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倒霉的季缺翹著二郎腿坐在屋里,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之後,他從櫃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只樸實無華的灰色包裹。
包裹被小心打開,里面是半只發霉的燒餅,和一封信。
信紙上貼著紅泥,是一封標準的婚約信。
這是季缺感覺最麻煩的地方。
季缺已故的爺爺生前是個賣燒餅的,那一年鬧饑荒,有一個人快要餓死了,于是他給了對方一只燒餅。
那人借此活了下來,後來還飛黃騰達了,于是還給了季老爺子半塊燒餅,並定下了一份婚約。
那就是季缺十七歲時,將前往天仁城的白府和白家小姐完成當年的約定。
而今年,季缺剛好十七歲。
這個類似古代唐朝,名為「盛朝」的朝代里,婚約是頗有份量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季缺就多了一個未婚妻。
不要有車有房,不看職業高低,連彩禮都不需要,就靠半只發霉的燒餅和一封信,就能領到一個應該是大家閨秀的老婆。
對于這種事,兩世單身狗的季缺除了最初的新鮮和一點興奮外,剩下的全是惘然。
照理說婚約里的白姑娘應該是個大家閨秀,可是他並不知道對方高矮胖瘦、胸大不大、腿長不長,性情如何,而且他這種人,注定是不能這麼早成親的。
據說天仁城很繁華,比桑水縣繁華得不知幾許,是北地最為繁華的城市。
那同樣的,也代表了更多的狗屎、飛磚、扒手、強人、幫派人士、比幫派更黑的官員等等。
如果他真和白姑娘成親的話,那白姑娘將面對一個出門經常踩狗屎、丟銀子、被搶劫、被打殺、被馬撞、被老虎追的丈夫。
白姑娘恐怕會瘋掉吧?
所以為了自己和白家小姐的幸福,善良的季缺,大抵是想退掉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的。
連面都沒見過就定下了婚事,古代人做事還真是魯莽。
可是即便去退婚,也是件麻煩事。
桑水縣離天仁城少說上千里路,即使不怎麼耽擱,也要十天半月時間。
關鍵是盤纏。
要不是這後面幾月賺了些賞金,季缺甚至還在為盤纏發愁。
上一世,季缺最大的夢想,就是財富自由後,能四處去旅居。
他喜歡的旅游不是去景點打卡,而是在一個喜歡的地方呆上幾年,呆得膩味了,再去另外一個地方,看另外的風景。
當時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別說財富自由了,他當時剛掏空錢包背上房貸,結果就遇到了金融危機加失業,再生了病,差點整抑郁了。
後來,又不幸遇到了車禍。
在卡車撞飛他的剎那,季缺只覺得往事如水般流過腦海,其中有一件特別清晰。
那就是他發現,自己從未接近過夢想的生活。
所以當他被卡車送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記得這個夢想。
有錢,能到處旅行,去一個地方看一個地方的風景,吃一個地方的美食,過一個地方的生活,再離開,去往下一站。
而天仁城,剛好是他計劃中的下一站。
他的計劃是退婚後,在天仁城找個地方住下,看看這北地的繁華城市到底是怎樣一幕人間煙火。
可是據說天仁城什麼都貴,他那點積蓄估計不夠看。
所以大體上,季缺是缺銀子的。
季缺總結過,悟性剛開始積累的那段時間,他只是經常踩到屎,這一階段,可以稱為「踩屎階段」。
而過了「踩屎階段」,他就會一邊踩屎,一邊莫名其妙的丟銀子,帶在身上的銀子時不時會掉不說,藏在家里的銀子也會失竊。
他曾經把十兩銀子埋在了屋子青磚下一米多的位置,結果那銀子還是丟了,緣于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碩大的老鼠洞。
別人是撿銀子白嫖勾欄听曲,而他是莫名其妙的丟銀子。
這讓季缺很郁悶。
萬幸這一階段,時不時會有扒手、毛賊落在他手上,他從他們那里收獲一點,方能達到收支平衡。
季缺稱這一階段為「盡心保財階段」,因為只要努力榨取毛賊、扒手,他的資產總會趨于收支平衡的狀態。
而過了這一階段,危險事件就會不斷出現,打劫、殺人、縱馬殺人、踏青遇老虎等等,都在這一階段。
這個時候,季缺是有生命危險的,卻也是最賺錢的。
那些搶他的、殺他的大抵是些盜匪,身上本就有銀子,再加上衙門里的賞金,他借此還賺了些錢。
這一階段,季缺稱之為「拿命賺錢階段」。
如今季缺就處在這一階段。
他總結了一下,今天他先是連踩了四次狗屎,小心注意腳下後,又被鳥屎砸中兩次,驚險躲過從上方掉下來的竹竿、磚頭等飛物三次,下午剛踩完屎又遇到了人打他悶棍
和前幾日相比,這倒霉頻率明顯高了不少。
沒辦法,這就是積攢悟性和賺銀子的代價。
季缺覺得自己還扛得住,畢竟盤纏越多越好,到時候在天仁城才能活得舒坦。
之後,他便開始了一天的鍛煉。
他先是趴在地上做了一百次俯臥撐,又做了一百次仰臥撐,再做了一百次下蹲
表面上,季缺是一個看起來斯文的書生,實際上,身上全是結實的肌肉。
這也是他能在霉運打擊中扛這麼久的原因之一。
當然,霉運並不是無窮無盡的,以季缺的經驗判斷,白天自己已倒了這麼多次霉,晚上一般就會安寧了。
這時,一陣陰風吹來,將雕花的窗戶 的一聲吹了開來。
桌上的燭火左搖右晃起來,將地上的樹影映照得猶若猙獰的鬼影。
季缺趕緊走過去關窗戶,結果忽然愣在了那里。
一陣細碎的聲響從屋外那口水缸里傳來,就像有一條大魚在里面游動。
可是他沒有養過魚。
身處霉運中的季缺,自然不會認為里面是報恩的田螺姑娘。
「不會吧,這麼倒霉?」
季缺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剪刀、榔頭、磚頭、紅繩等工具歸位,手持榔頭,悄悄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