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雲天路下方。
眾人聞得真人之言,立刻騷動起來,有道道人影躍起,已經開始上山了。
「那斷空山上,無有台階山路,如何登得。」有人呆問道。
「若是以往,自然無法上去,但今日仙門大開,其中靈氣如液,便是游也能游上去。」
「正是,以往之時仙陣大開,此地可是殺機四伏,而今卻有難得的好處。」
「不知有何好處?」
「你有所不知,這清雲仙路靈氣如液,在內修煉一日,可頂外界一年呢。」
「若是無法走出天路,便是里面好生修煉,也不虛此行。」
「竟有這般好事。」
「大派仙門,自有其風,就自是進不了仙門,也不會讓我等白跑一趟。」
眾人一路前行上山,議論不斷。
王奇三人混在其中,听見眾人所言,暗暗點頭,心道這天下第一的大派,果然夠氣派。
「白曉,一會兒你也上去試試。」王奇傳音說道。
白曉問道︰「公子,我去那里面作甚,前些日子都可打听清楚啦,這仙道宮不收外類,便是一些精靈草怪,在里面也是種田養花,不得道法傳承。」
「小笨蛋,讓你去那天路中修煉,一日可頂得一年哩,得省下多少靈晶,多少時間。」王奇笑罵道,白曉剛剛凝煉妖丹,正是需要這等靈氣補充。
林瓏也笑道︰「正是正是,白曉妹妹且去修煉,也得些好處。」
白曉听得此話,眼珠兒轉動,趕忙把她的小耳朵藏了起來,笑嘻嘻說道︰「公子可要一起去。」
「我已有門派,哪能做出此事。」王奇搖頭說道。他現在已是煉氣後期,在此中修煉一日,又頂什麼用處。
一路前行,此山有條直通頂上的台階,可容十人並排,數萬仙客有序前行,不過片刻,便到了斷層之上。
眼前豁然開朗,只見那青光裊裊,玄光若混沌,煙霧繚繞,靈氣如海潮,只是站在邊上,都感覺有靈氣環身,舒爽至極。
這斷層平台廣闊無方,有數十里之大,地面全以青石鋪成,堅硬無比,其上縱橫交錯,刻畫著禁制陣法,靈力升騰而起,恍若仙境。
「瓏兒,去吧。」王奇望向上方天宮,說道。
林瓏點頭,與白曉同向那陣法之中走去。她們剛入了陣中,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升了起來,衣裙飄蕩,如入水中,二女攜手而行,相視一笑,便向上飛去。
才行了不久,便看到有清輝如鏡,似天之屏障,橫赫在上方。
白曉抬頭觀看,慢慢停形︰「姐姐,這鏡子擋住去路,小曉可上不去了。」在她眼中,上面的鏡面之中,清晰的顯出一只白狐,嗯,還蠻漂亮的呢。
林瓏心中微訝,她四下觀看,也沒見到什麼鏡子,便知是仙家手段,她向白曉點了點頭︰「小妹便在此好生修煉吧,姐姐去了。」
「祝姐姐能上得天門。」白曉當空盤坐,努力吸收靈氣,凝煉妖元。
林瓏懷抱瑤琴,向上而去,只覺得身軀一緊,似乎穿過了一道屏障。
驀然間,眼前幻景眾生。
有親情而至,父母白發,離她而去,至心悲無聲。有外敵來攻,自不能擋,家族毀滅,她念怒而亡。再有人間煩惱事,林林總總,另生紅塵諸般情,朝朝暮暮,一時間紛紛擾擾,叫她心亂如麻。
突然她睜開雙眸,眼中清明閃爍,指間微動,琴音響起,諸般幻相雜念盡皆清除。二品靈慧道體,再有這三年凝煉神念,自是能分辨真假,但才破了心中迷障,外面又有無窮壓力生出。
原來此處陣法不僅有幻象擾人,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壓力,這是來自道體的感知,若是上乘道體,自可如魚得水,但若是下品初級之類,便如負山前行,越往上走,這壓力也就越重。
此關不測神通法力,一阻妖魔之身,二測先天道脈,三量人心之意。
若是四五品的下級道脈,根本上不去,便是三品,若沒有向道之心,也無緣仙路,只有身具一二品道體者,心正意凝,才可上得天路。
天宮收徒,當是困難重重,不僅要道脈上品,心性更要堅韌不拔。
林瓏此時感覺仿佛有刀劍臨身,那濃郁的靈氣似乎化成無數兵器,如大海浪潮,自上而下,不斷的沖擊著身體,真的是痛徹身心,在她下方,更有許多仙客受不得此痛,跌落雲頭。
再有幻象加身,所遇故友相邀,仇敵相殺,甚至親人都在幻境中一一浮現,稍有道心不穩的跡象,痛楚加倍,壓力驟重,直接被靈力浪潮拍下雲端。
天路之中,不斷有人落下,慘聲接連不斷,有些心志不堅者被這叫聲擾亂,神魂震顫,甚至道心動搖,也跟著落了下去。
來此之前,他們都是躊躇滿志,自以為任何痛楚都阻不了自己的向道之心。
但想像畢竟是想像,道心二字,可不是說說便有的,不經殺伐歷練,未有紅塵滌心,怎能煉就一顆堅定之心。
王奇注視面前之景,心神震動,這萬千人在清雲天路中沉沉浮浮,奮勇前行,力爭上游,真似那鯉魚躍龍門,想著一步登天,化魚為龍,月兌凡成仙!
