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從沙發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龍崽和阿梓提前打了招呼不會回來,秦箏也算是身體剛剛康復,今晚自然會住在唐促家里的客房中。
唐促坐在客廳窗邊的高腳椅上,听到沙發上有動靜,他轉過頭來看向睡眼惺忪的秦箏,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怎麼樣,好些了嗎?」
「嗯,感覺已經沒事了,你活力滿滿的秦箏姐姐又回來了喲。」
「大可不必如此形容。」唐促看向秦箏的目光顯得既溫柔又寵溺,秦箏見他手上握著手機,當下便來了興致,故作恍然大悟狀。
「哦,唐促,你趁我睡著跟其他女孩子在網絡上搞曖昧,對不對!」
「這都被你發現了。」唐促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口中話語卻迎難而上,絲毫不怕事大。
唐促的過分配合讓秦箏嗤之以鼻,秦箏演不下去,只得白了唐促一眼。
「切,估計又是常樂。」
「這個又字用得好。」唐促看了眼手上拿著的手機,他和常樂之間的聊天早就結束了,他只是把手機拿在手里而已。
「你們聊了些什麼?」秦箏語氣隨意開口問道,她手掌扶著脖子,覺得自己或許是在沙發上睡久了,有些落枕的感覺。
「聊學校的大禮堂。」
「大禮堂?學校哪來的大禮堂?」秦箏的表情十分精彩,她已經在句號高中上了一段時間學了,就算時間算不得久,可是對于自己就讀的學校秦箏還是有所了解的,她可從來沒听說過句號高中有什麼大禮堂。
大禮堂在人的印象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應該有布置精美的現場,有明亮的燈光,有成排有序的座椅,有干淨整潔的舞台。
「在餐廳後面。」唐促簡單描述了一下,秦箏的腦海里便浮現出了畫面。
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破舊的地方,而且位于句號高中邊緣地帶,可以說比實驗樓還不引人注目。
斑駁的水泥牆,上面還有燒焦的焦黑痕跡。大門看上去破破爛爛布滿灰塵,鮮少有人進入其中。
「那里?那里不是學校的雜物間?」面對秦箏的疑問,唐促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哪個學校會有那麼大的雜物間啊,你沒進去過,所以你不知道罷了。」
「那你這麼說,就是你進去過嘍?」
「我也沒進去過。」
「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覺得有腦子的人都能從外觀上看得出來,那是面積很大的建築。」
「……」秦箏無言以對,唐促說的確實沒錯,她也確實沒辦法反駁。
「那種地方,真的可以被稱為大禮堂嗎……」秦箏口中輕聲喃喃道,唐促听著她像自我思考般的低語,又看了眼牆上掛著的熊貓竹子時鐘,這才開口問了秦箏一個問題。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夜宵?」他們晚上還沒吃飯,唐促一直在等秦箏醒過來,這個時間正常人肯定已經饑腸轆轆了。
「好。」秦箏應了一聲,美味的食物怎麼可能被辜負呢。只不過秦箏沒想到的是,唐促直接拽著她出了門。
秋夜的冷風打在肌膚上,讓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吃夜宵的地點定在了北二馬路上的一家十分普通的燒烤店,客人並不算多,除了唐促和秦箏這桌外,只有兩三桌客人。
當唐促把菜單遞給秦箏的時候,秦箏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神情復雜。
「我還以為你挺會憐香惜玉的,沒想到我剛睡醒沒多久,你就把我拖出家了……外面這麼冷,你也不怕我感冒……」
「就是因為你剛剛恢復健康狀態,所以我才想著帶你出門改善一下伙食啊。」唐促一臉認真模樣,倒是給秦箏整不會了。
「難道我們家每天的伙食還不夠好嗎……」
「你終于承認我家是我們家了啊……」唐促手掌托腮看向坐在對面的秦箏,笑容狡黠。
「你這家伙,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佔我便宜。」
