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晉國君臣和專毅預料的一樣,慶忌喜歡網羅天下的賢才猛士。
對于勇士,慶忌往往都會先留在身邊,擔任自己的宿衛,然後給予其建功立業的機會。
這是知遇之恩,被提拔起來的人,一定會對慶忌感恩戴德。
這本身是沒錯的。
因為,這樣一來,慶忌就能將兵權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即便有大將敢于反叛慶忌,慶忌登高一呼,眾將士也定然倒戈相向。
這一次,專毅恰恰就是利用了慶忌的這種再正常不過的選賢用能的方法。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慶忌又沒有上帝視角,哪里知道專毅是來刺殺自己的?
「大王,御史大夫求見。」
「宣。」
「諾!」
不多時,伍子胥就亦步亦趨的進入大堂,拜見慶忌。
「臣伍子胥,參見大王!」
「子胥,不必多禮。」
慶忌虛扶了一下,緩聲道。
「這位是?」
伍子胥瞥了一眼身邊的專毅,頗為不解。
「這位于讓壯士,為寡人殺死了要離。要離的首級在此。」
慶忌指著被放到一邊的包袱說道。
這讓伍子胥頗為狐疑。
好端端的,要離突然就被人所殺?
而且,身邊的這個名為「于讓」的人,戴著一副青銅面具,看起來神秘莫測,身形有些莫名的熟悉,實在是讓伍子胥不得不起疑心。
「大王,臣看,這位于讓壯士,有些像是臣的一位故人。」
「故人?」
慶忌的心中不由得警鈴大作。
藏頭露尾的「故人」,豈能對慶忌有利?
「御史大夫說笑了。」
專毅朝著伍子胥躬身行禮,以一種嘶啞的嗓音道︰「在下並不認識你。」
「足下可敢取下面具,讓我看一下?」
「這……」
專毅頗為遲疑的道︰「御史大夫,實不相瞞,在下早年就被人毀容,面貌丑陋,恐怕會嚇到大王。」
「無妨!」
坐在台階上的慶忌,眯著眼楮笑道︰「寡人戎馬半生,什麼場面沒見過?正好,寡人對你的容貌也有些好奇。」
「可否摘下面具,讓寡人和御史大夫一探究竟?」
聞言,專毅沉默了一下,旋即緩緩的摘下自己的青銅面具。
「嘶!」
見到專毅的真面目後,慶忌與伍子胥、勾踐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倍感震驚。
只見他的臉上盡是干巴巴的傷痕,是劍傷,宛如溝壑一般橫陳在那里,又好似一條條的蜈蚣,盤旋在面頰兩側……
這是人嗎?
分明是厲鬼!
毫無人樣!
難怪專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實際上,專毅是昨夜,這才劃傷自己的臉頰。
給自己毀容!
這是巨大的疼痛,不過專毅以自己頑強的意志力,忍了下來。
這臉上的傷痕,看似是很多年以前的,是因為專毅用了一種特殊的藥物,使之成形。
因為,如果是新的傷疤,難免吳國的君臣會起疑心。
對于這一點,專毅早就考慮到了。
突然接近吳王慶忌,專毅是肯定要被懷疑一番的。
等到專毅、勾踐離開後,伍子胥這才跟慶忌皺著眉頭道︰「大王,此人能殺死要離,很有本事。」
「不過,臣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哪里蹊蹺?」
伍子胥搖搖頭道︰「臣說不出來。不過,還請大王小心為上……」
「善。」
不必伍子胥提醒,慶忌就不可能輕易相信別人的。
要得到慶忌的信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子胥,汝來見寡人,所為何事?」
「大王,是天子要見你,說是有事相商。」
周天子要見寡人?
慶忌想了一下,旋即就率領麾下羽林軍前往洛邑王宮。
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慶忌不得不小心防範。
輕車簡從?
不可能。
萬一晉侯姬午想不開,或者鄭伯氣不過,要派兵馬圍攻慶忌,慶忌豈不是很尷尬?
就算不死,也會十分的狼狽。
……
洛邑王宮當中,大殿內,周天子姬高坐在陛台之上,單獨召見慶忌。
可能是為了禮遇慶忌,姬特意下了陛台,跟慶忌對席而坐。
此人,識時務!
慶忌很是滿意。
畢竟,周天子在慶忌的眼中,也不是什麼至高無上的存在。
現在這個時代,禮崩樂壞,誰的拳頭夠大,誰的拳頭夠硬,就是老大。
這日後,周王室都要靠著吳國來養活。
對待自己的金主爸爸慶忌,姬又怎敢托大?
「不知天子此番召見臣,所為何事?」
慶忌看著姬神神秘秘的模樣,頗為疑惑。
姬沉吟片刻後,緩聲道︰「吳侯,你應該知道我周王室的王子朝之亂吧?」
「略有耳聞。」
慶忌微微頷首道︰「那是在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
「听說昔日,景王初立嫡長子猛為太子。」
「然,王子猛生性懦弱,缺少威儀。而庶長子王子朝卻有勇有謀,有王者風範。」
「于是,景王欲廢王子猛而立王子朝為太子,但大臣單旗等人竭力反對,認為太子廢立乃國之大事,王位傳嫡不傳賢。」
「而後,景王彌留之際,下定決心,欲更立太子之位。」
「但未及頒詔而暴病,景王自知必死,以大夫賓孟為顧命大臣,遺詔傳位于王子朝。」
姬長嘆一聲道︰「正是。」
「寡人的父王駕崩後,大夫單旗、劉卷違先王遺詔,認為若立王子朝,他們必然失去權勢。」
「故而,在先王薨後,便派劍客刺殺了顧命大臣賓孟,立太子猛(姬猛)為王,是為悼王。」
「寡人的王兄,悼王出逃後,不久殯天,寡人于是被單旗、劉卷擁立為天子。」
「最終在晉人的幫助下,寡人這才得以還歸王城……」
說起這段經歷,姬是不勝唏噓的。
王子朝之亂,讓本就拉垮的周王室,更是雪上加霜。
王子朝,原名姬朝,是周景王姬貴的庶長子。
景王的正妃生有兩子︰姬猛、姬。
周景王留下的顧命大臣賓孟被刺殺後,引起滿朝文武的憤怒。
尹文公、甘平公、召莊公集合家兵,以南宮極為帥,攻打單旗、劉卷。
周悼王命令平叛,但他不得人心,劉卷率領的王室軍隊很快被擊潰,周悼王逃出洛邑,向晉國告急。
諸大臣于是立王子朝為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