然而有些東西,不是努力便能得到的。
心性再好,道脈不夠也是柱然啊,王奇暗自搖頭,若非他當時得了那一品封淵鎮海木,此時,應該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吧,為求仙路,孜孜不倦,掙扎求生。
此時已有數人上得天宮,站于門前,有喜形于色者,有傲然挺立者,也有望向下方萬眾人等,默然不語者。
越來越近了,林瓏望了一眼上方天宮,收起瑤琴,到了此處,法寶基本沒有了用處,全靠自身道脈強度和意志力,她也是二品道脈,靈慧道體雖無斗戰殺伐之功,但對幻境意志的認知,卻要強上不少。
她忍得劇痛,只當是對身軀的磨煉,有道是外痛哪及得心中之傷,若不入仙門,怎得登上仙路,又怎麼陪他遍看這世間風景!!
念及時處,她展顏一笑,視那萬般靈潮刀劍如無物,心中有道,當無所畏懼,她身姿優美,衣裙飄蕩,如馭風而行,游動之間,便上了天宮道台!
轉過身來,向下看去,正見到自家公子在對她點頭呢,她嘴角微起,柳眉彎彎,星眸湛湛,神采飛揚。
時到正午,已上仙門者,共計十二位,這數萬仙客,只有十二人符合標準,可見其難。
「你等隨我來。」主持此次收徒的真人說道,隨後轉身入了道宮。
「是,真人。」眾人齊聲答道。
雲旗收起,女仙列隊入得門中,仙宮關閉,雲霧升起,又復若隱若現,萬千人心願破滅,哀嘆連連,有煉氣境界者連忙靜坐運功,收取靈氣,那些武道之人,只能長嘆一聲,黯然離去。
真人當先前走,十二人跟隨在後,那真人越走越快,片刻便不見了身影,前方出現一條小路,曲折蜿轉,不見盡頭。
眾人皆停來,望著那小路,能上得此處,都不是愚昧之輩,前方便是那煉心關了。
一位青年當先而出,對眾人一禮,說道︰「諸位,在下先行一步。」便轉身而去,剛走進那小路之中,就不見了蹤跡。
有人先行,後者也不再猶豫,紛紛踏上煉心關。別看這是條獨行小路,十二人先後進入,卻不見他人身影,只有自己,林瓏定了定神,邁步前行。
天色越來越暗,原來路邊還有花草樹木,片刻之後,已是一片漆黑,僅這小路之上,有蒙蒙灰光,似煙若霧,周圍也沒有任何聲響,只有自己的踏步聲,和呼吸聲。
黑暗之中,突然傳來聲音︰「瓏兒啊,入得仙門,要遵守規矩,但也要常回家族看看,莫忘了根本。」
林瓏心中詫異,這聲音是如此熟悉,她連忙轉身看去,正見路邊黑暗之中,漸漸浮現母親的身影,白發蒼蒼,滿目慈祥,正看著自己呢。
她快步走到路邊,握住母親的雙手,說道︰「母親放心,孩兒知曉,待學藝有成,便回族中看顧。」
母親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又復漆黑一片,林瓏心有所思,這煉心關她也有听牧冬陽說過,可顯人善惡之念,可幻化心中執意。
她心頭清明,思量片刻,再向前行。
小路兩邊的黑暗越發濃郁起來,時而幻化各等人物,都是她此生所經歷之事,她心中沉靜,偶爾對來者說上幾句,但大多時候只是安靜的觀看,她腳步緩慢,卻堅定前行,除了剛開始見母親之外,再沒有為誰停留。
路邊的黑暗似乎有些淡化,灰霧彌漫,朦朧不清,正于此時,前方路上行來一人。
「公子,你怎到了此處?!」林瓏驚訝道。
王奇微微一笑,說道︰「見你許久未出此路,特來一看。」
林瓏心中喜悅,沒想到公子竟然進入了仙道宮,難道是想親眼見到自已入門嗎。她上得前來,笑道︰「公子莫要擔心,這不就要出去了嘛。」
王奇點頭︰「如此就好。」說完後便轉身而去。
林瓏看著他身影漸漸消失,正要前行,心中驀然一驚,臉上的喜意也漸漸消散,剛才那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呢?
她不太敢確定,一路行來,若有幻象必然從道路兩旁出現,公子從正面路上而來,按說應當是真實不虛的,可這大派仙門收徒,豈會讓煉氣士進來一看,這根本不可能!!
剛才情形,必然是幻覺無疑!
她低頭思量許久,才舉步前行,天光漸漸顯現,漆黑散去,片刻之後,小路便到了盡頭,面前是一扇灰色大門,似是感應到她的到來,緩緩打開。
天宮盛景再現,一條大路直通向上,視野之內,到處是奇花異草,亭台樓閣,上有仙鶴飛舞,下有流水潺潺,道路正前方,是一座恢宏大殿,上書︰明真殿。
在大殿門外廣場,站著三個年輕人,乃是與她一同入試的弟子,殿門台階之上,正是主持此次收徒的真人,林瓏快步向前,先對真人一禮︰「林瓏見過真人。」
真人微微點頭,說道︰「且先候著。」
「是,真人。」林瓏應答,與那三人站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