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立刻俯,躲在窗台的陰影里面,順便把呆在旁邊的葉覓夏也按了下來。
俯以後,時淵一下子看不到窗外的情況了,只能看向這間被照得慘白的餐廳。
有光,證明眼球還在注視著整個房間。
其他人的反應也是很快,瞬間都躲到了餐廳的櫃台里。
時淵能感覺到葉覓夏正縮在旁邊顫抖。
周圍則是片刻的死寂。
照進屋里的白光緩緩移開了,時淵也松了口氣,但仍然不敢抬頭。
這顆巨大的眼球對他產生了很大的視覺沖擊,讓他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有些恐懼。
一種來自本能的,對巨大物體的恐懼,尤其是長得這麼驚悚的物體。
時淵還明白,自己這些人只有輕武器,速射武器更是只有兩把波波沙,外面那個東西那麼大,十有八九打不動的。
不過還好,大家也都識趣地選擇了隱藏,並沒有開槍。
接著是巨大的摩擦聲從窗外傳出,那個東西在前進。
這個東西究竟長什麼樣?
時淵的心底里有些好奇。
在保證自己的頭沒有探出窗台的陰影的前提下,時淵嘗試著緩緩抬起了頭。
仰視著看向窗外。
時淵瞬間渾身冰涼。
因為他看到窗外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懸在窗外高于窗戶一些的位置,低頭看著時淵,外面路燈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幾乎沒有皮膚的臉,或者說皮膚已經潰爛大半的臉,基本上已經看不出表情。
但是他那幾乎沒了眼瞼的眼瞼還在靜靜地盯著時淵,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這下時淵幾乎魂飛魄散,慌忙中掏出了手槍,抬槍對準了那個人。
該死的,這不是手槍,還是那把測溫槍。
時淵能感覺到的自己的手在劇烈顫抖,胸口也喘不上氣來了。
但是那個人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
汗水流進了時淵的眼楮,一陣刺痛。
那人卻依然沒什麼反應,時淵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這才發現,這個人只有赤果的上半身。
而他的下半身,則是融進了旁邊巨大的一團暗紅色里。
這團暗紅色充斥著整個窗外,時淵很清楚,這是那個巨大東西的身體。
時淵瞬間明白,窗外的這個人是長著那個東西上面的。
他深吸一口氣,再向外看去,外面的這團暗紅色上面居然有很多張人臉,不過因為顏色較深,時淵第一眼沒有看出來。
而且這些臉的差別也很大。
有的只有半張,另外半張埋在了周圍暗紅色的組織里。
有的甚至有頭顱,從周圍凸出。
這些臉里有皮膚幾乎已經沒了的臉,也有相對完整的臉。
這些臉一張擠著另一張,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窗外的暗紅色。
時淵已經不只是頭皮發麻了。
伴隨著噪音響起,窗外的暗紅色帶著這些臉緩緩向前移動,窗外的那個人也前移到了時淵看不到的地方。
接著時淵在這團暗紅色上看到了另一個人,依然也是低著頭,雙手無力地垂著,只有半個身子凸出來,另外半個身子長在暗紅色里面。
這個人臉上的皮膚看上去很完整,只是有著不少血污。
隨著暗紅色前移,他靜靜地來到了時淵的斜上方,無神的雙眼與時淵對視到了一起。
那雙眼瞬間有了變化。
垂著的雙手抬了起來,直直地伸向時淵。
他張大了嘴,好像是想要說什麼,卻並沒有聲音說出來。
接著他的兩只手轉而頂在周圍的暗紅色組織上,用力地做出動作,仿佛要把身體從這團暗紅色里掙月兌出來。
但卻只是徒勞。
他的身體微微出來一些後,又立刻開始往里陷,好像有什麼在里面拽著他進去一樣。
往里陷的速度很快,幾秒鐘時間,他的整個身體都陷了進去。
最後是他痛苦的臉在深紅色的組織表面停留了片刻,接著也融了進去。
這團深紅色繼續向前,窗外能看到的面積逐漸減小,最終徹底看不到了。
噪音逐漸遠去。
震動逐漸減弱。
最終,周圍又恢復了之前的寂靜。
時淵一癱坐在地。
這種場面他真的沒見過。
「時淵……」櫃台後的齊飛探出腦袋,滿臉煞白,「剛剛你……看見了吧?」
時淵緩緩點了點頭。
「這、這、這什麼鬼東西啊!」齊飛都有點結巴了。
時淵搖了搖頭。
「你們都看到了什麼啊?」葉覓夏從窗台前爬起,小聲地問道。
「你沒看到嗎?」泰迪熊也從櫃台探出身來。
「沒……我太害怕了,全程都不敢抬頭,只看到了個大眼楮。」葉覓夏說。
「那你可能做了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了。」齊飛說。
「為什麼這麼說?」
「別問了,反正很恐怖就是了,你看我們時淵兄弟都站不穩坐下了。」齊飛回答。
「啊?真的?」葉覓夏更加害怕了。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們現在誰臉色好看了?」齊飛回答。
時淵听到齊飛的話,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動員兵,他們臉上雖然也滿是震驚之色,不過要比時淵和齊飛好一些。
畢竟他們並不是真人,情感是以忠誠為主,其他的淡一些很正常。
至于泰迪熊,他是玩具熊,是看不出臉色的,不過看表情他也沒多輕松。
「那……是不是這個東西造成時淵你下午看到的那個痕跡。」葉覓夏問道。
時淵立刻搖了搖頭︰「一定不是,這個東西只有幾層樓大,相比而言太小了,造成不了那麼巨大的裂縫。」
「啊?那意思還有個比這還大很多的。」葉覓夏臉上瞬間煞白。
「應該是這樣。」
時淵點了點頭,接著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但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都有可能就在附近游蕩,我們現在就離開這里。」
眾人連連點頭。
之後,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那些物品搬上了防暴車。
時淵把缸和路牌用尺寸改變器做了縮小處理,雖然重了很多,但是省了車里的不少空間。
東西搬完,眾人上車。
齊飛看了看時淵手里多了個戴蝴蝶結的小馬玩偶,奇怪地問道︰「你拿這個干嘛?」
「看見那種場面,胸口悶得慌,從旁邊玩具店拿個可愛和諧的小東西緩緩心情。」時淵回答。
「熊始皇也是玩偶熊啊,不夠可愛和諧嗎?」葉覓夏說。
「對啊,你熊爺當年可比玩具店里的大部分玩偶都貴,你手上那路貨我都瞧不上。」泰迪熊說道。
「你?你槍玩得比我還溜,崩個人都不帶眨眼楮的,還動不動‘你熊爺你熊爺’的,你覺得我看你我能緩過來嗎?」時淵回答。
「這……」泰迪熊一陣語塞。
「發車發車,這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時淵看著玩偶小馬道。
防暴車倒車出了商場,接著就是一陣顛簸,讓時淵感受著防暴車出色的減震功能。
時淵透過觀察窗向窗外望去,整條大街的路燈七扭八歪,平整的路面都已經被破壞,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幾乎和馬路同寬的長長拖痕。
這條拖痕沿著街道,一路延伸。
街道那一邊路燈基本都壞了,一片黑暗,這條痕跡就這樣延伸到了時淵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