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追逐是有終點的,終點則是秦箏家所在和平里小區的大門口。
唐促停下腳步,秦箏追趕而來。
唐促慌忙躲避,閃轉騰挪之際讓秦箏多次攻擊產生偏移。
再加上兩個人剛才都跑累了,秦箏也沒什麼力氣能把唐促怎麼樣了。
兩個人站在小區氣喘吁吁,同步彎腰扶著膝蓋,看上去倒是十分默契。
「就我們兩個現在這副模樣,誰能想到我們之前還在運動會上取得了100米短跑第一名……」
秦箏一邊喘著氣一邊對唐促說道。
「沒辦法,比賽和追殺逃命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唐促在一旁補充說道。
月上枝頭,天色漸晚。
「你快回家吧,明天學校見。明天還有全市聯考,加油。」
唐促跟秦箏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自己原路返回。
「為什麼總是有考試,真的讓人覺得煩躁。」
秦箏口中抱怨著,臉色也因為唐促提到全市聯考的事情產生了些許微妙變化。
「沒辦法啊,學生去學校的主要目的肯定是學習啊,考試也是檢驗學校成績的最直觀方式啊。」
「嗯,說的也是呢。」
在此之後,唐雨又跟秦箏短暫聊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他走出幾步舉起手臂揮動,但卻並未轉身,想來只是想做一下這個動作罷了。
秦箏看著唐促漸行漸遠,這才轉身走進了小區大門,神色落寞。
等唐促回到家里的時候,三更照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唐雨則在廚房忙活收拾。
原本秦箏想要負責晚餐善後,但唐雨考慮到天色已晚,而且秦箏是客人,並不應該做這種事。
「爸,用不用我幫忙啊?」
唐促對著廚房喊了一聲。
「不用,陪你媽看電視去吧!」
廚房里傳來了唐雨的回應,唐促看了眼餐桌已經被收拾干淨了,也就知道沒什麼他能做的事情了,所以就徑直走向客廳坐在了三更身旁。
電視里一如既往的在播放著狗血苦情家庭倫理劇,唐促不知道三更為什麼總是會看這種類型的電視劇,那種因為家庭瑣碎小事哭得昏天黑地的劇情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那女孩子,挺好的。」
三更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唐促抬起頭來看向三更,會心一笑。
對于三更來說,能給出這種評價,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唐促,你跟她在一起覺得快樂麼。」
三更轉過頭來對著唐促問道,唐促想都沒想,直接點了點頭。
「我能感覺到,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快樂。只不過……」
三更說到這里,語氣忽然停頓了下來。
唐促原本放下的心忽然就懸了起來,他對于自己這個親媽實在是太了解了,能讓她用轉折這種表達方式,一定不是什麼可以讓人不用放在心上的小事。
「只不過什麼?」
唐促不知為何忽然就變得有些焦慮,他對著三更詢問道,迫切想要知道三更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與此同時,唐雨也從廚房刷完碗回來了,看著母子二人正在討論,他也十分識趣沒有開口插話,只是坐在了沙發旁邊。
「那孩子,她有心事。」
三更輕聲說道,氣氛也隨著三更話音落地而陷入一陣短暫的寂靜。
「心事?這應該也很正常吧,誰能沒有心事呢,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再說了,三更性格挺好的,她就算有什麼心事,肯定也能很快化解的。」
唐促的話忽然就多了起來,與其說他是在跟三更聊天,不如說他是在通過這種贅述的表達方式安慰自己。
他不是不相信秦箏,實在是因為他太清楚三更的性格了。
三更語氣停頓代表著什麼含義,在場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唐促的思緒也因此亂了起來,他開始迅速回憶最近跟秦箏的相處過程,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其中有什麼異樣。
「她的心事她難以化解,所以她才會強顏歡笑。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就幫她化解掉這份心事好了。」
三更一臉雲澹風輕,唐促則只覺得詫異。
「我?我怎麼可能做到,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你能做到,因為你是我和唐雨的兒子。」
三更盯著唐促,口中話語意味深長。
唐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現在他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唐雨見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只得主動開口引起話題。
「唐促啊,听說你們明天就要舉行全市聯考了?怎麼樣,這次是準備正常發揮還是準備保留實力?」
「……」
這一次唐促又沉默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他爸媽跟他討論的話題似乎都讓他覺得難以回答。
要是繼續做及格戰神吧,上次在運動會上唐促已經憑借自己的實力獲得了兩項田徑項目第一,算是間接打破了及格戰神的稱號。
要是不做及格戰神吧,唐促又擔心自己的成績突然發生巨大變化會影響他在學校的正常生活。
畢竟哪怕是一向秉承以人為本理念的句號高中,突然出現了個頂尖的學生也是會引人注目的。
「看情況再說吧。」
唐促沒有直接回應,正如唐雨所說,他的性格里有優柔寡斷的一面,總會在無形之中影響他的選擇。
夜深人靜時分,秦箏躺在床上望著房間的天花板,腦海中回憶著之前在唐促家的溫馨場面。
那種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吃晚餐的畫面,對于秦箏來說,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已經不記得了。
秦箏只知道她很少和父母一起吃飯,就算偶爾有那麼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父母在餐桌上談論的內容也是許多她根本听不懂的工作上的專用術語。
他們很少問秦箏在學校生活得好不好,和同學之間相處是否融洽。
對于秦箏來講,這些似乎都是奢望。
他們問秦箏最多的問題,大概就是錢夠不夠花了。
錢不是萬能的,至少不能買到親情。
漆黑的房間里,秦箏躺在床上沒有開燈。
一旁的手機傳來了微信語音通話的提示音,秦箏看了一眼上面的「媽媽」,並沒有選擇接通電話。
過去秦箏以為離開蘇杭到了沉城,她就像是月兌離了金絲邊籠子的小鳥。
現在想來,她或許不過只是一只風箏,以為自己翱翔天際,風箏線卻始終被人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