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拒演

半挽長發的旗袍女子怡然自得地在二人驚艷的目光中走到花園中間,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樹,樹下擺著一張淺灰色的上釉藤椅。

縴細的手指觸上光滑的藤椅,旗袍女子悠悠然躺在了藤椅上,待她稍微調整了一個舒服的躺姿,便目光輕掃對面的傅枕,示意他可以開始作畫了。

頭一回在這個小世界穿旗袍的神伶垂眸淺笑,覺得今日的陽光雖然依舊灼人,但是這棵桂花樹長得實在好,把陽光擋去了近九成,只有一些斑駁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臉上。

點點的燥意被包裹過來的、恰到好處的花香壓制下去,神伶決定閉目養神一會兒。畢竟這實在是一個叫人會覺得舒服的氛圍。

盛大的花園中,月白旗袍的女子合上了雙目,怡人恬靜的氣質從她的身上散發了出來,極為自然地和環境糅合在了一起,卻又叫她美得比園中的任何一朵花都要叫人驚艷。

傅枕的目光也是灼人的,他從來沒感受過這麼動人心弦的美感,幾乎是手指觸踫上畫筆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洶涌靈感就迸發了出來,不過匆匆幾筆落在畫紙上,一個簡約的輪廓卻已經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潦草卻不失美感的線條,似乎陷入一些瘋狂的畫家,還有那個閉目養神、躺在輕微搖晃的藤椅上的美人……王哥小心地後移著腳步,絲毫不在意烈日落在身上帶來的微微灼燒感,他只希望把這美好的一幕拍攝下來。

他敢保證,至少截至目前的半年多時間里,國內沒有任何一個鏡頭,可以超越這會兒的意境。就算那些名導的指導經驗遠超于他的拍攝手法,但他依舊有這份自信!

——快來人吶,作為《長夢》書粉的我,這會兒已經快喘不上來氣了!!!

——淚目,是嬌兒吧?是不是嬌兒?我心心念念的嬌兒啊!

——啊,老實說,神伶剛剛出來的時候,我也差點淚目了,實在是太像了!

——白小嬌,《長夢》男主白木的親妹妹,從小因為身體原因嬌養在擁有封建思想的白母身邊,是個典型的傳統大家閨秀,但是因為男主的原因,白小嬌主動接觸外界,接受了新思想的洗禮,在中後期蛻變成一位堅強勇敢的「女戰士」!

——她絕對是《長夢》中被描寫得最出色的角色,沒有之一。

——嬌弱、善良、膽小、畏懼死亡……咱們嬌兒有許許多多大家看不上眼的缺點,但是她卻又那麼美好,願意為了國家大義犧牲自我。

——昏暗無底的江水之中,純真善良的少女永久地失去了她的生命。

——「哥哥,嬌兒怕死,但哥哥會替我好好活下去,對嗎?」

——「江水好冷,我明明沒有睜開眼楮,但還是感覺眼楮里有水。火辣辣的,不知痛的是眼楮,還是心底……」

……

——啊,《長夢》粉深沉嘆氣。

——其實吧,以前一直都覺得神伶美歸美,但是和白小嬌的那種破碎感的美不一樣,神大美人的顏值還是挺奪目的,演不了小白花類型的白小嬌。可是!就在剛剛!我覺得以前的我真是眼瞎了!咱們神大美人穿上旗袍,真他娘的像白小嬌!

——啊,那一個抬眸,一抹淺笑,簡直了!

——當然,我也覺得神伶很像嬌兒,但是氣質上還是有點不符,感覺神伶更放肆張揚一點,咱們白小嬌是內斂的,羞澀的,是那種羞答答張開花瓣,卻又在短暫展示自己的魅力之後悄然合上花瓣的感覺。

——不多說了,一直刷神伶像白小嬌未免太古怪了點,搞得好像咱們神大美人蹭《長夢》流量一樣,神大美人和白小美人都獨美!

——支持樓上,咱們別在直播間里刷《長夢》的事情了,不然容易叫黑粉抓住把柄嚇蹦。

——+1!

……

——咳咳,雖然我很不想來攪局,但是勞煩各位快去微博上看看吧,咱們神伶粉已經和《長夢》粉快吵起來了!

