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並不介意跟季蔻談論一些政事,蓋因作為枕邊人,他能對季蔻做到推心置月復,成為知己的存在。
一些悶在心里的話,一些秘密,以後慶忌都能跟季蔻傾訴,畢竟有些話語不吐不快!
至于後宮不得干政,慶忌可沒有做出過這般規定。
古往今來,後宮干政的事情那是屢禁不止的。
周武王在伐紂時說︰牝(pin)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牝雞司晨,自古以來就是取禍之道!
但有的時候,後宮出來主持朝政,垂簾听政也是時局所迫,她們遲早會還政于國君的。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慶忌對于季蔻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故而並不擔心她會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王後。
恰恰相反,季蔻為人豁達大度,言行舉止都十分得體,每每處理後宮中的事務,都很是公道!
嫁到吳國不過幾個月,季蔻已經能跟宮中的人打成一片,深得人心,足見此女不是一般人,至少十分的賢惠,才德兼備。
所以,現在對于一些無關大局的事情,慶忌大可以透露給季蔻知曉。
「大王,太宰季子求見!」
慶忌與季蔻正在閑聊的時候,忽而就听見熊子丹入內稟告。
既然是季札求見,就一定是有要事的!
慶忌不敢怠慢,便讓人將季札請入滋德殿,自己則是正襟危坐起來,跟季蔻坐在一起。
季札亦步亦趨的進入滋德殿,適才想行禮,卻見到王後季蔻,不由得一愣,隨後躬身作揖道︰「老臣參見大王、王後!」
「叔祖不必多禮,請入座!」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慶忌一般都習慣性的將季札稱之為「叔祖」,而非「太宰」,這顯得親切一些,更拉近了自己與季札之間的關系,不會顯得太過生分!
「謝大王!」
季札隨後就坐在對面的蒲團上。
「大王,這是伯連夜派人送來的奏疏,請大王一閱。」
季札旋即將手中的一道竹簡遞給慶忌。
伯的奏疏,定然是關于武原,關于越國方面的事情,難怪季札適才在看見季蔻的時候,臉上會出現異樣的神色!
慶忌看過這道竹簡的內容後,並不避嫌,道︰「跟寡人所料不差,越王已經答應議和。」
一听這話,季蔻的心里不禁松了口氣。
對于季蔻而言,吳越兩國交惡,是讓她最為難受的事情!
一邊是自己的父親(母國),一邊是自己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舍?
而慶忌在面對著季蔻的時候,又顯得如此的坦然,這讓季蔻的心中不禁倍感復雜。
感動!
這讓季蔻堅信自己並沒有嫁錯人,慶忌是一個坦坦蕩蕩的君子,是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丈夫!
「大王,伯在奏疏中所雲︰姬光已經授首,不日其尸首就能傳回吳都。至于夫差、夫概二人,已經乘船逃亡,不知去向!」
「夫差倒是命大。」
慶忌淡淡的一笑,不以為意!
他承認,歷史上的闔閭、夫差父子二人的確了不起,他們將吳國帶到鼎盛時期,一度號稱霸主。
但也因為連年的窮兵黷武,導致吳國盛極而衰,逐漸走向滅亡!
現在,慶忌的心月復之患闔閭已經自刎而死,夫差、夫概連帶著幾百個殘兵敗將,何足懼哉?
夫差壓根兒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至少在大局觀上,夫差對慶忌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讓慶忌感到唏噓不已的是,在闔閭自刎的時候,居然還有三十六名勇士願意陪著闔閭共赴黃泉,為他殉葬。
由此可見,闔閭收買人心的手段的確不一般!
至少在這一方面,夫差跟闔閭是遠不能相提並論的。
所以,慶忌沒必要對夫差趕盡殺絕,也無法大海撈針一般的追殺夫差!
但,讓慶忌真正在意的,還是伍子胥。
根據伯在奏疏中的內容,越王允常聲稱伍子胥身中數箭,墜河而生死未卜,大概率已經死去,找不著尸體而已。
然而,慶忌又豈能相信這般的鬼話?
「叔祖,你認為伍員當真已死?」
「這……大王,越人應當不敢在此時欺瞞大王。」
「何談不敢?越王的膽子大得很!」
慶忌嗤笑一聲,說道︰「暫時不與越國議和,命孫武繼續率兵南下。同時,讓伯派人徹查,並勒令越國,對于伍子胥,寡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倘若發現伍子胥未死,尚存于人世,還被越王扣留不發,寡人定當問責,縱然傾國之兵,讓我吳國的大軍踏破會稽,寡人也在所不惜!」
「大王英明!」
伍子胥是一個陰險狡詐,富有謀略之人,若以慶忌為敵,對于吳國的威脅的確太大。
尤其是伍子胥投奔到越國麾下,這更是慶忌所不能容忍的!
治國安邦,領兵打仗,出謀劃策,各個領域伍子胥都十分精通!
這樣一個大才,為越國效力,豈非養虎遺患?
光是現在的越國,不時的騷擾一下吳國的邊陲之地,就足夠慶忌喝一壺的。
再加上一個虎視眈眈的伍子胥,慶忌又豈能專心治理國家,予民休養生息?
……
「慶忌小兒,欺人太甚!」
「 」的一聲,遠在武原的越王允常看過慶忌的親筆信之後,不禁勃然大怒,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慶忌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而且,慶忌在信中所言,分明是在向允常下命令,而非是以一種商量的口吻,這讓允常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大王,請息怒!」
大司寇鹿鳴上前規勸道︰「慶忌以這般口氣宣示,看來心中定然是憎惡伍員,欲殺之而後快。大王又豈能讓慶忌得逞?」
「大司寇此言差矣。」
坐在一側的越國大司馬石買搖搖頭道︰「慶忌的態度這般強硬,恰恰證明其有恃無恐,當真有伐越滅越之心!」
「眼下,孫武所率領的三萬吳師,就駐扎在武原城外。大王,臣觀其灶火、旌旗,以吳師之聲勢而論,確有不下三萬之兵馬!」
「若只是為了一個伍子胥,而賭上我越國的國運,使我大越有亡國之危,臣竊以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