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軀展動,似是伸了個懶腰,極盡妍態,她縱身一躍,到了天空之中,手中天魔鏡黑光環繞,散發無盡威壓,青絲飄蕩間,她開口說道︰「顯看我演法,尋那真靈。」
她羽靴踏空步輕移,腳下蓮花朵朵開,掌中黑鏡天魔現,渾沌煙然蕩開來。
天空之中,突然現一方渾圓黑域,其中似有微塵萬萬,流動不止,漸漸演化,那女子素手輕點,煙霞蕩漾,微塵散開變化。
王奇看的清楚,這些微塵閃亮,竟然如外間星海一般,它們旋轉變換,黑白分明,星河盤旋,他心中震動,此黑域竟然把這方星海界域投入鏡中,生出一副地圖來了。
那女子身軀晃動,手兒掐著訣印,輕道一聲︰「現!」星河圖中,突然有一處明光閃閃,異常顯眼,她輕聲說道︰「去吧,那神雀子便在此處。」
王奇拱手一禮,低垂眉首,沉聲說道︰「真君,不知到了那里,又將如何?」他不知此女到底是何想法,但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那女子行走在黑域之上,縴手輕拿起一顆星辰,輕笑道︰「你自去吧,到時便知。」
她把那星辰拿起,順手一扔便拋向黑域之外,丟入到神海之中,好家伙,那星辰出了黑域,驀然之間變的極大,有數里之巨,轟隆隆的便落在海中。
王奇瞪大了眼楮,只覺神海震蕩,頭痛欲裂,一時間甚至不能思考。
他心中暗自叫苦,那女子動作明顯是警告之舉,她若是再不高興,一抖黑域,那星海盡落于此,真完蛋也!
再看了一眼那發光之處,乃是星河第三旋彎之處,便架起梭舟,飛向此地。
星河漫漫,王奇行駛在虛空之中,愁苦不堪,再向前去,便是那神雀子藏身之所,到時兩大真君對峙,他一個煉氣士夾在其中,怕不是要落個尸骨無存。
再數自身之殺招,一是那兩發元神道劍,再者就是青銅鏡,此鏡應可護得他神念不滅,神海不一定能保住,但只要不死,就還有希望。
想到此處,他目光變的極冷,若此女真要殺他,說不得要與她拼個你死我活,對方雖是元神真君,但也僅是一個念頭而以,到時候那兩位相遇,若起大戰,自己未必沒有機會。
他定下決心,便驅舟前行,向那光華之地駛去,此地星光燦燦,數以無量計的隕石星辰,緩慢隨著星河而動,他收起飛舟,縱身一躍,進了星河。
以九轉法力圍繞身邊,如遇星石就躲避開來,若是碎石塵埃便以勁力撥開,行進了數十里,前方星光亂閃,他定神觀看,再以神海黑域閃光處為參照,終在一處碎砂之中,找到了那枚赤色晶玉,此時僅是微光閃動,和一般砂石無異。
神海之中,他站在鏡面之上,俯身對那女子說道︰「啟稟真君,已到了此處。」說完之後退了幾步,到了鏡面中央,低頭肅立。
那女子也不管王奇的動作,她望著黑域之中星河內的赤色晶石,眼有奇光,她嘴角微笑,卻是嘆道︰「真是個可憐之人,煞意侵襲,執念忘生,落神落魄,不知正果。」
她口中念念有詞,素手之中黑煙升起,纏纏疊疊,編作了一個黑光手套,蒙瑩黑光把她玉手遮住,在黑域之中,她足踏星辰,向那赤色晶石而去,走至近前,伸手便抓向那顆晶石。
赤玉晶石似有所感,微微顫動,驀然之間紅光大作,它剛想再作虹而逃,但卻為時已晚,那女子已然抓在其上,手掌輕揮動,黑域盡消,那赤色晶石已然被她自外界召入神海,放出赤霞萬道,她手上黑光被霞光照射,嗤嗤作響,似要消融一般,她輕輕抖手,把那晶石拋去空中。
晶石震動,火焰升騰而起,那火光之中,一道神雀真靈現于其中,而後又有變化,真靈晃動之間,化作一位身披羽衣的中年男子,他頭戴平天冠,身著赤霞羽衣,面色平和無波,掌中托著那赤色晶石,自有一股凌天威勢。
此人現身之後,便看著那位女子,微微點頭,言道︰「神雀子,參見恆元太素道君,不知月主相召,有何要事。」
「哦,你竟然也認得本君。」月主目光湛湛,沒想到此人未出界域,也知曉自己。
「真界之無上天魔,萬界之太素道君,恆元不變,萬劫不消,掌太陰之坤儀,天下誰人不知。」神雀子仍是面無表情,便是語氣也平靜無波,不知他心中是何想法。
月主微笑說道︰「既然如此,我欲借你先天道韻一用,你可舍得。」
神雀子聞言意有所動,手中赤玉大放華焰,演化赤白之光,而後沉聲說道︰「道之所在,怎能舍得!!」他縱身一躍,身軀融入到火焰之中,驟然間,赤色晶石放出無邊熾熱,白紅二光遍照神海,那晶石一動,便沖天而去。
月主手中天魔境黑光纏繞,護了她的身軀,擋住離火之光,便看她笑道︰「你這殘魂,也能月兌得我手。」
勾魂天魔鏡發出萬道黑光,漫天掃動,其中一束剛踫到晶石,那萬道黑光立刻凝作一束,把晶石罩在其內,便是那赤白二色之火,亦不能消之。
