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已經作出了最大的讓步,這自然是楚人喜聞樂見的。
舒地及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已經被吳軍所攻佔,吳楚兩軍又在前線相持不下。
這種時候,戰事再進行下去,對于吳楚兩國已然全無裨益!
因此,當孟嬴說出慶忌開出的和談條件的時候,令尹囊瓦立即出列道︰「國太,臣以為不妨答應吳人的條件,促成弭兵互盟之事!」
「臣附議!」
「令尹所言極是,臣附議!」
朝堂上的一眾公卿大夫立馬站出來,贊同囊瓦的主張。
他們不全是主和派!
但,楚國的貴族封君眾多,一旦開戰,尤其是這種保家衛國的戰事,戰火已經燒到楚國的土地上。
對于他們而言,這仗再打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
因此,他們自然是不情願跟吳國死磕到底的。
「國太,臣以為不妥!」
申包胥依舊在據理力爭,恨聲道︰「現在陷入困境的分明是吳軍,何以我楚國還要跟求和一般,跟吳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如此,豈非本末倒置乎?國太,吳軍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內外交困,請國太明鑒!」
「增兵以期大破吳軍,徹底收復失地,使我所有被俘之楚軍將士得以歸國!」
聞言,孟嬴還沒說話,在一側的囊瓦便不由得嗤笑一聲,說道︰「申大夫,增兵?不知從哪里調兵遣將?難道是你申包胥親自上戰場?」
「吳國已經讓步,我楚國現在只需要花費黃金一千鎰,割讓一座長岸就能結束這場戰事。如此,豈非兩全其美乎?」
「你!」
申包胥氣得吹胡子瞪眼,怒道︰「子常,你這分明是在賣國!」
「向吳蠻子割地求和,失地辱國,猶如錐心之痛!我楚國的長岸、鵲、庸浦、岸四座沿江城邑,難不成就這般拱手相讓?」
「那是我楚人祖祖輩輩,付出巨大流血犧牲這才得到的城邑土地,豈能割讓予吳國?」
「還有楚軍數萬戰俘仍被羈押于吳地,豈可相忘?」
慶忌所開出的和談條件,看似是楚國賺了,實則吃虧的是楚國!
但,楚國不自認倒霉,又能如何?
囊瓦怒懟道︰「申包胥,你以為本令尹願意將祖宗留下的基業,拱手相讓乎?然則形勢所迫,如之奈何?」
「這筆累累血債,咱們楚人只能暫且記下,日後待我楚國恢復元氣,定能收復失地,向吳國一雪前恥!」
聞言,孟嬴無奈,終于拍板道︰「哀家之意,答應吳國所開出的一切條件。之後,哀家與大王將同慶忌會于昭關,訂立弭兵之盟!」
「國太英明!」
見到孟嬴作出這樣的抉擇,在場的公卿大夫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下了大朝會後,令尹囊瓦就乘車回到自己的府邸。
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在書屋等候多時,此刻見到囊瓦,得知楚國已經答應吳國所開出的所有條件後,就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箱黃金,全部贈予囊瓦。
「請貴使轉告吳王。若以後吳王還讓本令尹在我王與國太跟前說上話,盡可直言。」
「好說,好說。」
吳使瞅著眼前一副貪婪之色的囊瓦,心中不由得一陣鄙夷。
賣國求榮,說的就是囊瓦這種人!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般貪財忘義,賣國求榮之人,居然高居楚國令尹之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楚國令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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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楚國而言,自然是極為可悲的一件事。
作為令尹,囊瓦在楚國朝堂上的話語權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慶忌想要盡快達成吳楚兩國議和之事,又不吃大虧的話,找到囊瓦說情,趁機賄賂囊瓦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
公元前512年,吳王慶忌二年三月初,吳楚兩國訂立弭兵之盟。
吳軍撤出舒地,將舒地九座城邑全部歸還楚國。
楚國承認吳國對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的所有權,並割讓大江邊上的長岸,賠付五百鎰黃金,及等價五百鎰黃金的絹、糧米、麻、獸皮等等物品。
吳國同時放歸右司馬羋稽等七十五名楚國貴族將領,以示誠意。
這看似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但真正只賺不虧的是吳國。
長岸、鵲、庸浦、岸四座沿江城邑,讓吳國得以打造一條堅固的防線,取得對長江兩岸的控制權,並可以此作為伐楚的橋頭堡,立于不敗之地。
至于那一千鎰黃金,或等價之物,則是能讓吳國原本空虛的國庫,得以充盈不少。
隨後,慶忌還將在昭關,與年少的楚王熊軫進行會盟。
而此時的慶忌,還在姑蘇山拜訪隱士計然!
這是慶忌第三次親自登門拜訪計然。
第一次,計然外出游歷五湖,遲遲不歸!
第二次,慶忌則是听說計然外出訪友,不知何時歸來。
這讓慶忌不得不懷疑,計然是在試探自己的誠意。
三顧茅廬?
慶忌並不介意如此為之。
盡管他是一個日理萬機的國君,可依舊能放下自己的身段,折節下士!
「文子先生還未歸來?」
「回稟大王,我家先生已經回來,正在午休。大王既然來了,請容小人去告知先生!」
「文子先生既已經入眠,不必打攪。寡人在此等候足矣。」
這套路莫名的熟悉!
慶忌很是無語,但並沒有讓計然的書童去喚醒他。
已經連續登門拜訪三次,慶忌不介意再登上一些時間的。
于是,慶忌就坐在書屋當中等候,閉目養神!
在一側的熊子丹很是不解,問道︰「大王,請恕臣直言,這辛文子幾次三番對大王避而不見,莫不是在消遣我等?」
「消遣?無非試探而已。」
慶忌淡然一笑道︰「君擇臣,臣亦擇君!辛文子有選擇自己為之效忠的君主的權利。」
「寡人若是連三顧茅廬都做不到,毫無恆心,談何求賢?」
聞言,熊子丹這才恍然大悟,作揖道︰「大王英明!」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計然要試探慶忌,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畢竟,計然自己並沒有非要出仕,以便青史留名,聞達于諸侯的追名逐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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