——呷?不可能吧,咱們神伶粉一向佛系躺平,竟然還有跟人吵起來的一天。

——快去看看吧,我真的是要被那群披著咱們「神伶粉」馬甲的黑粉給笑死了。

……

***

神伶不知道自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裝扮,已經在微博上掀出了一陣腥風血雨,等她閉目養神到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傅枕激動的聲音終于從不遠處傳來︰「好了!畫好了!」

總算好了……神伶有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比閉眼前更灼目的陽光從樹影空隙中投射下來,叫她一瞬有些眼楮生疼,不過眯著眼楮適應了一下後,她又覺得身處樹蔭下的自己其實還算舒服的,對面的傅枕和王哥都已經汗流浹背了。

「你畫的是油畫吧?可以暴曬嗎?」神伶打了個哈欠,見之前還在樹蔭範圍內的畫架,這會兒已經因為陽光的偏移暴露在了陽光下,就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日光暴曬,油畫會變脆的吧?」

糟糕!日光暴曬,油畫可不僅僅會變脆開裂,還會叫色彩發黃褪色,就算是這會兒剛畫好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傅枕慌了,趕緊扛著畫架要往樹蔭底下挪,偏生他給神伶畫的這幅畫用了較大的畫架和畫板,扛起來不僅費力,還要小心翼翼地不能踫到畫面,傅枕真是憋紅了臉也才挪動了一小段距離。

王哥看不過去了,但有些猶豫要不要放下攝像機過去幫忙,而就在他猶豫的這一小段時間里,神伶已經無奈地聳了聳肩,從藤椅上爬起來,然後邁著優雅的淑女步伐,兩手一撐,直接就把畫架搬到了藤椅旁。

——那里最靠近樹干,也最不容易被陽光曬到。

傅枕和王哥︰……

剛從微博看完熱鬧回來的觀眾們︰……

穿著旗袍秀力氣,神伶又解鎖了一項騷操作。

——嗯,看來那些被黑粉惹急的《長夢》粉也沒說錯,咱們神伶的氣質,到底是和白小嬌不相符的。

——《長夢》中的白小嬌︰嚶嚶嚶,今天繡花的時候不小心被扎出血了,好痛。現實中的神伶︰傅枕太沒用了,看我大力出奇跡!

——噗!現在大家都沒開匿名評論,樓上的id是「長夢大大康康我」,是個《長夢》粉吧?怎麼感覺有點像《長夢》黑粉呢?

——嚶嚶嚶,這三個字不是飯圈用來嘲諷那些裝可憐的女生的嘛?我上次見這三個字,還是網友吐槽身邊綠茶裝可憐的時候呢。

——這三個字用來形容白小嬌真的好嗎?她不是《長夢》粉的真愛嗎?

——哈哈哈,樓上幾位不要驚訝,咱們《長夢》書粉的畫風一直都是這樣的,別說是最受我們喜愛的白小嬌了,就是男女主那種被長夢大大寫得幾乎沒什麼槽點的「完美」角色,我們也是順著良心吐槽過好幾年的。

——俗話說得好,一切經得起推敲的才是真正的好東西,瞧著咱們《長夢》被書粉吐槽了這麼多年還能屹立不倒,足以見得是本好書。

——謝邀,我曾經也是《長夢》吐槽大軍中的一員,但是這麼幾年吐槽下來,實在是挖不出什麼槽點了,所以我就很榮幸地變成書粉了。長夢大大萬歲~~

——大家敢想象嗎?大家為了吐槽《長夢》,把所有能挖的細節點都挖了一遍,結果!長夢大大不愧是文學系高材生出身,我們愣是一點兒槽點都沒挖出來,從頭到尾都只是無理取鬧地在評論區里「編」槽點。

——……各位書粉朋友這麼勇,不怕長夢大大生氣嗎?

——那就不得不提長夢大大最出圈的一場文字直播了,還記得當時有一個網友問了樓上類似的問題,長夢大大足足三分鐘後才發出來短短的一句話。

——什麼什麼?長夢當時發了什麼?(本路人真是吃瓜吃得抓耳撓腮)

——咳咳,請容我隆重引出那句話︰「有你們這群書粉,是我的福氣!」

——……

——拜拜,是我草率了。

——哈哈哈哈,我還是回微博再去欣賞一下各位《長夢》書粉和黑粉大罵三百回合的壯觀場面,不愧是把長夢大大都給弄無語的書粉們,瞧著黑粉們已經氣勢弱下來了。

——加油加油!干倒黑粉!

——微博見!本書粉去了!