「那也得是人間絕色的秦箏小姐有便宜可佔才行啊……」
「呸。」兩人一邊打趣著,秦箏也點好了烤串。秦箏從蘇杭來到沉城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她也早就已經習慣了北方燒烤與南方燒烤之間的差別了,所以點餐的時候倒也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你那次還騙我點了好幾串烤玉米,結果不是玉米粒,是整個玉米棒……」談起之前發生的事情,秦箏一臉忿忿不平,唐促則哈哈大笑。
「那你不是也秉著絕不浪費糧食的原則全啃光了,然後看著我美滋滋吃烤肉串……」唐促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秦箏作勢就要動手,可唐促卻一點都不怕。
秦箏從來都舍不得打他,哪怕是平時那些小打小鬧,秦箏動起手來也相當有分寸,從來不會把唐促弄疼。
在很多細微的日常小事里,都能讓唐促覺得喜歡秦箏,是他此生做過最正確的事情。
服務員把秦箏點的烤串逐一端上來,看著桌上還算豐富的菜品,唐促點了點頭,甚是滿意。
雖然他將選擇權交給了秦箏,但秦箏確實多點了一些唐促較為喜歡的食物,就像烤肉筋和烤雞脆骨之類的美食。
就在秦箏準備拿起桌上的烤串享受美食的時候,唐促卻伸手制止了她。
「玩個游戲,猜拳三局兩勝,誰贏了誰先吃,三分鐘之內對方不許動桌上的食物。」唐促笑著提議道,秦箏對此感到費解,她不清楚唐促的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藥。
「幼稚鬼……好好好,姐姐我就大發慈悲陪你玩一玩這種幼稚小游戲好了。」秦箏的嘴角揚起笑容,正準備跟唐促猜拳的時候,唐促卻將一只手的食指與中指豎起來,作剪刀狀。
「這是什麼新把戲?又想套路我?」見唐促這個動作,秦箏頓時生出了警惕心理。
唐促則笑而不語,他舉起手臂,手上仍舊是剪刀的動作。秦箏不信唐促會徑直選擇出剪刀,畢竟猜拳臨時變卦也是經常發生的事情,所以秦箏在第一輪選擇同樣出剪刀來應對任何有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
然而現實是,唐促確實出了剪刀,他們打成了平手。
「什麼鬼?」秦箏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但唐促很快就再次舉起了手臂,這一次秦箏放松警惕,選擇出了能勝過剪刀的石頭。
第二局,秦箏贏了。而第三局,亦是如此。在三局兩勝制的猜拳里,秦箏如此簡單的勝出了。
她不明白唐促心里在想什麼,所以一時間竟然沒有按照規則那樣,以勝出者的身份先行享受桌上的美味燒烤。
稍微思索後,秦箏才以試探性的語氣對唐促開口詢問。
「唐促,你沒什麼食欲嗎?」這是秦箏所能想到的,唐促做出這種行為的唯一解釋了。
「並不是,我很想吃燒烤的。」
「那你為什麼故意輸給我,讓我先開動,你看著我吃?」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想。」
「因為我只能出剪刀。」唐促的話讓秦箏陷入了迷惑之中,她很快便伸手握住了唐促那只出剪刀的手掌,她以為是使用銅錢引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所以才這樣檢查唐促的手掌。
她翻來覆去看了看,又掰了掰唐促的手指,確認無恙以後,她眉頭緊鎖,不明所以。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只能出剪刀嗎?」唐促的嘴角仍舊帶著笑容,他對著面前的秦箏暖聲說道,秦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唐促耍得團團轉了。
「為什麼……」
「我只能出剪刀,因為你就是我的全部啊。」唐促嘴角的笑容愈發濃烈,秦箏卻如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般,根本搞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
這二者有什麼聯系嗎……全部……拳布……果然又是逃不掉的土味情話嗎!
