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東出昌大再從休息室中出來已經是三十分鐘後了,被大野一杯一杯灌到深夜的立木瀧,搖搖晃晃的走回劇組,囫圇的將落下的東西帶在身上,慢慢悠悠的向著宿舍走去。
或許是出于對上次尿遁的「報復」,這次大野可沒有輕易放過立木瀧。直到兩人被醉意蒙住了頭腦,才戀戀不舍的結束這場酣宴。
「立木老弟,下…下次帶你去另一家,他們家的酒更…更…」
「大野桑,你…你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將大野的話隨手丟在記憶深處,不遠處已經能看見宿舍的虛影。一分為三的月亮無死角的鋪陳著月光。努力從眼前模糊的眾多道路中挑選出一條,在軟綿綿的土地上用力踩下印跡。
「鑰匙,鑰匙…」
手指在口袋里四處翻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在喉嚨處翻滾。來不及辨別門鎖的鎖眼,自顧自的將鑰匙抵在門鎖旁,輕輕向右一轉,意識瞬間轉入了黑暗。
…
「…立木桑…」
「…立木桑…」
耳邊的聲音有些隱隱約約,像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立木瀧匆匆擺了擺手。眉頭間已是輕微皺起。
「大野桑…我真…不能喝…wo…嘔…」
「…立木桑?…」
含混不清的呢喃沒能打消對方呼喚的念頭,聲音反而越來越清晰。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枕頭,桌櫃,以及四周朦朧的光源在他的眼眶里漸漸凝實。偏頭追溯著聲音的來源。散亂的虛影一點點重合,在眼前拼湊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形。
「有村?這里是?」
干澀的嗓子說不出更多的信息,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問題已經盡了全力。手用力向下支撐,想要撐住這個輕飄飄的身體起來。
「立木桑,你好好躺下吧,這是宿舍,另外我準備了一碗綠豆湯給你醒醒酒。」剛好之前消暑的綠豆還剩了一些,將綠豆湯小心端到立木瀧的手上,又抽了幾張紙巾墊在下面。「回來的時候,立木桑倒在門口讓我嚇了一跳,要不是滿身酒氣我都要報警了。」
「抱歉,和大野桑喝了不少。」
「大野桑?啊!今天來劇組的那個編劇是立木桑呀。」有村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今天去了趟東京,和事務所討論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所以就沒去劇組。只是听說有一個編劇會來觀察幾天。」
「難怪我在現場沒看見有村你,工作上的事情還順利嗎?」
「還好,只是事務所好像是想把我往妹妹系的角色培養。听說後面也會盡量多考慮這種屬性的角色給我」
「這不是挺好的嗎?事務所給你定的形象也沒什麼不好啊」一勺一勺的將湯送入口中,湯碗間飄出的綠豆香氣沖淡了酒氣,讓立木瀧原本還有些混亂不堪的大腦也清醒了許多。
「是…可是我也有其他想嘗試的角色。比如辣妹什麼的,感覺也挺有趣。」
「什麼?辣,咳…咳」
立木瀧震驚的轉過頭來,將有村架純上下打量了一遍後,把印象里曾在原宿見過的辣妹形象拉出來比對。五彩的吊飾,夸張的妝容…怎麼想怎麼覺得變扭。
「我覺得現在事務所定下的形象就挺好的…」
「是嗎?對了,我還沒問,立木桑你來劇組是做什麼?」
雖然感覺到立木瀧的話語中似乎含有多樣意思,但有村架純倒也沒有過多糾結,轉而問起了他來劇組的原因。
原本還在舀動湯勺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順著他的手指,有村看到了一雙滿是無奈與疲憊的眼楮。剛冒出疑惑的念頭,卻突然想起了之前閑聊時的話。
「是因為…能年桑和橋本桑?」吊起的眉梢下,臉頰已被暖黃色的燈光染上了幾分櫻色,忽的附身靠近,接近45度角的抬首。眼神中滿是八卦和好奇的神采。「怎麼樣?有打探出什麼消息嗎?」
雖然一身醉意和困意已經消去了大半,但當有村架純貼近時,原本縈繞在鼻尖的甜膩氣息便順著鼻腔鑽入體內,與殘留的酒精一起加速著心髒的跳動。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視線。
立木瀧生硬的偏過頭,干巴巴地回復道。
「沒,沒有。」
「這樣啊」,言語間失去了興趣,有村也退回了原先的位置。隨著壓迫感的消褪,立木瀧的理智也恢復了些許。
「說起來,有村你是經常和東出桑一起吧」
「嗯,因為我們倆在久慈的戲份幾乎是綁定的。大部分的對手戲都是和他。」
「你對東出桑了解的多嗎?」先前只當是閑聊沒有深入太多,可現在自己已經牽扯其中,自然需要更多的信息。
「東出桑嗎?」有村將食指抵在唇邊,努力回想了一番,還是遺憾的搖了搖頭。「我對東出桑的了解並不多,東出桑平時也不怎麼在劇組,每次他拍攝結束後就離開了。」
「不在劇組?」
大野桑說東出最近這段時間經常來,想來應該是彼此錯開了時間。因為能年他們和有村他們拍攝時間和場所並不相同。有村他們那邊的現場更多是由原登城導演負責的。日劇與電影不同,一部電視劇的片場往往會有多個導演聯合執導,彼此分成各個組別拍攝,剪輯,以完成每周所需的進度。像海女主要是有三位導演聯合拍攝,負責現在戲份的井上剛,負責過去戲份的原登城,以及現在在東京和宮藤桑開會的吉田照幸。
大腦自然的為東出的行為做了解釋,立木瀧剛想點頭,卻听見有村接著說道。「立木桑要是想了解東出桑更多的信息話,可以去問大野桑。」
「大野桑?他怎麼會知道?」
「大野桑是CD啊。」有村從立木瀧的臉上讀出了對這個名詞的迷茫,好心的補充道「CD就是選角導演,或者叫做演員副導演。基本上是拍攝前負責挑選演員資料,還有拍攝中指導演員表演的人。大野桑作為CD,肯定有收到東出桑事物所寄來的資料的,他應該會比較了解東出桑。」
單手捂住額頭,努力的從溺在酒水里的回憶中撈出清醒的片段。一些零散的信息也迅速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醉酒會直接聊起東出桑和能年背後的事務所,為什麼能年自我發揮的演技會第一個站出來斥責,為什麼會被井上桑委派解決能年和橋本進不來狀態的問題,甚至更古早的,在立木瀧第一次來久慈,誤入劇組時,是他把立木瀧拉出去….
可是,為什麼大野桑不主動提出來呢?有些能提供的信息也不提出來…內心的疑惑一點點發酵,就在快要形成陰謀的陰影前。有村的聲音又從耳邊飄來。
「不過東出桑好像事情比較忙,每次見到他都有接不完的電話,而且東出桑也經常往返東京。」
「東京?」
「嗯,東出桑自己說的,可能是事物所那邊的原因…」
立木瀧揉著前額的動作停了下來,呆愣的望著還在一旁不停說著的有村架純,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