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促和秦箏乘坐出租車去機場的路上,上了高速公路以後沒過多久,周圍便沒有其他車輛了。
夜幕降臨,機場所在的位置又在城市邊緣,難免給人一種有些淒涼的感覺。
秦箏和唐促坐在出租車里,司機開著車,車里並沒有播放任何音樂。
唐促握著秦箏的手,兩人彼此依偎,看上去親密無間。
「我還記得我上次去機場,是去找你的。」
唐促回想起那時的驚險一幕,盡管當時來不及考慮太多,可如今想想,他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他差一點就失去秦箏了。
在秦箏即將踏入登機口之前,唐促握住了她的手臂,這才將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怎麼樣,那時候你很慌吧?是不是都快急死了?」
秦箏語氣輕柔,口中跟唐促開著玩笑。
其實她也為此感到慶幸,她慶幸唐促足夠堅定,能夠將內心動搖的她留下。
否則的話,他們之間的故事或許早就講完了。
「很慌,我這輩子都沒那麼慌過。」
唐促對此表示贊同。
在那個夜晚,他第一次知道了龍崽的與眾不同。
那時的他騎著龍崽奔跑向機場的畫面,如今唐促再回憶起,還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一直都沒來得及跟秦箏說那時發生的事情,現在他講起自己騎著變大的龍崽奔向機場時,秦箏的眼中泛起光彩,顯然對此很有興趣。
看著秦箏的反應,唐促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那時龍崽不讓唐促把它能變大這件事告訴他爸了。
誰能拒絕騎在平時拽到天上目中無人的沉城犬王背上呢……
出租車一路暢行無阻,在唐促和秦箏的預想時間里準時抵達了機場。
唐促和秦箏下了車,兩人牽著手走進機場大廳。
機場大廳里燈光明亮,給人的感覺非常溫暖,或許是因為這里的旅客和工作人員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看著機場的時刻表,在出口處等待著秦箏父母出現。
時間還早,距離秦箏父母的抵達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出口處等待接人的人們也各不相同,有懷抱鮮花等待女友的年輕男生,有拿著寫有名字號牌的工作人員迎接來沉專家,還有父母特意來接孩子回家的。
唐促和秦箏閑著無聊,附近的長椅上又沒有空座位給他們坐了,唐促余光掃到出口斜對面的女圭女圭機,拽著秦箏就走了過去。
兩人對著女圭女圭機進行了一番 烈的金錢攻勢,然而女圭女圭機不為所動,最後兩人的收獲是零。
「我就說,這玩意兒都是騙錢的,太不靠譜了。就里面那幾個小玩偶,太街那邊的小商品世界里十塊錢能買一大堆。」
唐促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看著面前的女圭女圭機,表情有些無奈。
他倒也不是心疼錢,只是這種付出了金錢精力卻一無所獲的感覺,和失敗的單相思戀情沒什麼區別。
「還好吧,玩女圭女圭機的快樂也不在于里面女圭女圭的價值,而是抓到女圭女圭那一瞬間的成就感。」
秦箏並沒有因為沒抓到女圭女圭而感到氣惱,她的嘴角帶著澹澹笑意,站在唐促身旁的時候溫婉可人,引得路過的人們紛紛為之側目。
漂亮的女孩子總是會吸引更多目光的,秦箏就是其中佼佼者。
機場時不時會傳來提示音,但卻始終沒提及蘇杭到沉城來的航班。
「我爸媽該不會又放我鴿子了吧?」
秦箏嘴角帶著輕笑,唐促則一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不是還有十分鐘才到他們預計到達沉城的時間嗎,你爸媽現在還在天上呢。」
「也對,我媽這次沒在上飛機之前給我發消息告訴我來不了了,這確實讓我感到很意外,她甚至給我發了她在機場的自拍,看樣子心情很好。」
時間過得很快,當提示音里終于傳來wb4804號航班到達沉城的消息時,唐促和秦箏的內心同時為之一振。
沒過多久,人群中便出現了對于秦箏來說無比熟悉的兩道身影。
留著一頭短發顯得精明干練的白爻里面穿著件白色的襯衫,外面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她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同樣如此。
唐促看著由遠及近出現的兩人,便跟著秦箏迎了上去。
這倆人這副打扮……又不是來出差的……
「爸,媽,我們在這里呢!」
秦箏略微提高音量,才在人潮洶涌中引起了白爻的注意。
白爻很快便帶著丈夫一起走了過來,先是抱了抱秦箏,之後將視線落在了秦箏身旁的唐促身上。
「阿姨好,我是唐促,我們之前在視頻通話里見過面的……」
唐促說完,又看了看白爻身旁的男人,笑容有些僵硬。
「叔叔好,我是唐促……」
秦箏的爸爸名叫秦璃觀,他沖著唐促點了點頭,算是給予了他回應。
可即便如此,唐促也感覺不到秦璃觀的態度。
秦璃觀是那種標準的撲克臉,讓人輕易看不出喜怒哀樂的那種人。
唐促現在很想跟一旁的秦箏吐槽一句,你管這叫普通人?
