來者開路。」
抬眼看向頑痴道人和顧長生，她繼續說道︰「在你們身上，我看到了故友的些許痕跡。」
頑痴道人肅然，整理道袍，正了正道冠，鄭重地俯身行禮，表達了對前輩的尊重。
「不用多禮，顯得我多老一樣。」
星辰仙隨意擺了擺手，繼續開口︰「在虛靈界渡劫成仙，肉身不受祖地天道承認，會受天譴。換句話說，靈界仙，不出靈界。」
「那您……」顧長生皺起眉頭，出聲問道。
星辰仙笑了笑回答︰「我名星辰仙，此界為星辰界，肉身自然也是出不去的。」
「還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和你多說，等你要渡劫成仙的時候，一定要來這里一趟。」星辰仙看向顧長生，眼神中滿是認真，很鄭重地出聲說道。
顧長生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忙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連聲答應了下來。
「幾千年過去了，外面滄海桑田，應該已經變了不少。」
星辰仙看向頑痴道人，繼續開口說道︰「我不管外面怎麼變，星辰界是我的地盤，里面的生靈也都歸我所有，我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
出乎她的意料，頑痴道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顧長生。
這種事情，玉清宮說了算，正一觀並沒有多少話語權。
而顧長生做為玉清宮的絕對核心人物，說話要比老天師更有分量。
只是稍一思慮，顧長生就點了點頭，答應了星辰仙的要求︰「您放心，沒有您的允許，我們絕對不會踏入星辰界半步。」
星辰仙點了點頭，對顧長生的回答很是滿意，然後開口說道︰「那就離去吧。」
話音剛落，星辰仙輕輕揮動衣袖。
像以前的虛靈界一般，濃霧瞬間覆蓋了整座雪山。
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顧長生他們已經回到了祖地。
星辰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茫茫白雪，身邊則是出現了一道霧門。
之前的抑靈效果消失，顧長生重新回到了化神境界。
力量的暴漲，給了他一種已經天下無敵的錯覺。
而在一旁，頑痴道人和兩頭異獸也恢復了正常，不約而同地伸了個懶腰。
突然，他們同時覺察到了很多股不尋常的氣息。
眨眼之間，氣息已經來到了顧長生他們面前，十余頭渡劫獸王現身。
看著獸群不善的臉色，頑痴道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小熊貓也沒有主動出聲挑釁，握著竹棒如臨大敵。
至于阿餅，這次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逃跑。
因為四面八方都被圍死了。
……
做為在場修為最低的一個，顧長生臉上反而沒有多少驚慌。
在全場渡劫大老們的注視中，他勇敢地豎起了劍指，輕喝一聲︰「劍開太平！」
劍氣呼嘯而去，斬在一頭體型巨大的黑牛身上。
沒突破防御。
……
黑牛眼神不善了起來，感覺自己被平日的食物侮辱了。
隨後，顧長生大喊一聲「快逃」，轉身直接鑽進了身邊的霧門。
阿餅反應奇快無比，身形一動，緊隨顧長生竄進了霧門。
接下來，小熊貓沒有猶豫，反應過來後低聲都囔著「跑求嘍」，第三個沖進了霧門之中。
最後，反應有些遲鈍的老天師愣了片刻，看著四周的各式攻擊，慌忙轉身也 了進去。
……
獸群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顧長生消失在霧門之中，有些懵了。
「要追進去麼。」一頭獸王沉沉出聲，詢問著周圍獸王們的意見。
在它身旁，一頭異獸思慮片刻，出聲回答道︰「一處虛靈界而已，我們一起進去，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商議很久後，異獸們達成了共識，向著霧門走去。
……
星辰殿內，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顧長生，星辰仙表情僵了一下，然後悄悄把一具人形傀儡，藏到了寶座後面。
她看著眼前的顧長生，緊皺起了眉頭，伸出手輕輕一點，大殿中出現一副畫面。
「您放心，沒有您的允許，我們絕對不會踏入星辰界半步。」
畫面里，顧長生信誓旦旦地許下了承諾，表情認真到了極點。
……
星辰仙眯起眼楮，沒有說一句話。
她只是指了指畫面，然後眼神有些危險地看向了顧長生，等他說出一個能救自己狗命的理由。
顧長生喘著粗氣，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指著霧門。
過了一小會兒，一群渡劫期獸王蜂擁而至，從霧門里擠了出來。
……
一頭巨牛穿過霧門，看到了顧長生的身影。沒有多想，它怒吼一聲，咆孝著向顧長生沖了過去。
然後星辰仙給了它一耳光。
「pia！」
你不知道一個大逼兜，對一頭黑牛有多大的心理傷害嘛？
黑牛當時就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住了。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時刻提醒著它剛剛遭受的巨大侮辱。
反應過來以後，黑牛瞪著眼看向星辰仙，怒吼一聲，低下頭，用一對碩大的牛角對準了她。
