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城有七千守軍!七千人!不到一日便淪喪于吳師之手?」
「天哪!難道爾等將士都是豚犬?便是七千只豚犬,吳人一日都抓不完矣!」
允常不由得氣急敗壞,指著跪在地上的石買的鼻子,破口大罵道︰「蠢材!會稽城說丟便丟!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被允常這般唾罵,石買亦是禁不住羞憤難當。
他這失城辱國之罪,是無論如何都逃月兌不掉的。
石買索性「唰」的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劍,架在脖頸上,眼含熱淚的道︰「大王,臣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贖!」
「臣,願以死謝罪!」
「且慢!」
在一側的大司寇鹿鳴連忙抓住石買的手臂,不讓他抹脖子自刎。
隨後,鹿鳴又向允常言辭懇切的道︰「大王,息怒。吳軍不到一日便攻破會稽城,實在詭異!駭人听聞!」
「眼下我越國正是用人之際,大司馬雖有罪過,何不可將功折罪?」
一听這話,允常這才余怒未消的瞪了一眼石買。
石買當即如蒙大赦的道︰「大王,會稽城本不應該被吳軍一鼓而下的。奈何吳軍那邊有一新式的攻城利器,以巨大的木頭架子,拋射石彈,一時間亂石穿空,連甕城都被瞬間砸出大窟窿!」
「簡直是有如神助!若此,非是守城將士不用命,怯戰而致。實在是敵人的攻城器械過于犀利也!」
狡辯!
听到石買這般解釋,允常自然是不大相信的。
但是,臨陣斬將,尤其是石買這種作為武將之首的大司馬,實在不合時宜。
為此允常只能暫時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怒火,罷免石買大司馬的官爵,降為將軍,暫領兵事。
隨後,允常又將鹿鳴、石買、靈姑浮等一眾越國將領聚集到中軍大帳,商議大事。
允常環視一周,看著眾將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緩聲道︰「二三子,而今會稽城已破,淪陷于敵手。吳軍下一步,定然是圍攻我會稽山大營!」
「請爾等暢所欲言,當此時,寡人應如何是好?」
會稽城,作為越國的都城,現在淪陷于吳軍之手,對于越人的打擊無疑是極大的。
尤其是吳軍能在不到一日的時間內,就攻破會稽城,這更是讓越國的將士們膽戰心驚,銳氣盡喪!
當此危局,他們能怎麼做?
將軍靈姑浮首先大聲道︰「大王,臣以為當死戰,負隅頑抗也!」
「會稽山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越軍雖只有數千之眾,然借助地形之優勢,與敵人斡旋,未嘗不可。」
「三夷之地的萬余兵馬正在趕回會稽,楚國想來也是在發兵攻吳。」
「吳人勞師遠征,日久而必生倦怠之心,加之楚師背刺,吳國西面之壓力加大,屆時慶忌未嘗不會主動提出議和之請,以使越吳兩國弭兵也!」
聞言,允常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按照常理推測,越軍眼下若是能借助地形的優勢,死守會稽山的話,未嘗不可等到援軍抵達。
再加上楚國若是大舉進攻吳地,兩線作戰,慶忌還需要掂量一下吳國能否折騰得起來。
但是,對于靈姑浮的這一主張,老謀深算的鹿鳴只能心中暗道︰匹夫之見!
慶忌這是擺明了要滅越的,又怎會輕易罷兵止戈?
越國將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楚人身上,那更是痴人說夢。
「大王,今日之吳國,已非彼時之吳國也。」
鹿鳴喟然長嘆道︰「原來的吳國,本就兵強馬壯,再加上慶忌多年來厲行新法,精兵簡政,吳國早已是國富民強,遠勝于昔日!」
「楚人出兵,能動輒多少人馬?三萬?或是五萬?」
「據臣估測,吳國傾國之兵的情況下,至少能動輒十余萬兵馬!又何須懼怕楚人進犯?又何須懼怕與我越軍斡旋?」
「這……」
包括允常在內,越國的君臣都不得不承認,吳國的確是打得起這場仗!
兩線作戰,吳國根本不帶怕的!
這是國力上的全面碾壓,越國各方面遠不及吳國,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大司寇,你有何高見?」
「大王,我越國雖仍有余力再戰。然則,不過困獸猶斗而已!」
鹿鳴低著頭道︰「大王何不趁著軍力仍在,與慶忌議和?」
議和?
此時議和,無異于求和!
靈姑浮連忙嚷道︰「不可!萬萬不可!」
「慶忌狼子野心,又豈能輕易答應我越國議和之請?」
「正是!若慶忌提出苛刻之條件,我越國若答應,屆時國將不國矣!」
「讓吳狗見識一下我們越軍的厲害!」
「越人永不為亡國之奴!」
群情激奮!
在場的將領,實在難以接受越國向吳國求和,然後割地賠款之恥辱。
他們始終堅信,以越人之頑強,吳國若想滅越,無異于異想天開。
但,允常作為上位者,豈能不清楚越國當前的頹勢?
無力回天也!
于是,允常只能滿臉落寞的問道︰「大司寇,你準備開出怎樣的條件,與吳人議和?」
「其一,割讓包括會稽在內,越國一半的北部疆土。」
「其二,向吳國稱臣,大王攜妻帶子,入吳為臣,三年之期,以權重之于吳人。」
「甚麼?」
一听這話,允常頓時禁不住勃然變色。
在場的將領更是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大司寇,汝這是誤國誤民之言矣!割讓城邑土地也罷,稱臣納貢也好,大王怎可入吳為慶忌之臣子?」
「不錯!真是豈有此理!慶忌是一國之君,大王也是一國之君,雖吳強越弱,越敗于吳,稱臣納貢即可,何以大王要攜妻帶子,卑微的入吳為人質?」
「鹿鳴!說,你收受了吳人多少的奇珍異寶,竟這般教唆大王!」
所有人都很是不忿,沖著鹿鳴怒目而視。
鹿鳴但是絲毫不懼,坦然的端坐在那里,等著允常回復自己。
允常終究是久居上位,自有一種人君的模樣,在震驚過後,臉色一陣變幻,最終化作一聲長長且無力的嘆息。
「大司寇,我越國北部的城邑疆土,盡皆于越故地,國之精華所在。若全部割讓于吳,日後慶忌又反戈一擊,越國何以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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