不過好在唐促有個同樣不苟言笑的母親,三更比起秦璃觀來甚至要更勝一籌,所以他倒也沒覺得有多麻煩。
「唐促,還傻站著干嘛,幫忙拿行李呀……」
秦箏小聲都囔了一句,唐促這才恍然大悟,滿臉堆笑伸出手來接過兩人的行李箱,一行四人這才朝著機場大廳外面走去。
「你們兩個怎麼來沉城看我還穿得這麼正式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來這里出差的呢。」
秦箏邊走邊說,吐槽的風格確實是跟唐促相處久了以後耳濡目染了。
「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嗎,我和你爸爸都是忙完工作直接過來的,連行李箱都是提前帶到公司去的。」
「好家伙,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那公司其實是我們家開的啊,要不然你們何必這麼拼命呢?」
「你這孩子,都是跟誰學的……」
白爻嗔怪著瞪了秦箏一眼,視線卻有意無意向後瞟。
唐促跟在三人後方拎著行李箱,這個身位是他自己的選擇,一來是他幫忙拿行李箱了,二來是給這剛見面的一家人一些聊天機會,讓對方不必顧及自己的存在。
一行四人上了出租車,唐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秦箏一家人則坐在後方。
唐促跟出租車司機說了目的地飯店以後,不由得便松了一口氣。
出租車後座確實能坐三個人,不過相對來說肯定有些擁擠。
但他們又不能叫兩輛車,秦箏一家人剛剛見面肯定要一起聊天,難道讓唐促自己一個人乘坐一輛出租車嗎,那未免也顯得太格格不入了吧……
「我們現在去哪里?」
白爻對著秦箏笑著問道,秦箏沒回話,而是看向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唐促。
唐促透過車內後視鏡注意到了這一幕,當即便轉過頭來,表情和善的說明眾人即將前往的目的地。
「沐暉大飯店,以前沉城有什麼外來賓客都是在那邊請客的,後來才逐漸開辦婚宴酒席。廚師擅長做地地道道的東北菜,以前還在全國廚師大賽里拿過獎。」
「其實我們不用吃太好的,家常菜館就行了。平時我們經常出門應酬,什麼菜系基本都吃過。」
秦璃觀忽然在這時開口了。
這是唐促見到他以後,听他說的第一句話。
秦璃觀的語氣很平澹,就和大部分中年大叔一樣。
「這里的東北菜,和蘇杭的東北菜還是不太一樣的……」
「那以後小箏要是在這邊定居了,哪天想吃蘇杭菜的話,就算這里也有蘇杭菜館,恐怕這里的蘇杭菜和蘇杭的蘇杭菜還是有所區別的吧。」
「……」
唐促覺得秦璃觀話里有話,便只是笑笑,沒再回話。
「爸,你說什麼呢……」
秦箏推了身旁的父親一把,明明在她的印象里秦璃觀待人和善,在公司內部也是如魚得水,沒必要刻意為難唐促的。
「你還是個高中生,我和你阿姨當然不會佔你的便宜讓你請客,反正你帶我們去哪里吃飯,我們都吃得起就是了。我听你阿姨說,你們家是開蛋糕店的,還沒有分店,那就是小本買賣了,你爸媽賺錢也不容易。」
秦璃觀這一番話倒也沒有刻意貶低唐促的家境,但確實讓人听起來覺得很不舒服。
唐促其實想說他爸媽都不用賺錢的,他家的拆遷款被他爸放在沐寧手里錢生錢,現在恐怕他連續花十輩子也花不完。
但他考慮到秦璃觀畢竟是秦箏的爸爸,得知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小白菜被外地豬拱了,心里難受也是人之常情。
呸,誰是豬……
「唐促,你別往心里去,你叔叔是跟你開玩笑呢。」
白爻此時開口打圓場難免為時已晚,唐促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心里覺得亂糟糟的。
