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夷山脈,綿延數千里,山高峻險,終年雲縈霧繞。
其中有一山,筆直入雲端,喚作天游峰。
天游峰頂有一百丈古樹,盤旋扭曲,枝疏葉稀。
此時晨光熹微,有一少年正單足立于樹頂之上,他十六七歲年紀,身高七尺有余,肩膀寬厚,面貌稚女敕,劍眉星目。
山頂清風撫過,少年在樹頂搖搖欲墜,但他卻毫不慌亂,還愜意舒展身體,動作輕柔從容,舉手投足間雲舒霞卷。
過得一會,紅日漸生,少年停了動作,雙掌虛懸胸月復之前,對著朝陽呼吸吐納。
不多時他面上氤氳出紫色,隨後由紫轉紅,再由紅轉青,接連數變,方恢復正常。
而後少年吐出一口濁氣,自樹頂躍下,身形靈活,竟如飛禽一般繞樹盤旋。
數圈之後少年穩穩落地,隨手將地上一根石棒抄在手中,使將開來。
那石棒一丈長短,碗口粗細,看著有百來斤重,在他手里竟恍若無物。
驀地少年高高躍起,揮棒下劈,正中旁邊一塊巨石。只听得「喀拉」一聲巨響,巨石安然無恙,石棒卻從中斷折。
少年輕輕一躍,退了四五丈,看著手中半截石棒,不禁嘆氣。
這石棒尋來頗花工夫,而且一百多斤重,用著正順手。今日卻這般毀了,著實可惜。
他將石棒丟開,擺開架勢,從口中噴出一道白氣,那白氣勢如急電,正中剛才那塊巨石。
且听轟隆一聲,在巨石四分五裂。
那少年面上卻無得意之色,只是搖頭,這「太初辛庚正雷訣」他還是不能施展,只能雷電從口中噴出,不然會傷了肺腑。
他這身本事,若是放在前世,也算超凡月兌俗,可在這個世界,卻不過如此。
算起來,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然十余年。
他前世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只是某次連續數十個小時工作之後,困倦難當,趴在桌上沉睡過去。
一覺醒來,他便已來到這方世界,成為一個落後小山村的幼童,家徒四壁,帶著嗷嗷待哺的弟弟。
剛來的時候他還想念前世的家人,但很快生活的壓力便讓他認清現實,開始為鄰里鄉親燒火做飯、漿洗縫補,補貼家計,養活自己和弟弟。
那些我為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的思考,似乎比起吃飽,比起活著,也並不那麼重要。
好在村里人多善良,願意幫襯他。他帶著弟弟,日子雖然艱苦,倒也勉強活得下去。
他一邊掙扎生活,一邊努力上進,堅持跟著村中老人認字,習練村中武學,沒幾個月便習慣了新的生活。
若不是後來他得遇仙緣,被五夷山白雲洞白雲大仙收為弟子,也許他現在已經成親,孩子都有了說不定。
他正想著,遠處一個少年乘雲而來,對他道︰「喬坤,師父喚我二人過去。」
那少年十三四歲,身體消瘦,面容俊美,在雲端居高臨下,言語中透著一種清冷疏離。
「好。」喬坤連忙應下,又問︰「喬靈兒,你可知師父有何事吩咐?」
「我也不知。」喬靈微微皺眉,似乎頗為不喜喬靈後加個兒化音,卻終于沒有因此事發作,只是轉身乘雲離去。
喬坤催動身法跟上,心下忍不住嘆息,喬靈對他太冷淡了,連聲哥哥都不叫了。
喬靈就是他從小拉扯大的弟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一開始喬靈很粘他,只是隨著修仙,便對他漸漸不在意。
但是他卻不怪喬靈,他知道這是五夷山白雲洞仙法的緣故,隨著修為逐漸高深,性情便越來越冷淡。並非喬靈本性如此。
而且若非喬靈,他還沒有機緣修仙。
當年白雲大仙從天而降,只是要收喬靈為徒。
不過那時喬靈太過年幼,對他這個哥哥甚為依戀,不願離開,白雲大仙才將兩人都收入門下。
其實他也有這種自覺,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添頭,是蹭了喬靈的仙緣,撞了大運。
故而在白雲洞,他修行勤勉,做事也任勞任怨,照料喬靈,從不主動要求什麼。
喬靈乘雲在前,速度甚快,並沒有絲毫等他的意思。