這兩人大戰,可是苦了王奇,他躲在鏡面之上,跑去了神海邊緣,那赤白之光照耀,只是一息時間,他那靈山都要晶化一般,星海都矮了三寸,可見其熱。
而那黑光漫天掃動,僅是剎那時光,便讓他神魂欲裂,一時間只想隨光而去,若非是有青銅鏡保護,早已被勾了魂去,這道器勾魂天魔鏡,當真是厲害無比。
紅白二光交錯,放出萬道毫光,那黑光竟然也一時無功,原來此赤色晶石也是一件道器,名曰︰赤陽離火玉,乃是神雀子護道之寶,只是在許久之前那場大戰之中,道器之靈被打散消亡,如今他只能以自身真靈為引,發此道器些許威力。
太素道君冷笑一聲,掌中天魔境又有變化,她掐了訣印,口中念咒,玉手輕點,那鏡面之上黑光蒙蒙,竟然演變成了神雀真靈,只是這真靈雙目緊閉。
月主輕叱道︰「神雀子!還不歸來。」
天空之中,道器赤陽離火玉內,那神雀子真靈神魂驀然顫抖起來,似有一股絕大引力,要把他拉出道器,他臉上再不是那般平靜無波,各等面容顯化而出,有眼神深邃者,有陰狠無情者,有平靜自然者,有狂怒沖煞者,不一而足。
原來這神雀子主念早已消亡,只有那些分念存留于世,這些分念吸收了當初那數百金丹之煞,有些念頭早已入魔。
此時那勾魂道器引動妙法,似有主魂在呼喚一般,這些念頭再也無法忍住,只想沖去合了主念,再爭大道,那道器晶石突然間光華陣陣,赤白大亮,隨後從晶石之中,涌出許多閃亮華光,竟然有數千之多,這些全都是那神雀子殘留之念頭,他們化作流光,沖向太素道君。
月主面現笑意,她玉手輕招,便把那一眾念頭收于掌中,再看黑鏡之中,神雀子真形已然消失不見,好一個勾魂攝魄之術。
赤陽離火玉隨著念頭涌出,也漸漸暗淡下來,最後無光無色,落下雲端。
月主收了魂靈,掌中星辰閃動,她拿起近前,細細觀看,而後眉頭微皺。
便在此時,突然有聲音傳來︰「恆元太素道君,如今此事已了,真君是否該離開了。」卻是王奇靜坐于青銅境上,無相靈劍置于膝上,望著她說道。
月主剛收了那神雀子所有念頭,細查之下,卻發現未見有那先天道韻,她此行之功盡廢,正有怒氣,此子又對她如此說話,她當真又好氣又好笑,這少年煉氣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當即輕笑一聲,看著王奇,眼中光華幻滅,生死不定,輕聲說道︰「螻蟻之輩,也敢放言。」
王奇听聞也不動氣,他早知是這般結果,似他這等小小人物,在真君眼中似是螻蟻一般,有言說的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他哈哈一笑,伸手間便拿了那紫蓮燈出來,頓時紫光大盛,法力涌動,便看到一把無塵劍當空而現,放出淨世之華,這紫蓮燈他早已完全煉化,正可引入神海,為他所用。
月主凝神望著天空之劍,眼中出現凝重之情,此劍她認識,也曾在修行界大放光芒,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有此金丹劍意,她現在也僅是一道念頭,跨界而來,又剛剛經過大戰,倒是不能小看了此劍,她把天魔鏡置于身前,觀向王奇,手指微晃,剛想動作,又生異變。
驀然間,王奇眼中金芒閃耀,似有一道奇光降世,他舉起手中靈劍,其上有玄黃之光閃動跳躍,原來剛才放出通天劍意,僅是個子,真正的殺招,還要看元神劍意,若非同等境界,怎能一擊必殺。
他引動通天劍時,神意已在勾連石球之中劍意,如今只余兩道殺劍,金芒雷音劍,與那不知名的黑光,也不知能引了哪個出來。
太素道君眼見金光出現,腦中還未升起其它念頭,那道金光已然到了身前,這金光長有三尺,細若發絲,不知其有多快,但你見到它時,它已在你身上了。
這道金光直擊月主之面,她念頭才剛生波動,那金光劍意已經斬到她臉上黑紗,霎時間輝光綻放,在她眼前爆發出無盡色彩
一息後,此劍氣竟與黑紗一同消散。
王奇的全力一劍,只是破了一道面紗,他心中大驚,連忙煉化靈乳,準備再行道劍。
此時神海之中才出現雷音滾滾,轟隆隆響徹乾坤,王奇心中正欲再起殺劍,他放眼望去,只見那太素道君面上黑紗兩落,露出了真容。
眼見此色,他心神大震,連靈乳都忘了煉化,一時間,腦中全被此容所佔,竟不知如何才好。
便看那︰
黑絲紗巾兩落,終現太陰真華,
心道無量量之劫數,才知她此容是初緣,一見消魂去。
垂峰輕嗅玉息,丹唇自生威儀,
自此去山重水無量,方明她才是天與地,永不復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