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點心,酒水,傾刻間上齊。
眾人自然開始了一番品評,無不夸贊樂信侯府的點心美味。
江朝歌等著贏無難來問自己詩題。
但贏無難卻在這時看向了姬如雪︰「姬姑娘向來不喜熱鬧,今日不僅來侯府觀禮,還過來參加詩文之會,該是有些目的吧?」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就像是隨談一樣。
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可江朝歌卻听得清清楚楚。
姬如雪的目光轉向贏無難,微微點了點頭︰「看來,無難公子已經猜到些什麼了。」
「嗯,如果我猜得不錯,姬姑娘和江銅旗是因為劫銀案有些疑點,需要問我,對吧?」贏無難再次說道。
這個贏無難,想直接攤牌嗎?
江朝歌的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姬如雪的眼神中也明顯閃過一絲詫異︰「沒錯,就是不知無難公子可願告之?」
「可以。」贏無難點了點頭,但隨即又說道︰「不過,此間正值文會,無難現在只想暢談詩文,姬姑娘既然參加了文會,便該客隨主便,對吧?」
姬如雪沉默了一下,道︰「好,那我就等文會結束。」
「多謝姬姑娘。」
贏無難便朝姬如雪施了一禮,也不再看江二郎,或者說,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多看江二郎幾眼。
他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眾位今日參來觀禮無難的婚典,無難心中甚是高興,先敬各位一杯!」
「敬三公子!」
品評點心酒水的議論聲便停了下來,大家都舉起了酒杯。
贏無難喝下一杯酒,目光也終于轉向了江魚兒︰「今日江公子能來,實屬無難之幸,如今江公子的詩詞可謂是傳遍了陵陽,人人都贊江公子詩才驚世,只是無難卻有一問,這詞似乎無題?」
江朝歌心里雖疑惑贏無難剛才和姬如雪的對話,但听到贏無難問,他還是回道︰「當日作詞,只是興之所致,題名是有的,名曰︰鳳求凰!」
「鳳求凰?好題,真是好題!」贏無難眼楮一亮。
而其它人听到,同樣都開口叫好。
梁婉兒自然又是叫得最積極的。
江朝歌等眾人叫完,便又說道︰「其實這詩還有下闋。」
「還有下闋?」
這一下不止贏無難驚訝,其它人同樣驚訝莫名。
畢竟,這上闋便已經文采卓然,其難想象,這下闋又是何等精彩?
于是,贏無難馬上說道︰「那便請江公子將《鳳求凰》的上闋和下闋一起吟誦,慰我等之傾慕如何?」
「可。」
江朝歌微微點頭,然後,站了起來,開口吟誦。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誦完,場中一片沉默。
包括梁婉兒在內,大家都仿佛陷入了詩詞中的意境之中。
江朝歌偷偷看了一眼姬如雪,發現姬如雪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不出意外她同樣被吸引了。
片刻後,贏無難終于回過神來。
只是,臉上的表情,卻和之前的淡然完全不同。
他似乎在這首《鳳求凰》中回憶起了什麼,眼中竟隱隱有些濕潤︰「江公子這首《鳳求凰》,真是寫情至深,令人沉醉啊!」
「是啊,這《鳳求凰》的上闋便已是難得一見的佳作,現在這下闋更是惹人憐傷,至情至愛到此間地步,真是令人神往!」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好,江兄這下闋真是驚為天人!」柳弘毅此時也是醒過神來,夸贊道。
「此下闋一出,《鳳求凰》當為千古絕唱!」
「……」
眾人齊齊夸贊。
贏無難的興致似乎也被調動了起來︰「江公子的這首《鳳求凰》,無難實在是喜歡至極,今日亦想一展生平所學,要其書寫出來,不知江公子可允?」
「求之不得。」江朝歌回道。
「好,來人,備筆墨!」贏無難喊道。
……
宣紙並未鋪開在桌,而是鋪在一塊紅木上,又由四名家丁一起舉起紅木,豎立于眾人的面前。
贏無難站了起來,持筆揮毫。
江朝歌在一旁看著,這贏無難寫的自然是秦篆,不過,每一筆每一劃,又似乎有著自己獨特的風采。
一句書完,眾人皆是驚嘆不已。
「好字!」
「未想到無難公子的書法,竟到此等境界?!」
「……」
江朝歌這時听到姬如雪開口了。
當然,姬如雪是說給二郎听的︰「一直有傳聞樂信侯府三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卻鮮有人見過,今日見之,棋道他或不如我,但這書法一道……卻是強過我了。」
江朝歌在周嬌兒的記憶中便知道贏無難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可是,他沒想到會通到這種地步?
連姬如雪這位大棋士都要自愧不如?
果然是病得越重,實力就越可怕嗎?
江朝歌便借著二郎的口問道︰「姬姑娘是大秦最年輕的大棋士,這個贏無難的書法造詣高到此等地步,豈不是很厲害?」
「你是在問他的境界?」姬如雪反問。
「嗯。」江朝歌點頭。
「不,他未入境。」
「未入境?」
「是的。」姬如雪點了點頭,小聲解釋道︰「你是武夫,不懂儒道修煉的根基,所以有此一問,倒也算正常。」
江朝歌知道姬如雪要開始表演好為人師了,馬上配合了︰「還請姬姑娘告之,這儒道根基為何?」
「氣運。」說完,姬如雪又補了一句︰「個人氣運!」
「個人氣運?」
「嗯,我以氣運來解釋,你或許听不太懂,我便以名望來說吧。」姬如雪回道︰「得名望者,便可得氣運!」
姬如雪看江朝歌似懂非懂,便又繼續說道︰「一般來說要獲取名望有三種途徑,一為科舉,若能在科舉中一舉中弟,自然聲名雀起,可得名望;
二為著書立說,若能書傳于世,天下皆知,自然可得名望;三為當官立民,若為官者,清廉剛正,為萬民謀福,為百姓請願,自得民眾愛戴,可得名望。」
說到這里,姬如雪看了贏無難一眼︰「這無難公子,雖有一身才華,可卻天生有疾,不能參加科舉,這第一條路便封死了,而這第二條……我其實也甚是奇怪,按理說以他的才華,早該有詩詞或見論傳出,可事實上卻從未見過,就連他的書法,我也是第一次得見。」
第三條,姬如雪沒再解釋。
江朝歌自然懂。
贏無難連科舉都參加不了,豈能當官?
如此說來,贏無難的一生,估計與儒道無緣了。
倒是可惜這一身才華。
不過,他有些奇怪的是,既然連姬如雪都沒有見過贏無難的書法,為什麼贏無難今日會公開展示呢?
總覺得有些怪!
再想到之前,贏無難和姬如雪的對話……
江朝歌心里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于是,他便又問道︰「是不是不得氣運,就絕對無法修煉儒道?」
「修煉是可以修煉的。」姬如雪搖了搖頭︰「只是,你再怎麼修煉,自身沒有氣運來承載,亦是無法入境,徒勞而已。」
可以修煉,但不能入境?
江朝歌皺了皺眉頭,目光再次看向場中的贏無難,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贏無難此時的表情,似乎有點兒……瘋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