喬坤心下嘆息,全力催動「靈鶴舞空勁」追了上去。他不斷跳躍,身法靈活,有如靈鶴,速度沒有比喬靈慢多少。
「靈鶴舞空勁」並非是仙道功法,而是他小時候在村中學的武道功法。通過四肢軀體運動,引導天地元氣,淬煉筋骨,培養髒腑,洗練血髓。
修行到深處,可如靈鶴一般閃轉騰挪,長期奔走頗省力氣。
這功法不涉及經脈,只涉及氣血,每修行一重血氣升騰,及至巔峰,氣血沉降,循環往復,氣血升降一次,便是修成一重境界。
他已經氣血沉降八次,若非如此,只怕他還追不上喬靈。
若他能再進一步,修成「靈鶴舞空勁」第九重,便有可能望見武道傳說境界。
據說武道傳說能踏空而行,隔空發出氣勁,有諸多神異之處。
只是喬坤卻對武道傳說並無太大興趣,他只想好生修仙。他抬頭看著乘雲的弟弟,不由得有些羨慕。
仙道可以施展多種法術,能夠騰雲駕霧,撒豆成兵。武道傳說的那些神異,還是比不得仙人。
他的弟弟喬靈天賦甚高,精進飛快,數年前已得白雲大仙傳授白雲洞真傳《雲水真經》。
現在喬靈已經能夠騰雲駕霧,呼風喚雨,掌控水火風雷,駕馭黃巾力士,很有些仙人的樣子。
而喬坤卻只得授了一套最基礎的「白雲還真妙法」,這些年他每日苦修法訣,冒著風險觀摩日出,想象大日紫氣入體,從不敢懈怠,法力倒也積攢了些。
但是法訣真未曾得授,空有法力,卻用不出來。
喬靈一開始修仙時性情還不如此冷淡,想私下傳授他法訣,卻被他言辭拒絕。
他怕喬靈因此觸怒白雲大仙,白白耽誤機緣。
白雲大仙雖不傳授他法訣,但是施展法訣時,卻不禁喬坤在旁觀看。
喬坤看白雲大仙和喬靈施展法術的次數多了,倒也窺得些皮毛,有樣學樣運轉法力,也能施展出這些法訣的些微效果,操控些水火風雷。
只是他不懂深層奧妙,施展的法訣各方面效果都弱上好多。
像是操控水,原本是瀑布巨流,操縱火,原本是烈焰滔天,喬坤模仿來,只能凝聚出小水球,小水流,搓些小火苗。
乘雲駕霧也是,喬靈施展便能飛遁,而他催動法力積攢雲氣,也不過一去二三里,離地四五丈而已。飛得沒有他跳得高,速度也沒有他跑得快。沒有太大用處。
縱然這些法訣嚴重削弱,但喬坤卻不斷演練,不斷開發新的用途,樂此不疲。縱然試驗過程中還伴有一些風險,他也甘之如飴。
二人速度都不慢,不多時便到了白雲洞。喬靈降下雲,與喬坤一同進入洞中。
此時白雲大仙正在洞中打坐身著道袍,大仙面如冠玉,須發皆白,仙風道骨。
兩人行禮,「拜見師父。」
喬坤此時叩首,心中無半分不願。白雲大仙雖然更偏愛喬靈,但也給了他安定的生活,待他也不算差。
而且二人的名字其實也是白雲大仙所賜,大仙于他們實在有如父母。
喬靈之前名叫狗蛋,甚為不雅,而他的名字,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白雲大仙俗家姓喬,便給二人賜名喬靈,喬坤。
當時他心中對喬靈這名字甚為不喜,只覺得這名字頗為女性,不夠霸氣。便搶了喬坤這個名字。
他弟弟也沒有反對,便這麼定下來。
白雲大仙微頜首,對二人道︰「吾功法行將圓滿,需另覓一地閉死關修行,今日著你二人來此,是有事交代。」
二人忙道︰「敬候師父法旨。」
白雲大仙站起身來,以手撫喬靈頭頂,「喬靈你當承我白雲洞道統,《雲水真經》你已然學過,今日我便將其余部分傳授與你。」
喬靈閉目,並不答話,白雲大仙也並不以此為忤,轉頭對喬坤道︰「至于喬坤你。」
說到此處,白雲大仙頓了一下,「你未繼承我白雲洞道統,只算是白雲洞散人,不可隨意傳授我白雲洞道法,但是將來你卻可拜他人為師。」
「弟子不敢。」喬坤趕忙表態。
白雲大仙輕輕搖頭,「你不適合《雲水真經》,而且資質有限,若想仙道有成,需得有機緣才可。」
喬坤也這麼想,但他也不能指望機緣從天而降。
很快他反應過來,這大仙是要指點他找尋機緣不成?
他當下叩拜,「弟子全憑師父吩咐。」
「好。」白雲大仙微微一笑,「我有一舊友,乃是陳塘關總兵李靖,你可先投奔于他。」
听得此話,喬坤面色變化,這他喵的還是封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