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慶忌還不知道,原本將嫁給自己的季羋畀我已經逃親。
慶忌正在吳都為班師回朝的將士們,舉行盛大的凱旋之禮。
孫武、伍子胥所率領的吳軍,一口氣滅掉姑蔑國、越國,為吳國開闢疆土,功勞甚大,故而慶忌為之舉行凱旋之禮,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按照禮制,出征大軍得勝班師,要行凱旋之禮。
軍樂隊一路吹打,高奏凱樂,眾將士齊聲高唱凱旋之歌。
來到國都近郊,若是國君親征之師,眾大臣都要出城迎接。
若是命將出征之師,國君要親自郊迎,或派使者出城迎接,以示慰勞。
軍隊奏凱歸來,先要到太廟、太社,向天地祖先等告奠,並行獻捷獻俘之禮。
獻捷,即向天地祖先報告勝利的消息,感謝他們的庇佑。
獻俘,即獻上各種戰利品,包括俘虜,以听候處理。
獻捷之禮,這個時代有「獻馘于王」的做法。
馘,是割下的所殺死敵軍的左耳,以此來計算戰士殺死敵軍的數量,國君據此論功行賞。
當然,戰爭是雙方的事,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踫到這種情況,人們就稱為「師不功」或「軍有憂」,也就不能用凱旋之禮相迎,而是用喪禮迎接敗軍。
國君要身穿喪服,頭戴喪冠,痛哭失聲,以吊死撫傷,慰勞將士。
如秦穆公之時,秦國孟明視率軍襲鄭,歸國途中為晉軍設伏殲滅,孟明視等殘軍敗將被釋回國後,秦穆公身穿喪服親到郊外迎接,一面痛哭流涕,一面撫慰將士,把戰敗的責任全部承當下來。
這就使得秦軍將士個個義憤填膺,孟明視等敗軍之將也再言其勇,誓死要和晉軍戰斗到底。
果不其然,秦軍很快就恢復了元氣,並連續向晉國發動了攻擊。
由此可見,凡事只要處理得當,壞事可以變成好事,而潰敗之師也可以變成威武勇猛之師的。
「子胥,請上車。」
穿著一身袞冕,頭戴平天冠的慶忌微笑著向伍子胥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他們邊上,是吳王的專屬車駕,六匹駿馬拉著的夏車。
「大王,臣不敢僭越……」
伍子胥連忙後退兩步,躬身作揖道。
「哈哈哈哈!這有何僭越?汝為寡人,為吳國立下潑天之功,與寡人同乘一車,有何不可?」
慶忌笑著就將伍子胥扶上馬車,而後者亦是半推半就。
跟國君同乘一車,這算不得僭越,對于臣子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殊榮!
所以,得到慶忌這般禮遇的伍子胥,心中難免激動萬分,欠著身子就在寬敞的六御馬車上,跟慶忌對席而坐。
「大王萬年!吳國萬年!」
「大王萬年!吳國萬年!」
慶忌所在的六御馬車,在經過大街的時候,得到吳都黎庶的夾道歡迎。
國人都紛紛扶老攜幼,觀望著經過的王車,臉色通紅的歡呼雀躍起來。
看著雄赳赳,氣昂昂,跟在王車後邊,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的吳軍將士,道路兩側,兩鬢斑白的老者,是一種欣慰的神態,年少的人或孩童,則是一種憧憬的模樣。
他們都期望自己能跟他們一般,為吳國出生入死,為大王建功立業!
立于王車上的慶忌,也跟著滿臉笑容的跟道路兩側的黎庶打招呼,擺手致意。
「大王!我看見大王了!」
「大王當真跟我想象中的一樣英武不凡!」
「自大王繼位以來,西破強楚,取沿江四城,北滅邗國,南滅越國、姑蔑國,拓土千里,兵強馬壯,國力日盛!」
「大王真是我吳國千百年難得一遇的雄主!」
「論文治武功,歷朝歷代,幾人可及大王?別的不說,先王在位時,我不過是一個在街頭巷尾吆喝叫賣的小廝,現在卻已腰纏萬貫,成了富甲一方的人了!」
「這都得益于大王推行之新法。某原來在楚國沒了生計,幾乎活不下去,可是仰仗大王之功,到吳地謀生,至今也成家立室,溫飽不愁也!」
「甚矣!我之前不是更慘?我是流亡到吳國的徐人,被迫成為奴隸的。」
「好在經過幾年的勞役,成了自由人,官府發放房屋、耕具與土地,現在得以于吳國安家落戶,前不久還說了一門親事……」
道路兩側的黎庶,看見慶忌所在的王車經過,都無不頂禮膜拜起來。
對于那些原本窮困潦倒,或者奴隸出身的黎庶來說,慶忌無疑是他們的救世主,心中的神祇!
若非慶忌所推行的新法,他們不知道要遭受多年的苦難,能不能存活下來都很難說。
每個人的命運都有所不同。
只是,他們踫上了一個好的國君,好的時期,不然仍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對于這些升斗小民的想法,慶忌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作為國君,慶忌只能大致上了解民情,掌握一定的方向施政即可。
他只要確保大部分國人的利益,手中的權力就會一直穩固,個人威望也將水漲船高,任何人都無法撼動。
「大王,臣有罪。」
坐在慶忌對面的伍子胥忽而請罪道。
「子胥,汝何罪之有?」
「臣未經大王許可,便擅自敕封他人爵位,賜予食邑,罪孽深重矣,請大王治罪!」
伍子胥說的,是他與孫武自作主張,封姑蔑國國君無終為姑蔑侯,賜食邑五百戶,以及封石買為上大夫,賜食邑五百戶的事情。
但,慶忌不可能因此而治罪他們。
孫武、伍子胥這樣的做法,的確有僭越的嫌疑,越俎代庖!
可是事急從權,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將士的傷亡,區區的爵位與食邑,慶忌又如何能不封賞?
慶忌淡淡的笑道︰「子胥,寡人何以治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
「你與孫武領兵在外,當有遇事擅專之權。寡人已經下詔,正式冊封無終為姑蔑侯,食邑延陵五百戶,冊封石買為上大夫,食邑朱方五百戶!」
「故,汝等雖假王命,行封賞之事,然情有可原,寡人不以罪責加于汝身也。」
「大王聖明!」
踫上慶忌這樣能體恤下屬的國君,伍子胥感到莫大的榮幸。
這種事情若放在楚國,敢于代王命封賞他人的大將,能功過相抵已經是僥天之幸,會不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尚且難說!
兩相比較之下,慶忌自然是更加深明大義,有雄主之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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