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見到這幾人便心中有氣,幾次三番來她這兒搗亂,不僅不付靈晶,還要到處宣揚琴音無用,損她名聲,心知定是得罪了哪戶商家,也曾明查暗訪,但只她一人,根本查不出個什麼,最後也不了了之。
反正她僅是住上兩年,待到天道宮收徒,自會散了這琴瑤軒,所以便不想生出事端。
今日這琴音,卻要給自家公子享用,那些人便是听了,也不會付她靈石,說不得還要再鬧上一鬧,讓來往仙客都知曉這琴音無用呢。
此時間,那蒲團上的胖子只覺得琴音入耳,好似真的沒有用處,他也是煉氣中期的修士,神海雖然無傷,但自是能感覺真假。
他暗暗想道︰幾位哥哥確是未曾騙他,這琴瑤軒真是個騙人錢財的地方,比起那祝家丹坊不知差了幾條街,還敢在此招搖撞騙,待一會兒且服下丹藥,把這琴聲變殺音,看她還如何開店。
這胖子只知其一,不明就里,真是被人當了槍使,還在暗自得意。他哪里知道,那些哥哥們已來了幾次,早就壞了自家名聲,這彈琴的小姐姐,根本就不想與其爭執,只待彈琴了事,送走這些個瘟神。
風兒微動,沙沙竹葉作響,素手輕彈,錚錚琴音當空。林間雅舍傳天籟,花台之中香意濃,又來惡客怒于色,正有公子面朝東。
「啊——」
一聲慘叫,劃破這雅致空間。
眾人皆是一驚,看向那發音之處,蒲團上的胖子此時面色鐵青,滿頭大汗,雙手抱著腦袋,正在叫喊不停!
那五人見到之後,皆是面有驚色,但在心中卻為這胖子叫好,演的比真的還真,眾人早有定計,讓那胖子于彈琴之時,咬碎丹藥,自破神海,正叫那琴瑤主人無話可說!
「沙老弟,你怎麼了。」青年快步上前,扶起沙胖子,裝作探查,其它三人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詢問,這個推推,那個試試。
「沙兄弟,可還好?」
青年探查之後,怒視林瓏道︰「姓林的,這是怎麼回事,我兄弟神海本來便有些傷勢,如今那傷勢擴大無邊,你要殺人嗎?」
他這話一出,其它四人紛紛亮出武器,長刀大斧,寒意森森。
又有一中年喝道︰「林家妹子,今日若不說個明白,老子拆了你這琴瑤軒,拿了你去素仙城的大牢!」
如秀兒嚇了個花容失色,以前這幾人來此,也僅是不付靈石,今日難不成要動手拆家了嗎,她忙看向自家姐姐,卻見林瓏端坐花台,竟是絲毫不為所動,也漸漸放下心來,又看了一眼那位小老爺,連眼都沒有睜開呢,倒是那白狐打了個哈欠,又自睡去。
林瓏琴音突然高起,錚錚如若鷹聲,而後手撫琴面,靜了下來,她輕笑一聲,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而後看向眾人,眼中現出戲謔之色。
這五人皆是煉氣後期,僅那演苦肉計的胖子是中期修士,但此情此景,又讓她稍感不對。
她眉頭微微皺起,又細看了那胖子的表情,接著說道︰「你們這位沙兄弟,是吃了什麼東西,如今身死在即,還不去給他療傷,若再耽擱片刻,真要神海破碎,魂歸冥州了。」
五人聞言心中一驚,難道被她看出來了。
那青年暗自琢磨,這丹藥是那祝老給的,莫不是真能破人神海?祝老曾言此丹對于他們幾人來說,僅會有些神海損傷,要不了人命的,但這女人為何說沙兄弟要死了?難道在騙他們!
青年臉色難看,但此時也顧不了其它,先把這女子的琴音定了性質再說,他厲聲道︰「兄弟們,與我拿下了她,帶到素仙城明法殿,請管事大人定奪!」
那四人聞言皆動,持刀斧二人身形一動,便撲向花台,刃上寒光四射。
另外兩人,有一中年人手持一枚圓丹,往天空投去,圓丹驀然變大,張展而開,竟成了一張金網,當頭罩向林瓏,最後一位矮個青年手中現出一根紅玉繩兒,抖手之間變化成一條紅蛇,嘶嘶作響,也撲向了花台。
一時之間,風雲變化。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人乎!
林瓏柳眉倒豎,這些人好不講理,自家兄弟快死了也不管,還要來拿她,當真是薄涼如冰,她手撫瑤琴,神海之中瑤琴大放光華,法力涌出!
