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道宗冥州下界通道。
自從不收分文之後,此地便熱鬧了起來,剛開始時還有人假報消息領取丹藥,但被蘇長生殺了幾次之後,便無人再敢以身試法,有人尋找無果,自去修行功法,探尋魔穴,也有人深入冥州,或遇鬼仙,或陷絕地,身死道消。
五年時光一晃而過。
石殿前方的廣場,現在已擺滿了攤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有家族或是個人賣些冥州礦寶,或是自家特產,或是丹符器陣不一而足,甚至還有出售煉尸的,算得上應有盡有。
至于蓮花道宗分配的探查任務,基本上沒人當回事了,五年都過去了,還是沒有一點消息,估計那位傳說中的秦爭早就跑了,也有人暗自笑話,諾大宗門被殺了五位聖女,可謂是丟盡了臉面,蘇真人這麼久都沒現身,說不定早就回去上界,凝煉神國去了。
閑談之中,最見消息,王奇低頭行在鬧市之中,耳听八方,把這幾年上下兩界的大事都听了個遍,看來蘇長生之死,現在還未泄露出去,有一件事讓他頗為在意,那便是昆侖大會。
西州三大魔門強攻神州昆侖派,卻被道器乾坤山河圖配以護山大陣拒之門外,無奈之下只得布下移星換斗地煞大陣,要抽取昆侖山的地脈之氣,只要此氣一泄,護山大陣不攻自破,到了那時,便可踏破西昆侖,入主神州。
據說刀君大人曾親下命令,若破了昆侖,西州所有修士皆可自由出入,不限來往,此言一出,西州沸騰,有些個自命不凡之人,即刻前往昆侖大會,听候調遣。
王奇心中冷笑,昆侖派可不是那麼好攻下的,那昆侖山橫貫神州西部,近有萬里之長,大多數山峰高聳入雲,直上九天,便是一般神仙都難盡飛渡,僅有昆侖派所居三山略為低矮,可供穿越,但此處也是昆侖之福地,神山之洞天,想要抽取此處地氣,無異是痴人說夢!
再者神州六派雖然各鎮一方,北有渡世禪院守住北寒霜州魔門,東有萬歲山看著萬里海域,南有五行教對抗羽族,但無論是天道宮,還是無塵山莊都可隨時派人支援,三大道器鎮守一派,誰人敢說踏破昆侖!
也不是知那萬象刀君怎麼想的
王奇微微搖頭,想不明白就不想,地位和境界都差的太多,看事情的方向就不一樣,以他目前的眼光,還無法揣摩一派之尊的想法。
來到石殿之前,他法力微動,散出些火焰之息,隨後邁步而入。
「謝家弟子啊,護身符拿來看看。」坐于案桌之前的中年修士看了一眼王奇,懶散的說道。
王奇現在化名謝玉,他取出一塊手牌,遞了過去。
中年修士拿過一看,面色微寒,冷哼一聲道︰「你拿冥淵宗的手牌,來我蓮花道宗通道,好大的膽子!!」
「師兄息怒,小弟也是無奈啊,在冥州中部遇到一處迷霧之境,出來時已到了貴宗地界,也不知如何回去,只得借用此處通道,小弟自會補足費用,還請師兄高抬貴手。」王奇陪笑,他用的這塊手牌,還是與秦爭一起下冥州時謝家弟子的,自然不能通過,但他也不甚在意,已打听清楚,只要交足了靈石,哪家的手牌都可使用通道。
那弟子聞言輕笑,把手牌扔進一旁的置物箱內,對旁邊的年輕弟子說道︰「方師弟,帶此人去偏殿,等人齊了一起回去上界。」
「是。」方師弟瞟了一眼王奇,淡聲道︰「跟我來。」
二人一同進入偏殿,此殿寬闊,卻未放一物,四周或坐或站著數十位修士,有的獨自盤坐調息,有的幾人聚在一起閑談。
「嘿,又來一個。」
「差不多人快齊了吧。」
「管事大人說滿百人才開船,還得遠呢。」
「唉,就超期了一年,也不知要罰多少靈石。」
「听人說好像是兩倍靈石。」
「兩倍?!十萬靈石啊!!」有人驚叫出聲。
一眾嘆息響起,都是散修,這十萬靈石可難湊的很。
王奇不言不語,尋了個角落盤坐下來,思量後續事宜,看目前的樣子,應該可乘船渡去上界,然後再交點罰金,他也不是缺錢的人,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且等上一等吧。
又三個月過去,殿中人數漸滿,
那位方師弟來到殿內,點清人數,說道︰「各位,渡船已到,隨我來吧。」
眾人來到石殿上方平台,抬眼望去,只見一道虛空裂隙在陣法的遮掩之下若隱若現,王奇心中好笑,他上次來時,兩界通道並不在陣法之內,才被他大威震空所破,現在嘛,若想破此通道,必被護法大陣反噬,以他的法力嘛,雖可破得,但最少也得三天時間,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
在通道之下,一艘通體漆黑的法舟懸浮于空,其上道紋無數,散出蒙蒙光華。
方師弟看向上方,拱手一禮︰「錢長老,人已到齊。」
「上來吧。」一聲略為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下,隨後飛舟之上光華閃動,道紋散去一部分,形成一扇門戶。
眾人動起法力,依次而入。
錢長老站于飛舟二層樓台,看著下方百眾散修,傲然言道︰「你等听著,所有人只能在甲板上活動,不得進入艙室,不得大聲喧嘩,否則扔出飛舟,自生自滅。」
「長老放心,我等必不亂闖。」
「去吧。」錢長老擺了擺手,回轉艙室。