然後，黑牛奮力沖去。
「pia!」
一記無情的耳光再度襲來，精準地甩到了黑牛的臉上。
黑牛終于冷靜了下來，臉上帶著兩個巴掌印坐了下來。
星辰仙目光冰冷，人仙氣息散發而出，瞬間震懾了這群獸王。
獸王們感受到這股氣息，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紛紛低下了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響，更不敢和星辰仙對視。
它們從外界雪山過來，蹄子上或多或少沾了些污雪。
星辰仙看著它們的蹄子。皺著眉頭出聲︰「蹄子。」？？？
獸王們互相對視一眼，一頭霧水。
「蹄子！」
星辰仙厲喝一聲，嚇得獸王們一哆嗦。
它們終于反應了過來。一群渡劫期的獸王爭先恐後，清理自己蹄子上的污雪。
看著這群獸王的窘態，顧長生他們忍不住笑出了聲，心中都舒暢了不少。
「笑什麼？你們也一樣！」
星辰仙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顧長生老老實實地低下頭，用清水決沖著鞋子。
小熊貓則是打開了自己的隨身空間，挑挑揀揀了片刻後，找出了一片破布，開始擦拭自己的小爪子。
「怎麼回事兒？」
星辰仙看向顧長生，目光不善地出口詢問，
顧長生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擊重點︰「它們屠戮人類上億，每一頭手上都沾滿了血。」
星辰仙聞言探去靈識，細細感應著這群獸王的氣息。
片刻過後，她收回了靈識，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顧長生所言不虛。
隨後，星辰殿內溫度驟降，一股恐怖的威壓出現，向著獸王們重重地壓下。
星辰仙周邊靈氣涌動，甚至出現了呼嘯之聲。
顧長生拼盡全力才勉強站穩，睜開眼楮看著大殿內的情況。
星辰仙看向獸王們，怒喝一聲︰「跪下！」
仙人威壓之下，它們不自覺得膝蓋一軟，紛紛跪倒在地。
星辰仙雙目含煞，輕豎劍指，一把長劍從她寶座邊上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不斷震顫，發出聲聲劍嘯。
「斬。」
星辰仙輕啟朱唇，吐出了一個字。
長劍慢慢飛向獸群，速度並不快，卻帶著凜冽的劍意。
在獸王們恐懼的眼神中，長劍從一頭獸王眉心處緩緩穿過，留下一個不大的傷口。
片刻過後，這頭獸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轟然倒地。
從它眉心的傷口能夠看到，它的頭顱內部已經劍意完全絞碎。
長劍斬殺一頭獸王，緩緩向著那頭黑牛飛去，速度依舊很是緩慢。
等待死亡的過程是漫長的，更是恐怖的。
看著向自己飛來的長劍，黑牛臉上滿是驚恐，掙扎起身，慢慢站了起來。
「誰讓你起來的？」
星辰仙聲音冰冷，威勢再度加大。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黑牛轟得一聲再次跪下，膝蓋和地面相撞，發出「嘎吱」的聲響，顯然是已經斷了。
接下來，長劍在黑牛驚懼的眼神之中，緩緩穿過它的頭顱。
片刻過後，黑牛倒地，再沒了半點氣息。
獸王們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把長劍，悄無聲息地收走它們的性命。
良久過後，星辰殿內一片寂靜，十余頭獸王全部伏誅。
星辰仙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異獸們的尸體消失在原地。
隨後，星辰小傀儡拖著一把比它還大的墩布，勤勤懇懇地擦掉了地上的血跡。
星辰仙看向顧長生，出聲說道︰「我要出去一趟。」
「您不是不能出去麼……」顧長生愣了一下，出聲問道。
星辰仙面色如常，從自己寶座後拽出來一具人形傀儡。
「肉身不出星辰界罷了，我靈識附在傀儡上，還是能出去的。」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這具傀儡只有築基修為，需要你們幫忙照應一些。」
「那為什麼不做個境界高些的傀儡啊……」顧長生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出聲詢問。
星辰小傀儡出聲︰「主人做不出來。」
……
顧長生只覺一個身影閃過，速度快到了極點。
再回頭時，發現星辰小傀儡已經遠遠地飛出去了。
「可以麼？」
星辰仙面上帶著笑容，可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威脅之意。
沒有任何猶豫，顧長生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把正在模魚的阿餅抓了過來。
「這樣，它是渡劫初期修為，在人類世界也生活了很久，什麼都很熟悉。」
拍了拍一臉懵逼的揚子鱷，顧長生繼續說道︰「讓他給您當向導，順便也護您傀儡周全。」
……
于是，半日過後。
顧長生，頑痴道人，小熊貓意氣風發地走出霧門，重新回到了雪山之上。
而在他們身後，一具彷真傀儡抱著一條揚子鱷，也走了出來。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可阿餅臉上依舊滿是難以置信。
它怎麼都不敢相信，顧長生毫不猶豫就把它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