可惡的唐促!秦箏起身坐到唐促身旁,對著計謀得逞後正在嬉皮笑臉的後者一頓暴打。
唐促始終在笑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開心,他只知道跟秦箏在一起的時候,無論多麼簡單普通的日常小事,都有可能成為他的樂趣來源。
秦箏攥緊粉拳對著唐促重拳出擊了一頓,卻發現唐促根本沒有躲閃,看上去毫無懼意。
「你不要仗著我對你溫柔,就可以為非作歹了。」秦箏努力裝出一臉認真模樣,可還是敗給了唐促眼中的深情。
「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對你為非作歹。」
「……」秦箏收回拳頭,卻並未坐回唐促對面的座位,而是留在了他的身邊。
唐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吃定秦箏的呢,秦箏也想不起來了。她只知道她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離開這個男生了。
愛是萬有引力,將秦箏和唐促緊密連接在一起。
「好了,可以開動了。」
「哎,等下,剛才是我贏了,按照約定,我先開動,三分鐘之後你才能開始吃的。」
「可是三分鐘已經到了呀。」唐促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手機,讓秦箏看上面的時間。
之後他拿起一根羊肉串就吃了起來,大口咀嚼時唇齒留香,實在是太幸福了。
「唐促,果然你就是故意套路我的!」秦箏伸手握住唐促脖頸,唐促則做出喘不過氣的模樣,可嘴角的笑容卻暴露了他此時正沉浸于快樂之中的事實。
「救命啊,謀殺親夫啦!」
「你還敢胡言亂語!」由于擔心影響到其他客人進餐,所以他們的發言都壓低了聲音。
即便如此,這幅場景還是被不遠處正在查賬的中年老板看在眼中,老板的嘴角也忍不住因為兩人這場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鬧劇勾起笑意。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感嘆,也只能是那句他曾感嘆過無數次的話。年輕真好啊……烤串當然好吃,但是在吃燒烤的間隙里,秦箏還是跟唐促詢問起了那所謂的大禮堂。
按照常理來說,那外觀看上去就跟平房建築一樣的水泥房子,怎麼說也不能跟金碧輝煌的大禮堂扯上半點關系吧……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說過傳聞。常樂不是跟其他班的學生都很熟悉嗎,他也是听來的,有一次我們兩個在一起吃燒烤的時候,他講給我听的。」唐促說明了那關于大禮堂傳聞的來源,也提及了想到帶秦箏來吃燒烤的原因。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傳聞啊……」秦箏已經對此產生了興趣,也不想讓唐促繼續賣關子,言語中帶著催促之意,讓唐促快點說下去。
唐促不緊不慢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這才緩緩開口。
「說是在建校初期的時候,大禮堂里死過人。」
「哈?」秦箏一臉錯愕,沒想到唐促要說的事竟然是這個。
「死過人?為什麼死過人啊,這難道就是大禮堂廢棄不用的原因嗎?」
「不是校方不想繼續使用大禮堂,是已經無法再次使用了。那里的大門總是鎖著的,禁止學生進入其中。至于不能使用的原因……」唐促頓了頓,看向面前可愛靈動的少女,再次開口。
「你看到那水泥牆壁上燒焦的痕跡了吧,那大禮堂曾經差點被一片大火焚燒殆盡,好在救火及時,才沒有變成一片殘垣斷壁。而且受當時條件影響,校方沒有那麼多經費,甚至連外牆都沒有特意搞裝修,所以從外面看上去才跟普通的水泥房子沒什麼區別。」
「死過人……是跟火災有關系嗎……」秦箏眨著一雙水靈清澈的大眼楮,對著唐促輕聲開口詢問,後者則輕輕點了點頭。
見到唐促給出肯定答復,幾乎是一瞬間,秦箏的腦海里忽然呈現出了那個年代里那大禮堂的內景,熊熊燃燒的大火里有著人影,呼救聲和痛苦的哀嚎聲結合在一起,讓人觸目驚心。
「為什麼會起火呢,就算安全意識不到位,出現火災時旁邊也沒有滅火器,可是為什麼會有人被燒死在里面呢……既然出現了火災,里面的人應該迅速找出口逃離才對吧,畢竟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啊……」秦箏心中滿是疑問,對此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清楚,句號高中是很開明的地方,這里應該是全市氛圍最好的高中了。老師們和學生們之間的關系都很好,但是對于當年學校發生的那場火災,老師們似乎都閉口不提。這也不怪他們,由于年代原因,很多老師來到這所學校任教的時候,大禮堂已經變成現在那副樣子了。」
「可是總有人知道事情經過吧,在這所學校里,年紀最大的老師應該就是校長了吧?」
「不知道,我听到的傳聞也只有這麼多。」唐促攤了攤手,他用快子夾起烤韭菜放入口中,味道很好,他很滿意。
「常樂說學校要為了四十周年校慶重新修復學校的大禮堂,所以我們才聊起這件事的,這和我們都沒什麼關系,畢竟還有不到一年我們就離開這所句號高中了。」
「可是唐促,你都不好奇的嗎,學校大禮堂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件……」秦箏眨著眼楮看著唐促,帶著一臉掩藏不住的期待。
「……」唐促忽然就有些後悔給秦箏講起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