眾人紛紛抱拳行禮,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飛舟緩緩進入裂隙之中,無盡星光現于虛空之中,但眾人卻沒有了欣賞的心情,都在想著到了地方怎麼還清罰金,十萬靈石可不是個小數目,一些世家弟子倒還好,可求助于家里,散修就難了,說不得要舍去心愛法器或是珍稀寶物,才能過得難關。
此處兩界通道不長,僅得盞茶時光,便到了瓊華界。
出了通道,飛舟並不停留,錢長老只是一展手中令牌,便向著遠處蓮花道宗而去。
「錢長老,要載我等去哪里?」飛舟上有人問道。
「是啊,不是要交罰金嗎?」
眾人皆生疑問,以往若有延期者,只須出了通道,補上靈石,便可自行離去。
錢長老面色如霜,掃視下方眾人,冷聲說道︰「莫要喧嘩,此次人數較多,地點改在宗內。」
一眾修士聞言便息了聲響。
王奇心中一楞,沒想到竟然是去道宗內交付靈石,他來到船頭,看向那西州仙門大派,暗道若是此時奪舟而去,豈不是又要被通緝追殺,還是先忍一忍,看看情況再定後計。
過不多時,飛舟落下雲端,眾人眼前一亮,只見遠處仙山之上草木茂盛,郁郁蔥蔥,有飛禽走獸,有鳥語花香,盡顯生機無限,山間煙雲繚繞,林中靈機漫然,有金殿輝煌瑞氣萬千,有大派弟子氣宇軒昂。
眾人眼見這般聖景,心中感嘆果然是仙山福地,若在此地修煉,何愁不能攀登大道,可惜時運不濟,出身低微,道脈也不盡人意,只得在這修行界苦苦掙扎,到頭來壽元用盡,一事無成,只得化為黃土,了此一生。
唉,相差太大了!
眾人感慨之時,飛舟已行至仙山,只見錢長老取出令牌,法力涌入,一道紅光射向前方。
虛空中忽有波瀾蕩起,仿如水紋不斷擴大,片刻之後,一道門戶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門雙開,有年輕弟子出門相迎,禮道︰「見過長老。」
錢長老微微點頭,也不說話,駕馭飛舟直入仙山之中。
群山秀麗,美如畫境,眾人一如從凡間來到了天宮,東瞅西望,贊嘆連連。
過了兩座山峰,飛舟緩緩下降,在一處山腰停了下來,王奇抬頭觀看,只見前方一座鎏金殿宇,上書‘藏寶’二字。
飛舟停穩,錢老長當先而下,看著這滿船待宰的肥差,心情愉悅,暗道不知此次能得多少好處,雖然身處仙門之中,有了正功明法,但越是這般神功典籍,所需資糧也就越多,僅靠宗門發放的那點丹藥靈石根本不夠,他身上職務說的好听是執事長老,其實也就等死之人罷了。
煉氣圓滿,假丹之期,沒有家族供給,沒有修真四藝,除了那點職務供奉,完全沒有其它收入,這一身修為取之宗門,也用之宗門,若說道宗是一座龐大的機器,那麼他就是微不起眼的一個零件,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直到用盡之時,自有他人換之。
他自然是不甘心,可沒有資糧,萬事休說,于是便伙同藏寶殿長老,做起了這洗劫散修的買賣,也是這段時間門中金丹全部外出,無人看管,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排好隊一個個進來。」錢長老收了飛舟,對眾人說道,而後推開殿門,徑直走了進去。
眾修士聞言微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都不願走在前面,但也有一些個自認為有錢的世家弟子不以為然,對著那些散修輕嘲一笑,當先而入。
然而片刻之後,此人卻是步履踉蹌,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他默默尋了個角落坐下,一言不發。
所有人面面相覷。
「下一個!」殿中傳來聲音。
「早晚都要走上一遭!」有位年輕修士一振衣袍,大步而入。
不過盞茶光陰,殿中突然傳來那修士怒吼︰「你們欺人太甚!!」
緊接著其內爆出法力波動,然而只有三息不到,便再無任何聲音。
錢長老緩緩走了殿門,手中提著已經昏死過去的年輕修士,他目光掃過眾人,寒聲說道︰「此子拒不交付罰金,還妄圖攻擊老夫,已被封印修為,明日里發送礦場,為期百年!」
揚手把那年輕修士扔到一邊,他轉身便向殿內走去,口中又道︰「下一個!」
一眾人等面如死灰,這罰金到底是多少?!
竟然讓人敢于拼命?!
百年挖礦,這還修什麼道?!
過不多時,一位中年修士慢吞吞的向殿門走去,只听他嘆息道︰「早知如此,便不貪圖便宜了,唉!」
修士一個接著一個進殿,所有出來的人皆是面如死灰,這時他們才明白,這哪里要罰金啊,完全是要他們的身家積蓄,怪不得此次繳納罰金的地點在道宗之內,是怕他們狗急跳牆,拼死一戰。
若是在兩界通道,這百十人若鬧了起來,只一個錢長老根本管服不住,但現在不一樣了,道宗之內誰敢動手就是找死。
兩個時辰之後,近百修士全部走了一遭,個個面色慘淡,還有一些被封了法力扔在牆角,等待他們將是百年挖礦。
「下一個!」殿內再次傳來聲音。
王奇環視一周,現在就只剩他一人沒進去了,于是站起身來,抖了兩下灰塵,向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