他總覺得他今天好像做了他五年八年以後才應該做的事情,一個高中生去接對方的父母,還要帶他們去本地知名飯店吃飯,卻是乘坐出租車一起去的。
或許在秦璃觀心里,此時的自己已經顯得有些不靠譜了吧。
秦箏同樣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她最開始覺得有可能針對唐促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媽媽白爻,畢竟她爸爸是個性格很好的人。
現在的狀況卻恰恰相反,一邊是父母,一邊是戀人,秦箏提前沒有預知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從中調和。
而唐促不知道的是,出租車內的交談過程,已經清清楚楚傳進了他的家中。
此時此刻,龍崽和阿梓正坐在沙發上,看唐促和秦箏沒看完的電視劇。
茶幾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小海螺,外表似乎裹著一層蛇皮,看上去有些詭異。
而出租車內的談話,正是通過這蛇皮海螺傳進了龍崽和阿梓的耳朵里。
「看來秦箏的爸爸好像不太喜歡唐促啊……」
阿梓一臉憂心忡忡看著身旁的龍崽,龍崽只是冷哼一聲,並未回話。
這東西叫蛇皮海螺,是蛇族中用作通信的東西,類似于妖怪聯系用的電話。
之前龍崽帶阿梓去蛇族玩的時候,阿梓覺得這東西有意思,龍崽便開口管織川要了一對拿給阿梓玩耍。
蛇皮海螺都是成對的,另一個被龍崽趁著唐促沒察覺,放在了他的外套口袋里,所以他和秦箏家人之間的相處過程,才會被龍崽和阿梓听得清清楚楚。
龍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冰寒眼神中摻雜著些許不屑。
「走。」
他就對著身旁的阿梓說了一個字,阿梓一臉疑惑的歪著小腦袋,看向身旁一向高冷的沉城犬王。
「去哪里?」
「找場子。」
龍崽一把抓起茶幾上的蛇皮海螺,帶著阿梓就離開了家。
沐暉大飯店的營業時間唐促早就了解清楚了,而且他特意打電話預訂了包廂,所以一行人下了出租車進入金碧輝煌的飯店內部以後,很快服務生就將他們領進了專門的包廂里。
唐促將行李箱放在牆邊,之後眾人各自落座。
他將點菜本交給了秦箏父母,秦璃觀倒也不客氣,詳細翻閱著菜單,心里早已打定主意這頓飯由他來付錢。
唐促坐在一旁,想要開口提出些關于東北菜的建議,又覺得自己不太了解白爻和秦璃觀的口味喜好,考慮到有言多必失的危險性,他也就選擇了沉默不語。
秦箏以為唐促心情不好,便將手伸到桌下,握緊了一旁唐促的手掌。
「你不用為我受委屈,如果覺得心里不舒服,就算你現在奪門而出,我也不會怪你的……」
秦箏低聲跟一旁的唐促說著悄悄話,原本唐促的心情確實有些低落,但卻被秦箏這一番話逗笑了。
「奪門而出是什麼鬼啊,那未免也太不理智了吧,我又不是常樂……」
唐促低聲回了秦箏一句,與此同時,正在家里和林初墨用電腦玩你畫我猜游戲的常樂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嘿嘿,一定是林初墨在想我……哎呀,明明還在一起玩著游戲,心里卻還是忍不住想我,真是讓人感到困擾呢……」
白爻和秦璃觀很快就點好了菜,服務生抱著點菜本離開包廂,還把門帶上了。
包廂里的氣氛令人感到窒息,誰也沒先開口說話,這可比唐促預想之中的還要糟糕,簡直是糟糕透了。
另一邊,服務生將包廂點的菜品告訴後廚以後,他再次來到前台,準備跟前台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在下班之前聊聊天劃劃水。
可是就在他站在窗前,試圖擺出一個憂郁男生的造型時,窗外路邊的一幕,卻讓他差點驚掉了下巴。
「臥槽,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