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基本上也就這麼定下來了,毛紀蔣冕致仕這是他們最好的結局了,朱厚熜也不打算追究什麼,說實在的,這一批的內閣成員算是不錯的,雖然和他政見不合,但是基本上沒有太多的貪污。
朱厚熜又不是沒查過,真要是貪贓枉法多了朱厚熜怎麼可能繞過他們,當然了,背後的家族怎麼樣就另說了,起碼他們自己沒動手,朱厚熜也就網開一面算了,家族是家族的事情,後面徹查的時候再慢慢清算。
呂芳微微點頭便去下旨去了,雖然他還是覺得陛下過于仁慈,但是陛下既然這麼說了,那就算這兩人運氣好吧,時代在變化,跟不上時代之人遲早會被淘汰,或早或晚的事情,這兩人不是第一批,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批。
嚴嵩得到消息的時候並不詫異,這是很簡單的事情,陛下需要有能力的人,毛紀和蔣冕不管是否有能力,但是你要干活啊,不管你對陛下是否滿意,但是你要將陛下交代的任務給完成吧,這兩人這段時間裝死陛下早就不耐煩了。
不過人各有志,這兩人未必能夠接受陛下的改革,能夠有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的。
「嚴大人,您覺得這些人該怎麼選呢?」反正毛紀和蔣冕的結局已經注定,呂芳更關心的反倒是這個所謂的內閣助理的人選。
這個位置很重要,陛下的意思很明確了,未來內閣的成員就是從這里面選,而且有能力的人就算不入內閣,也會擔任非常重要的職位,那這樣一來,這個位置就顯得非常的重要了,需要慎重再慎重。
「呵呵,陛下已經說的很明確了不是,大明需要注入新鮮血液,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先弄進來看看不就是了,這旁邊不就有這麼一個人選麼,從錦衣衛再挑兩個,如果可以,還需從軍隊中挑兩個,這人數不就差不多了麼,然後馬上不是開恩科了麼,從新晉士子之中選幾個,先這麼用著唄,又不是不能換。」嚴嵩笑了笑朝旁邊努了努嘴,算這小子好運,陛下整頓的比較快,本來還以為這家伙得熬不少年呢。
其實嚴嵩早就想到了,內閣有一個位置必然是宗室的,然後根據現在的情況,軍方一個錦衣衛一個,差不多齊全了,這也算是兼顧了各方利益了。
至于所謂的內閣助理,只是考驗而已,別的不說,朱勤熄基本上是穩的,這小子能力還是不錯的,只要他不作死的話,怎麼都有他一個位置。
對于陛下的決定嚴嵩並不意外,雖然看似他的權利更大了,其實不然,這樣分割下來只是加強了他的行政權利,但是其他方面基本上沒有他的事情,再者說了,陛下也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夠壓得住他,所以敢于這麼放權。
對于嚴嵩來說這也是好事,他雖然沒有丞相的名頭,但是有了丞相的權利,很多事情他可以放手去做就是了,放開手腳大干一場,這是多少有志之士的夢想啊。
軍隊的事情用不著他管,新學是楊慎在負責的,其他民生方面就是他的事情了,更大的權利也代表著更大的壓力,不過嚴嵩相信自己可以的,陛下已經將路給他們鋪好了,剩下就是看個人能力了。
呂芳往旁邊一看,正好看到在伏桉寫作的朱勤熄,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才恍然大悟,說是考核而定,但基本上人員是定好的,嚴嵩的權利雖大,但也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的,這樣一來嚴嵩權利雖大,但也翻不了天。
朱勤熄打了個寒戰,抬頭一看,看見兩個大老都在看著他,有些哆嗦道︰「你,你們看著我干嘛?」自從嚴嵩接替首輔之後,朱勤熄就被拉到內閣干活了,在大明權利的巔峰單位干活,按理說應該很開心才是,只不過他沒有這樣的感覺,唯一的感覺就是累。
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他都是呆在內閣,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啊,特別是一開始的時候,啥都不會,很多事情也都處理不好,那時候真感覺自己是個廢物。
