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恐怖的囈語聲不再響起,痛苦與劇烈的眩暈仍然折磨了格蘭丁好久。
他鼻子里不時淌出鮮血。
一個好消息是,在打斗中他們已經遠離了陷入沉睡的人群。那枚徽章的失控,沒有對普通人造成更恐怖的殺傷。
戰斗時,格蘭丁會爭取一擊必殺。但在戰斗過後,他並沒有虐殺別人的癖好。
活著的人被他綁起來。
然後他又回收了三位序列8非凡者身上析出的非凡特性,和一些非凡物品。
……
查爾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他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貧民窟中。他手里拿著一份錄用通知書。同時,陰暗的小巷里,有幾個幫派少年在向他招手。
他最終選擇丟掉通知書,加入東區黑幫。冷血狡詐的天性,讓他很快就在幫派嶄露頭角,並且扳倒了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
終于,他站在了地下世界的頂端,成為了無冕的王者。
「查爾斯……你相信命運嗎?」
畫面破碎,一切重新洗牌。他再一次回到了貧民窟中,站在自己的人生路口進行選擇。
一次又一次。
「你相信命運嗎?」
斷斷續續的問話就像飄在天際。
查爾斯悠悠醒來,睜開眼的一瞬間,他甚至希望自己還在那個無盡的夢境中。
「你好,查爾斯先生。」
格蘭丁走到查爾斯面前,他身上的衣服經過連番戰斗,已經破損不堪。但他穿在身上,自有一種從容的氣度。
「這是噩夢嗎?讓我一醒來就看到你。」
查爾斯的嗓音干澀,他動動身體,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在了高背椅上。
「很抱歉,但這里才是現實。」
格蘭丁的聲音異常平靜。
「沒有你!只要沒有你!我的理想已經近在眼前!」
查爾斯的掙扎激起了地上的浮灰,尖細的吼叫聲在空曠的倉庫中回蕩。
「該從那個充滿死亡與野心的幻夢中醒來了,查爾斯先生。」
格蘭丁轉身打開了倉庫的大門,雨後昏暗的光線和微風一起進入了這處封閉的空間。
「我本來想問問你,走到這一步後不後悔,但好像沒有必要了。」
格蘭丁在查爾斯眼中,像踏著鼓點的惡魔,一步步向他逼近。
「你……你想怎麼樣?你要干什麼!」
他下意識地問完,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這不就是那些無能者一直對他說的話嗎?
他感到屈辱,但他仍然沒有面對死亡的勇氣,強烈的恐懼讓他渾身顫栗。
「我想你已經有點明白那些受害者的感受了。」
格蘭丁探手,有力的五指扼向查爾斯的脖子。
「不!不!」
哪怕被綁在高背椅上,查爾斯仍蹬著雙腿往後縮。
「別緊張,查爾斯先生,請體面一點。非凡者不該干涉普通人,所以輪不到我來制裁你。」
格蘭丁的手伸入查爾斯的西服口袋,掏出皮夾。
他抽出了2金鎊紙幣,又拿回了那張100金鎊的馬票,在做完這一切後。他把皮夾又送回查爾斯的口袋中。
「這下,我們兩清了,查爾斯先生。」
格蘭丁彎腰撫胸,行禮告辭。
倉庫大門被他關上了。
大門的關閉帶走了倉庫中的最後一絲亮光。現在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凶靈鮮紅、且充滿惡意的眼楮。
貝克蘭德灰蒙蒙的天空又飄起了小雨。格蘭丁背靠著大門,點起煙,任由它在指間緩慢燃燒。繚繞的青煙向上飄蕩,被風一吹就散開在空氣里。
他的身後是怨靈的咆哮和查爾斯越來越衰弱的哀嚎。
復仇快樂,羅杰先生。
命運完結,果實徹底成熟。
……
直到格蘭丁坐上馬車,前往‘瓖金玫瑰’旅館時,他仍在思考這次戰斗中發生的事情。
當時他被兩位序列8圍攻,情急之下燃燒靈性,進入黑湖之上的那片空間中。
當他喊出‘我下次使用徽章必定失敗’時。有九成枯枝抓取到的,是他成功使用徽章的未來。只有不到一成出現了徽章失控的畫面。
而直接引來那位‘存在’高強度囈語的未來,只有一個。
但當他把厄運之果投入書中,整個空間就開始翻轉。
黑湖中,樹的倒影躍出水面有了實體。而「命理之樹」則虛化沉入湖水,變成影子。
樹與樹左右對稱,卻又完全相反。
白色的湖面上,「命理之樹」蒼翠挺拔,樹葉繁盛。
樹上的命運中,這次有九成顯示徽章失控,一成顯示正常使用。
這才讓他成功選定了自己想要的未來。
但冥冥之中,相比于這棵生機勃勃的大樹,格蘭丁更喜歡那些扭曲破敗的枯枝。
這是屬于命運的兩面嗎?就像硬幣的正反?
「先生,瓖金玫瑰到了。」
車夫的提醒打斷了他的思考。
在付完車資後,格蘭丁趁著夜色,走進這間充滿傳奇色彩的旅館。
旅館里,從地毯到天花板,都被刷上了一層金粉,空氣中還有甜到發膩的香水味道。幾位女郎坐在帷幕後面,談笑聲不時傳來。
「先生,你有邀請函嗎?這里只接受會員進入。」旅館的男性前台,用職業化的語氣,微笑詢問道。
「我來找人,不,我要找查爾斯先生訂的房間。」
格蘭丁遞上自己那張,警察廳督察的證件。
「先生,我們不會泄露會員的信息。」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前台把證件遞回,並警惕地回答。
「我想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沒有任何法律要求你們包庇一個罪犯。」
格蘭丁又遞上1金鎊紙幣。
「先生,我們有義務保護任何會員的隱私。」前台把目光從金鎊上收回,仍然拒絕。
「好的,我明白了。」
格蘭丁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轉身,走到門口,然後關上了旅館的大門,並插上了大門的插銷。行動間,在他沾血的破損風衣下,露出了兩把左輪手槍。
「先生!等等!我想起來了,查爾斯有個專屬包廂,就在二樓最右側。這是他房間的鑰匙,請拿好!」
前台聲音顫抖。
……
昨天貝克蘭德充足的降水,把整個城市都洗刷了一遍。
清晨,加了一夜班的國字臉督察,腳步虛浮的從警察廳走出,他要回家休息了。
「格蘭丁先生,你怎麼來了!」
在門口,他撞見了格蘭丁。
督察用滿是血絲的眼楮,凝視著眼前的年輕先生。他有預感,恐怕自己沒有時間休息了。
「你好,督察。我來自首。」
腰背筆直的格蘭丁月兌帽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