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中畫境。
贏無難左手執筆,右手執卷,風姿卓卓。
近百黑衣人,無一人敢入。
這便是儒道大學士的可怕之處。
直到一聲清亮的長嘯聲響起,這嘯聲似近似遠,似簫似笛,但當這聲嘯聲響起後,墨中畫境中便仿佛被人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
墨汁滴落。
一個黑裙少女走入了畫境。
她的頭上插著一根木簪,長發及腰,她的臉上未施粉黛,清秀娟麗,她的手上拿著一個如葫蘆一樣的樂器,赤著蓮花般的雙足,踏入了畫境中。
「你終于來了。」贏無難似乎早已料到少女會出現。
「是的,夫君,我來了。」黑裙少女回道。
夫君?!
不用猜了,少女的身份已經很明顯。
周圍的觀禮之人看著少女,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震驚。
江朝歌和姬如雪同樣在看著少女,同時,兩人的心里都閃過了一個名字——墨家‘吳素’。
「我與你未及拜堂,談何夫君?」贏無難又道。
「吳素既入侯府,按規距還是該叫你一聲夫君的。」吳素說完又補了一句︰「畢竟,你那所愛之人也不可能再叫你了,我在你死前滿足你一次,又有何妨?」
「……」
滿堂皆驚。
這話著實有些傷人。
江朝歌猜贏無難這樣風華絕代之人,應該是很難接受這般刺激的。
而事實上,贏無難看起來也確實被傷了,嘴唇微顫,執筆之手握緊,兩只眼楮中充滿了血絲。
然後,他踏步而行,腳下成墨,向著吳素走了過去。
吳素則是拿著個葫蘆,淡定的看著這一幕,同時嘴里還在催促著︰「夫君,你快點兒,時間不多了。」
「這少女就不該叫吳素,叫吳妖……更合適一些!」
江朝歌心態很平靜。
越是關鍵時刻,就越要耐得住性子,不急不燥,看戲嘛,一定要看懂了再作評論,切莫胡亂插嘴。
姬如雪同樣很平靜。
正如棋局對弈,心靜平和是第一要素,你若急了,便等于輸了。
而贏無難此時,則是有些急了。
江朝歌能理解,一個男人,當著眾人之面,被自己未過堂的妻子逼成這樣,還催促快點兒,換誰都忍不住。
于是,贏無難的腳步加快了。
「嗖!」
他一筆點向吳素。
筆尖墨汁飄蕩而出,化為一潭湖水,湖水落在吳素的腳下,上面波紋四起,傾刻間便將吳素給淹了進去。
「死了?」
江朝歌愣了一下。
但緊接著,長嘯聲再起。
畫境再次被撕開一道口子。
吳素又一次從口子中走了進來,依舊是原來的位置,依舊是原來的姿勢,一寸不差,絲毫未變。
她就站在畫境中,滿臉含笑。
「夫君,你不太行啊!」
「妖婦!」
贏無難大怒。
蒼白的臉上都氣出了一絲血色。
隨即,「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姬如雪看到這一幕,腦袋便搖了搖︰「借來的氣運,終歸不屬于自身,這贏無難雖強行進了大學士,然而離真正的大學士還是要差上一些,再加上本身體虛多病,恐怕撐不過兩刻鐘了。」
「姬姑娘能看出來,吳素是什麼境吧?」江朝歌便問。
「傀儡師,比大學士差一境。」姬如雪回道。
「差一境嗎?」江朝歌略有些詫異,他其實看著吳素好像還要更強一些,不過,他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而是問出另一個疑惑︰「既是傀儡師,為何不見傀儡?」
「傀儡不就在你眼前嗎?」姬如雪指了指吳素。
「……」江朝歌。
好家伙,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這個世界的人,一個個套路很特麼的深不可測啊。
他太天真了,居然會以為傀儡師這種老陰比職業,會主動走進‘畫境’中。
原來進來的是傀儡?
怪不得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激怒一個大學士。
想到這里,江朝歌心中若有所悟︰「那剛才贏無難的一擊,是不是已經破了吳素的第一個傀儡了?」
「嗯,二郎還是聰明的。」姬如雪點頭,微笑。
「那這吳素有多少個傀儡?」
「一般就兩三個,最多不可能超過五個。」
「為什麼?」
「因為,一個人的靈魂強度是有限的,傀儡師的極限便只有五個,若是進到大傀儡師或許會多一些,但也不會多太多,頂多七個到極限。」
「那假如一個人的靈魂非常強,是不是就能有很多很多傀儡了?」
「嗯,理論上是這樣。」
江朝歌再次悟了。
意思就是靈魂越強,控制的傀儡就越多……
于是,他開始思考。
「我現在有三個靈魂,如果每個靈魂控制五個,那就可以同時控制十五個傀儡,如果靈魂繼續分裂,傀儡的數量還能繼續增加,二十個,二十五個,三十個,三十五個……」
「唉,太強了,總覺得有些寂寞。」
江朝歌再看場中時,第二個吳素,又被干掉了。
不過,破了第二個傀儡的贏無難顯然比剛才的狀態更差,不止是嘴唇在抖,執著筆和畫卷的手都開始抖起來。
而長嘯聲也再起。
第三個吳素撕開了畫卷,走了進來。
「夫君,你要是實在不行了,就說一聲,我可以自己動。」
「妖婦!」
贏無難似乎是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告訴我,父侯被你們藏在何地?只要告訴我,我可以放你離開。」
「離開就不需要了,我自己能走,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樂信侯在何處,答應我的條件即可,你知道我的條件是什麼,對吧?」吳素回道。
「哈哈哈,休想!你在做夢!」贏無難怒極而笑。
他們在說什麼?
周圍的名士和千金小姐們,都是一臉疑惑。
江朝歌同樣沒听明白,于是,他再次問道︰「難道,這贏無難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墨家想要的?」
「嗯,很大可能。」姬如雪點頭。
「姬姑娘為何還不出手,這贏無難怕是要不行了?」江朝歌覺得戲看到這里,已經差不多了。
「你看明白了?」姬如雪將頭歪了過來。
「從現在來看,樂信侯府大概是被墨家控制了,目的應該是某樣東西……我一直覺得靈珠寺的主持空相也在找某樣東西,所以,我大膽的猜測這兩者之間,或許有些聯系,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人生如戲。」
「呵呵。」
「那姬姑娘要出手嗎?」
「嗯,是該出手了,不過,對付傀儡師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找到她的真身藏在何處,否則,只能徒勞。」
「所以,姬姑娘表面是在看戲,實則是在找吳素的真身?」江朝歌一下就領悟了姬如雪的意思︰「姬姑娘不愧是大秦最年輕的大棋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
「呵呵,還是二郎更聰明,又給你猜中了,不如你再猜猜,我人在畫中,出不去,是如何找到吳素的?」
「黑子和白子?」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