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慶忌遣使于衛國、魯國與宋國。
在激烈的晉齊爭霸之戰中,這三個中原國家並沒有參與進去,選擇站隊。
為何?
因為宋、魯、衛稱得上是中等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這場中原混戰,不管三國站在哪一方,都不討好!
一方面是霸主晉國給予的壓力太大,壓得宋、魯、衛三國喘不過氣來。
一方面是齊侯在位期間,對于宋、魯、衛三國的國君都或多或少的有恩惠,他們不便于撕破臉皮,跟齊國對著干,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而吳國一旦參與進來,效果則是截然不同的!
因為宋、魯、衛絕不會坐視齊國被覆滅,這會讓他們有唇亡齒寒之感。
要是晉軍在班師回朝的途中,跟昔日假道滅虢一樣,宋、魯、衛三國便真的是欲哭無淚!
當然,齊國要是真的被晉國滅掉,最後佔到便宜的,可能反而是這三個國家。
但是礙于臉面,再加上吳國的出兵,相信宋、魯、衛三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那麼好的牙口!
慶忌也沒有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宋、魯、衛三國身上。
在向臨淄派出使者,請齊侯拒絕跟晉人私底下媾和的同時,慶忌又讓各地頒布征兵令,然後大張旗鼓的將裝的滿滿的糧米,以及武器輜重全部放到大路上押運。
裝滿貨物的大船,也通過水網,不斷的向北方來回航行。
金陵附近的灞上營寨,更是經常響起操練的吶喊聲。
似乎,吳國正在醞釀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
……
吳國都城,金陵。
城門口。
成千上萬的吳軍甲士,亦步亦趨的從城內走出城外,不時的還有長龍一般的運糧車。
官道兩側,看見這一幕的黎庶都不禁對著這支龐大的隊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起來。
「如此大的陣仗,莫非吳國又將與楚國開戰乎?」
「嗨,先生想必不是本地人矣。此等糧秣輜重,盡是往北方開拔,與西面的楚國何干?」
「嘶!如此說來,吳王是要出兵干預中原之混戰矣!」
在官道一側的小路上,有一隊人馬在駐足。
這隊人馬約莫有一百人,個個腰佩長劍,穿著武士服,且搭乘在戎車之上。
為首的,是一個身高不足六尺,高冠寬帶,須發皆白的老人。
他,便是齊國的上卿——晏嬰!
此刻,晏嬰看著吳國的軍隊與糧秣輜重來來往往的盛況,細小的眼楮中,透露出一抹睿智的光。
等到所有的兵馬糧車全部離開,城門口的官道,這才恢復通行。
「入城。」
「諾!」
晏嬰的出使隊伍,正準備進入金陵城的時候,城門口迎面而來又是一隊人馬。
兩側的吳軍將士披堅執銳,簇擁著一個頭頂凹陷,滿臉胡絡腮,卻是滿臉和氣的中年人。
孔丘?
晏嬰立馬就將來者的身份認了出來。
雖然多年未見,但是孔丘給予晏嬰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晏子,昔日臨淄一別,你我十余年未見,不知晏子一向可好?」
晏嬰下了戎車,與孔丘彬彬有禮的相互作揖後,孔丘旋即笑吟吟的問道。
故人見面,噓寒問暖自然是少不得的。
不過,晏嬰與孔丘之間,並沒有多少的交情,反而平添了不少「齷齪」。
想當年魯國發生內亂,魯昭公被迫逃往齊國。
孔丘也離開魯國,到了臨淄,受到齊侯的賞識和厚待,甚至曾準備把尼溪一帶的田地封給孔丘,但被上大夫晏嬰阻止。
正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好在孔丘有上古君子之遺風,對于晏嬰並沒有懷恨在心。
「勞煩大行令惦記,老夫甚好。」
晏嬰一臉如沐春風的笑意,說道︰「今番老夫奉君命而來,出使吳國。從臨淄到金陵,江河大路,何止千里之遙?」
「托了吳侯以及吳國的福分,老夫這才得以領略不同于中原之山川景色矣。」
晏嬰的這番話,實在是別有深意的。
他是在責怪慶忌與吳國不講誠信,對于出兵助戰之事一再推月兌。
這就導致七十幾歲的晏嬰,不得不拖著自己的一把老骨頭跋山涉水,不遠千里的從臨淄南下金陵。
作為聰明人的孔丘,能從中听到晏嬰的不滿情緒。
不過,他仍舊不以為意,若無其事的笑道︰「晏子,我王在宮中等候晏子久矣。晏子,請!」
「請。」
隨後,晏嬰與孔丘就一前一後的登上戎車,直奔吳王宮而去。
對于這次的晏子使吳,慶忌是極為看重的。
畢竟,晏子這個人,名望太高,絲毫不下于季札、孔丘。
不同于後兩者,晏嬰的成就在于邦交大事,以及治國理政上。
所以慶忌在不便于親自出迎的情況下,就讓大行令孔丘代為迎接,以示敬重。
孔丘旋即領著晏嬰,一路步入吳王宮,來到滋德殿,面見慶忌。
「外臣晏嬰,參見吳侯!」
晏嬰立于陛台之下,不卑不亢的朝著在上面正襟危坐的慶忌,躬身行禮道。
慶忌固然已經稱王,但,這是自稱,中原諸侯大多不予承認。
不過,好在去年的時候,齊侯向周天子上表,尊慶忌為「吳侯」,由此吳國從吳子成了吳侯,爵位得以上升。
這一次,晏嬰雖是有求于人,但仍舊不能喪失自己的原則!
慶忌倒是不太在意,微微一笑,便擺了擺手道︰「晏子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多謝吳侯!」
一名內侍搬來一張蒲團,晏嬰便欠著半個身子,在蒲團上端坐,坐姿都十分講究。
此時,大殿之內,除了慶忌、孔丘之外,廷尉伯,與衛尉伍子胥,都坐于陛台之下的兩側,似乎是在商議大事。
慶忌這才抬眼一看,打量了一下晏嬰。
果真跟史書上記載的差不多,晏嬰的個子不高,不到一米五,難怪在當年晏嬰使楚的時候,會被楚人奚落,讓他「鑽狗洞」……
但,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慶忌是不敢小覷的。
畢竟論嘴皮子和機智,相信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晏嬰!
「晏子,寡人听聞晏子幾年前便已經退隱,不在齊國的朝堂上,此來何為?」
慶忌是在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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