……

雖然但是,在傅枕面對神伶異于常人的強大力氣沉默片刻後,他厚著臉皮直接拜托神伶扛著畫架回屋里去了。

樹蔭下雖然可以避免陽光暴曬,但是這會兒臨近中午,溫度越來越高,油畫擺在外頭到底是不好的,還不如放在別墅干燥通風的畫室里慢慢陰干,那樣子才能更好地保存這幅足以驚艷所有人的油畫。

神伶自無不可,在傅枕的提示下一路扛著畫架來到別墅二樓的畫室,等穩穩地將它放在畫室一側的通風口後,她才輕舒一口氣,靜下心來欣賞自己為模特的這幅油畫。

剛才在花園里神伶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畢竟日天太大,怕冷的神伶縱使對熱有些許的抵抗也難免心生煩躁,這會兒室內清涼宜人,她才有了欣賞畫作的心情。

月白的旗袍穿在身上其實不算很舒服,倒不是尺碼什麼的不貼合她的身材,而是這身旗袍的材質實在是粗陋。

縱使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線頭瑕疵,可神伶的皮膚現在可嬌貴著呢,光是手肘上方一些的袖口下,就已經有些微微發癢的紅痕了——正是粗糙的布料磨出來的。

可正是這麼一身對她嬌女敕皮膚造成困擾的月白旗袍,在畫作上卻仿佛是一匹霞紗,柔軟又貼切地覆蓋在她的身上,給閉目的美人帶去幾分沉靜柔和的氣息。

神伶的目光下移,看見了那兩三朵並沒有被細致描繪的海棠花,不過傅枕的畫技還真是高超,在無法細致描繪出完整海棠花的情況下,直接用色彩和褶皺替代了掩蓋住的幾片花瓣。

同樣鮮紅的顏色,在畫上和旗袍下擺上的給人感覺,卻又是截然不同了。

「你真厲害,能把我畫得這麼美。」神伶深吸一口氣,由衷地沖站在自己身側,同樣在細細欣賞畫作的傅枕夸贊道。

畫畫前,因為那一場算是爭吵的交流,神伶覺得傅枕這個真是固執己見,他畫筆下「千篇一律」的美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美。可此時,看著仿佛被賦予了靈魂的油畫,神伶卻覺得可能是自己錯了。

這樣一個厲害的畫家,在畫出那些美女的時候,或許真的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人靠衣裝,難道天然的美人,真的可以被人工雕琢出更多的美麗?

「不,不是我厲害……」傅枕痴痴地看著畫上的神伶,這種眼神並不屬于現實中的神伶,只屬于被他畫下的,令他深深著迷的「畫中神伶」,「是你足夠美,才給了我畫龍點楮的資格。」

「一個不夠美的美人,可沒資格出現在我的畫布上!」傅枕突然又開始神神叨叨了,「我之前一直都沒有接觸過民國的風格,你這身旗袍給了我很多靈感,或許以後找的模特可以……」

神伶終于是沒忍住,在鏡頭前給這位天賦絕倫的畫家翻了個白眼,然後直接轉身下樓了。

她剛才就收到了樓下傅母的招呼,說是要帶她看看別墅里的一些照片,與其站在這里听傅枕神神叨叨,她自然更想下樓去陪傅母。

至于傅枕?隨他在這里「發瘋」吧。他自己的家,總歸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您的落枕好些了嗎?」神伶被傅母親熱地挽住手,這會兒的神伶已經不會不自在了,反而很關切地看了看她的脖子,「其實我對中醫有些了解,早前還學習過按摩穴位,如果您還不舒服的話,或許我可以試試?」

神伶從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擅自開口,她既然敢說要幫傅母緩解落枕帶來的難受,自然也是有些能耐在手上的。而她口中的按摩穴位,其實是以前在古代小世界,跟著那些御醫學來的。

古代的醫生沒有高科技,伺候在皇帝的身邊只能靠一雙手藝。神伶跟著他們學了不少本事,都很有用。

「我貼了藥膏,我的丈夫也幫我按摩過,已經好多了。」傅母很享受神伶對自己的關心,牽著她的手更親熱了幾分,「還是女兒好,我家枕枕一直都忙著畫畫,還不如他老爸關心我呢!」

「傅枕是個很厲害的畫家……」神伶當然不能應下傅母這種嗔多于怪的埋怨,跟著她往照片牆走,「這里都是您一家三口的照片嗎?我好像看到了傅枕小時候的照片。」

「是啊,都是我們一家人的,你瞧,這張……」神伶把話題扯到了照片上,傅母果然就把注意力轉移了過來,興致勃勃地開始介紹照片。

------題外話------

今天是第二十四天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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