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固低著頭不敢直視這個上菜的男人,似乎之前打過交道。
「認識?」
蘇勁秋見到這一幕頓時來了興趣,輕笑著問道。
「這位客人,我叫榮笙,是慶雲樓的領廚,這道‘雀山浮海’就是我親自為你烹飪的哼!還好你沒領著客人去你那家蒼蠅小館吃飯,否則就丟了我們椒鹽城的水準!」
這個叫宋笙的男人對蘇勁秋和鄭固簡直是兩副面孔,看來他和後者早就認識,恐怕還不太愉快
「你說什麼?!」
鄭固猛然抬頭瞪了他一眼,嘲諷自己兩句倒是小事,可侮辱老爹的「鄭記」就不能忍!
「我說錯了嗎?鄭師傅的手藝還勉強說得過去,做些面點維生無可厚非可你是個什麼廢物!不學無術還痴心妄想高攀念慧小姐,真是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榮笙犀利刻薄的言辭激得鄭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要說些什麼來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人家28歲就做到了慶雲樓的領廚,他自己22歲還只是跟著老爹後面打下手,頂多熬個湯底在椒鹽城里,這就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更別說榮笙還是念慧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他看不慣鄭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以說是理所應當。
看了半天好戲,蘇勁秋知道是時候該他出場了︰
「榮師傅,說說這道菜的來頭吧~」
榮笙收回鄙視的目光,面對食客的要求他還是會盡力滿足。
「這道‘雀山浮海’是用鳳頭雀的脊肉與石螺葉湯底制成鳳頭雀只在錐果嶺春秋兩季出現,這個時候已經算是過了時節,除了我們慶雲樓,椒鹽城其他館子恐怕再沒存貨」
說著榮笙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傲然之色,對自己身處的地方頗為自豪。
「嘩!」
迅速揭開盤子上的網罩,一股淡淡的異香飄散開來,蘇勁秋低頭一看,發現那盤子里居然有「海」、有「山」,甚至還有「雀頭」獨立!儼然像是一副清新的畫卷
「賣相還真不錯~」
蘇勁秋暗暗點頭,這精美的造型確實花了一番功夫。
「藍色的‘海面’是石螺葉的湯頭,灰色的‘山峰’是鳳頭雀的內髒,而山上站立的‘雀頭’則是它最精華的脊肉!」
榮笙繼續介紹著他的菜品,言語之間滿滿都是自信。
「一起來試試吧!」
蘇勁秋輕拍身邊的鄭固,邀請他一起品嘗這道「雀山浮海」。
「好好學著點吧!」榮笙輕聲低語了一句,目光再度凝聚在鄭固身上。
沒有反駁也沒有答話,鄭固只是緩緩拿起手邊的筷子,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脊肉,沾了沾下面石螺葉的湯頭,一口吞了下去。
蘇勁秋見他的吃法好像有些講究,于是也有樣學樣,用同樣的手法吃下了一片脊肉。
榮笙信心滿滿地等待著他們發出驚嘆,可沉默了良久,這兩人卻只是細細咀嚼著肉片,沒有一句評價。
「你們這是」
榮笙話沒說完,鄭固忽然又夾了一塊鳳頭雀的內髒放進嘴里,隨後露出了一絲明悟的神色。
「榮師傅,你這道菜確實不錯,口感爽滑多汁,咸鮮味中還帶著一絲酸澀,層次豐富啊。」
蘇勁秋放下筷子,給出了一個極為正面的評價。
「不對不對勁!他們為什麼會是這幅表情?這根本不是驚訝的表情!」
不管是夸贊的蘇勁秋還是沉默的鄭固,嘗完這道菜後都是一臉平靜的表情,這在驕傲的榮笙心中絕對是不能接受的!
「我知道了鄭固,他是你找來的托,目的就是為了打擊我的信心,影響我在‘花椒節’上的表現!好歹毒的心思啊!」
榮笙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陰沉地說出了這些話,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夠解釋蘇勁秋為什麼不會對自己的菜感到驚嘆!
「太難看了吧,榮師傅」
蘇勁秋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沒想到這個慶雲樓的領廚心態居然這麼差?
「還想狡辯?我這道‘雀山浮海’無論是色香味都做到了極致,你吃了以後怎麼可能還是這幅淡定的表情!」
榮笙惡狠狠地質問著蘇勁秋,在他心中,敷衍遠要比批評更加可惡!一道完美的菜品在他品嘗過後毫無反應,這不是故意敷衍還是什麼?
「榮笙,你的‘雀山’燒干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鄭固淡淡說了一句,瞬間就把他弄得心頭狂跳!
「不可能!我的‘雀山’怎麼可能」
榮笙伸手捻了一顆內髒放進嘴里,只是微微一抿就瞬間瞪大了眼楮!
略微干柴的內髒流出一股微酸的汁液,這細小的味道差別在他嘴里就已經代表了致命的失誤!
「力秋說這道菜的咸鮮中帶著一絲酸澀,我就已經知道不對了,等我嘗過‘雀山’里的內髒後,就發現了其中的失誤」
「這道菜的烹飪順序應該是脊肉、內髒,最後才是湯頭,你應該是讓人處理石螺葉的時候就提前烹飪內髒,就算你最後改正了順序,‘雀山’也會被湯頭的余溫加熱,最終流出一絲酸汁」
「于是就開始惡性循環,‘雀山’漸漸影響湯頭的味道,同時也在影響脊肉的口味,如果再放半分鐘,恐怕酸澀的口感會更加明顯」
看著鄭固侃侃而談的模樣,蘇勁秋感覺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少年。
他對菜品沒有這麼深刻的研究,只不過因為先前嘗過鄭煮水的「雜味丸」驚為天人,此時再吃這道「雀山浮海」,確實覺得美味可口,但也不過如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榮笙喃喃自語地盯著桌上的菜,在常人口中可能分不出什麼差別,可在鄭固和他這種專業人士看來,這就是無可抵賴的失誤!
「立刻為兩位客人換一道上來,再有差錯領廚的位子可以不用干了」
清冷的女聲忽然從背後響起,鄭固听到這個聲音頓時渾身一顫,月兌口而出道︰「念慧!」
蘇勁秋看著眼前這個冷酷的女人,心想終于把你給釣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