「錚-錚——」兩道殺音震動,如波浪般沖刷而去。一道對上那撲上前來的兩人,另一道對著天上的金網和紅蛇而去,音波如水,漫延空中。
持刀拿斧的二人剛撲上台,便听到一聲震神之音,殺意凜冽,他二人心中驚訝,這女子好強的音律攻伐,刀光劈出,斧刃轟落,欲把音波一分兩斷。
但他們著實小瞧了林瓏,自她得了養元與驚魂術,用在琴音之上更添威能。
那音波如利刃,只听得「當——當」兩聲,手持兵器的二人盡皆被打落台下,空中金網和紅蛇看起來蠻凶,也是個樣子貨,被那音波沖擊,金網斷裂,紅蛇兩分,後方兩人法器被毀,心神震動,連連後退。
他五人乃是真正的散修,被祝家養在外面,每年僅得萬枚靈石,哪里買的起上好的寶器,便是這些中品法器,也是經營許久,才換的寶貝。
林瓏在此地經營近一年時光,也得了不少靈晶,又花費巨資購買中品寶器︰搖光琴,與她神海之中瑤琴虛影相映,更上威力。
青年臉色一變,那女子手中瑤琴竟然是件寶器,自家兄弟四個被兩道琴音打退,更在一個瞬間,廢了兩件法器!!
他冷笑一聲說道︰「好個琴瑤軒主,不僅以琴音害人,還要殺人滅口嗎?」他手中一動,捏住一張符,便見得其上紫意濃烈,煞氣沖天。
另外四人臉色雖然難看,但依舊擺開陣式,把林瓏圍在中央。
林瓏不言不語,緊盯著那些人,心中冷笑,她突然站起身來,縴手舞動之間,空中便出現六張符,她手持白玉筆,在其上點點劃劃,那六張符亦是光華大亮,威勢沖霄,比那張紫符毫不遜色。
這三年間,那本靈宗符秘卷也被她融會貫通,她又不缺靈石,便購些符紙,練琴之余也開始畫符,如今,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雙方各持靈符,對峙不動。
那青年眼中閃爍不定,本以為可手到擒來,沒想到此女竟然如此難纏,以他五人之功,還拿之不下,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要請來祝老不成。
「住手!!」一聲大喝如雷霆,當空震響。
一位黑袍修士憑空出現在琴瑤軒上空,似有波瀾起伏,只是瞬間,院中兩人身邊靈符盡滅,眾人也被壓制的動彈不能,界域之力籠罩四野,竟然是一位神丹真人!
那青年于兆見到來人,面現喜色,大聲說道︰「宇文管事,這瑤琴軒主以琴音害人,還要殺人滅口,快將她抓起來。」
那神丹真人乃是一名中年文士,黑袍之上繡著仙城之景,天宮道圖,甚顯威風,他負手在後,凌空緩緩而下,看著當下眾人,那青年幾人他也有些印象,乃是祝家丹坊的散客,平常拉些客人購置丹藥,或是領了城中任務賺些靈石。
今日那祝家長老剛請他吃完酒席,正在別院之中談天說地,便感覺城外有法力波動,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在素仙城動手,他突然響起臨行之時,那祝長老之言,似有所指,莫非只是轉念之間,便已明白了此間事情真相!
他心中輕笑一聲,這老兒真當這素仙城的規矩是假的嗎!
在虛空之中站定了身形,正要稟公評斷此事,突然感覺有些異樣,眼光移到了那樹下的少年身上,在他的界域之中,此處仿佛是不存在一般。
這等自成一界的手段他眼中神光內隱,若有所思。
「你說這軒主琴音害人,有何證據。」宇文管事開口說話,聲音肅然,仿佛神靈。
那于兆被神音所震,竟是恍惚了片刻,才說道︰「管事且看,這是我家兄弟,本來想在此治療神念之傷,哪想到越听琴音傷勢越深,現在已快沒了氣息,求管事做主。」他說完低下頭去,心中暗想,不知祝老是否與管事通了信。
宇文管事沉吟片刻,落到了地上,他上得前去,以手掌撫上那沙胖子的額頭,動念之間,已入神海之中。
好一個天翻地覆!
這胖子神海之中本是郁郁蔥蔥一片林,再有高樹百十顆,也算有些氣象,然而此時,大地裂開,震動不止,天空之中血雨不斷,樹木撥地而起,盡被血雨所侵蝕!
宇文管事成神數千載,什麼情況沒有見過,這種明顯是被魂毒所攻,才有此等景色。
他退出那胖子神海,眼光掃射,看向了花台上的女子,心中一動,說道︰「即是人證物證俱在,你們便隨我走一趟吧,到了明法殿,自有公道!」
林瓏本以為這管事會讓她說話,誰知道竟是如此結局,若此時說不出來,到了別人地盤,還有何話可說,但她此時被界域壓制,動彈不能,便是連話都說不出口!
她心中震驚萬分,同時也對這素仙城,失望到了極點,眼珠兒轉動,看向了自家公子。
她今日所做,俱是公子授意,否則怎能亂動干戈,她也不是惹事生非之人,以前都可忍得,又哪差了今日這一次!
公子所言,人善被人欺,修道之人,豈可逆了心意,常此以往必生不測,她剛才琴音所動,退了那四個惡人,心中不知有多暢快,往日的委屈更是一掃而空,重復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