後面慢慢適應了節奏才好了很多,關鍵干活就干活吧,可是他沒什麼名頭,就是個打雜的,想找嚴嵩給自己弄個官當當的,結果不給也就算了,還給他畫餅,他就是個活月兌月兌的大冤種,光干活還沒有錢的那種。
不過後來陛下對宗室動手,宗室成員的福利基本上被削減的差不多了,為數不多的權利也被削減了,他這才明白父親的話。
陛下只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現在宗親除了頂著一個名頭,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想要獲得權利,想要過上更好的生活,也得去努力,想要做官也得讀書去考。
那麼自己和他們相比已經領先了一大截了,嚴嵩雖然在畫餅,不過好像真的有這麼個可能,陛下總得從宗室之中拉出來一個作為表率作用,告訴他們不要依靠祖宗的庇護,這個人算來算去,好像只有他最合適,所以這個餅,他吃了。
然後他感覺自己要累死了,一大堆的事情,今天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明天又開始了,往復循環,只有越堆越多。
現在看嚴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憤怒,他也成長了許多,嚴嵩還真的算是他的老師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
「你小子走大運了,快要熬出頭了。」嚴嵩笑了笑,感覺傻傻的還挺可愛的。
「喂喂喂,我又沒偷懶,不要給我畫餅好不好,你給我畫的餅就沒有兌現過。」朱勤熄撇了撇嘴,別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信的,主要是嚴嵩給他畫的餅太多了。
他要是偷懶也就算了,關鍵他也沒偷懶啊,這是弄啥呢,一個餅不行再來一個餅?
撐死我算了。
「誰給你畫餅了,不信你問呂公公,小子,你就笑吧,馬上你也是有俸祿的人了。」嚴嵩也不生氣,端起一杯茶水輕輕茗了一口,這小子還不相信,不過畫的餅確實有點多了,不相信好像也挺正常的。
朱勤熄眨巴眨巴眼楮望著呂芳,難道他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這是要給他一個什麼職位呢,算了算了,給什麼都行,大小給他個官也不枉他干了這麼長時間。
「對,陛下要撤了毛紀和蔣冕的職,內閣成員的位置先空出來,挑選一些人作為內閣助理,這里面肯定是有你一個的,這個位置的分量很重啊,小王爺要好好把握。」呂芳笑著點了點頭,他對于朱勤熄倒是沒有什麼惡感,雖然有著小王爺的身份,但是為人謙遜,在這里也幫了不少忙,為人也勤快,基本符合陛下的要求,再加上身份在那里,確實應該有他一個。
「真的?小爺我要翻身啦?呂公公可不要騙我啊。」朱勤熄一下子就從板凳上彈射而起,這算是他這幾個月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起步很高啊,而且最起碼讓他知道陛下沒有把他忘了,以後飛黃騰達還不是指日可待。
還有就是內閣的氛圍其實還是不錯的,朱勤熄也接觸了一些新的思想,感覺還是很不錯的樣子。
「假的,我倆逗你玩的。」嚴嵩無情打擊,看這小子沒出息的樣子,看著就來氣。
「喂喂喂,沒有功勞我也有苦勞吧,你們不幫我也就算了,也沒必要消遣我吧。」朱勤熄撇了撇嘴,那個樣子瞬間就給兩人逗笑了。
朱厚熜這邊已經開始看書了,晚上是修煉時間,白天時間,或者是煉丹時間。
也沒有讓他等太久,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就來了,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听到陛下的召見他們還是很意外的,不過應該不是啥好事。
邊境的一邊倒基本上已經宣告了陛下的勝利,按理說他們應該識時務者為俊杰就此歸順陛下,只不過他們也有他們的顧慮,陛下的改革是否能夠成功其實也是個未知數,就算京城實施的再好,不能推行出去都是白搭。
還有就是他們年紀大了,難免會有和楊廷和一樣的擔憂,如果他們年輕個一二十歲,說不得也想嘗試一下,但現在終究是晚了,免得落得個晚節不保。
他們和楊廷和不一樣,人家有兒子,他們啥都沒有,他們知道這樣可能會觸怒陛下,但是生命和名節相比的話,他們還是選擇了名節。
當今天聖旨到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吧,就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
「來啦?呂芳應該沒有跟你們說是什麼事情吧。」朱厚熜看著下面跪著的兩人也不著急,這又是何必呢,生活在這個時代卻又不願意侍奉自己的君王,這是何其可悲的事情啊。
「呂公公沒有說,不過臣等也大致猜到了。」毛紀輕輕搖搖頭,他們沒有抗爭,這些都是他們活該,但是如果讓他們選,他們還是會選這個,命可以丟,但是讀書人的氣節不能丟。
「可以和朕說說麼,為什麼不願意歸順于朕,你們應該知道,短時間內,朕掌握著絕對的主動,只要朕不犯什麼巨大的錯誤,他們基本上不可能翻盤,朕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朱訐淵朕都願意用,更別說你們了。」朱厚熜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答桉了,只是想听他們說一下而已。
「臣,老了。」蔣冕的嘴角有些苦澀,陛下沒有失望,話語中帶著一分無所謂,也就是他們的離開對陛下可有可無,人這一輩子最悲哀的不是做錯事,而是被人無視。
蔣冕和毛紀兩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這是他們的選擇。
「是啊,你們年紀大了,不想晚節不保,這情有可原,站在朕的角度上朕可以原諒你們,但是站在一個君主的角度來說,你們又是不可原諒的,你們做官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黎民百姓還是為了你們自己呢?你們當初為官之時最初的夢想你們還記得麼?」朱厚熜說這話的時候無喜無悲,犯不著為這樣的人生氣,他們終究還是走入了自我的牢籠,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縛,或許一開始他們初入官場的心是好的吧,不然也不能一直堅持這麼多年,雖然有些小毛病,但是總體上還算是一個好官吧。
老了老了,膽子反而越來越小了,對此朱厚熜是有些無奈的,地位越高膽子越小,不是這兩人如此,可以說是通病吧,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那些位置你總不能給一些啥都沒經歷過的年輕人吧,這又形成了一些悖論,現在還好,等時代不斷的發展,人的壽命越來越高的時候,那樣的社會才更加的難過呢,那時候實力可能還是次要的,資歷和背景才是主要的。
「臣惶恐。」二人雖然慚愧,但是選擇已經做出來了,他們的心智是堅定的,不會因為朱厚熜說這麼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看法,慚愧可能確實有,只是這並不足以改變他們的決定。
「算了算了,朕也不打算拿你們怎麼樣,自己提交辭呈吧,給我們君臣留下最後一點體面。」朱厚熜擺了擺手,也懶得跟他們廢話,沒必要浪費時間。
「多謝陛下,吾等叩謝皇恩。」兩人低頭納拜,沒想到還能全身而退,這讓兩人有些意外,本來還以為陛下要治他們的罪來著。
「行了,不需要你們謝,都滾吧,朕也不想看到你們,就這樣吧,未來的路還長呢,你們覺得你們選擇的是正確的路,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回去吃好喝好別那麼容易死了,新的時代很快就會到來,但史書上不會有你們。」朱厚熜擺了擺手,他也是有脾氣的,你們不是想青史留名麼?
好,那朕就在史書中抹去你們的存在,不管是好的壞的都不留下,之前的一切和未來種種都和你們沒有關系。
兩人還想說什麼卻被朱厚熜攆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你不認可我這個君,那我也就沒有必要管你這個臣,大家各走各的,時間會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