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小姑娘的話語,喬坤又打量起她來。
她長得不高,身體瘦弱,披頭散發,臉頰凹陷,遠稱不上好看,身上破衣物也極不合身,如同套著一個破麻袋。
是孤兒嗎?喬坤忍不住問︰「你沒有家人嗎?」
聞言那小姑娘眼神愈發黯淡,「沒有。」聲音也小得可憐。
喬坤不由心軟,「那不如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這里有姬昌大人,還有紫雲姑娘。」
但是話說完,喬坤便反應過來,姬昌為何會讓她自己一個人住呢?如果姬昌想要幫忙,應該可以照料她。他或許不應該這麼做。
那小姑娘似乎有些意動,但最後還是猶豫,「不用了,你會被我連累的,我是……」
連累?喬坤心中奇怪,怎麼個連累法?她又是什麼?
但那小姑娘卻沒有說,喬坤也不再追問,只說︰「既然你不願意,那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嗯。」那小姑娘點頭,只是面上又顯傷心黯淡。
只怕那住所也不是什麼好去處。喬坤心里這麼想,便道︰「你先住我這里吧,幫我做一些掃灑的活計。」
先住一晚,明天再說,反正現在也太晚了。
那小姑娘糾結許久,終于還是答應了。
喬坤先進屋,從「袖里乾坤符」中取出幾張動物的皮毛。
「你是叫小花是嗎?」他一邊問著,一邊將皮毛鋪在床上做褥子。他平時睡覺用不著那東西,但那小姑娘又不是他。
「是小花。」小姑娘回答怯生生的,人在門口,似乎還有些戒備。
這名字有些土,喬坤也不計較。還能指望普通百姓取什麼名字?也就是貓、狗、花、草之類。喬靈以前還叫狗蛋呢,還不是他弟弟?
床鋪好後,喬坤便告訴小花可以在床上休息。
那個小姑娘望著床,又望了望喬坤,很是糾結。過得一會,她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我想先洗澡。」
還挺講究,喬坤也不嫌她麻煩,取了兩桶水給她,然後走出屋去。
他當然不會對這種幼女有什麼惡劣的想法,但也要避嫌,讓小花安心才好。
很快傳來,一陣悉悉索索月兌衣服的聲音,還有稀里嘩啦的水聲。
過得許久,才有小花的聲音傳來,「好了。」
喬坤推門進屋,卻見小花的破衣服已經整齊放在一旁,她將自己身子都藏在毛皮被褥里,只露出腦袋和脖子,看著似乎是什麼都沒穿。
再看那水,確實已經髒得不像樣子。
此時喬坤大概明白她的想法,她是怕身上太髒,會弄髒了床,這小姑娘還挺小心。
「你好生休息吧。」喬坤這麼說著,在一旁打坐修行。
等到喬坤回神,那小姑娘已經睡著。
喬坤看著她,輕聲嘆息,其實他是個糾結的人,既怕麻煩,也喜歡照顧人。
只不過最近他學會克制自己。人力有時而窮,沒有本事,愛心泛濫,反倒會做錯事。
喬坤起身,催動玉虛宮下院所學清潔術,將小花月兌掉的衣服清潔一遍。
應該給這小姑娘做一件新衣服。不過我也不能吃虧,得讓小姑娘多做活計,彌補回來。
這麼想著,那小姑娘輕輕翻了個身,露出脖子和小部分背,她的皮膚也不怎麼白。
但在脖頸處有明顯的疤痕,依稀是一個「罪」字,這是用烙鐵烙印的痕跡。
這痕跡他未在其他孩童的脖頸處見到過。
喬坤明白為何這小姑娘要披頭散發,為何村里其他孩童要嫌棄她。因為她在罪民里也是特殊的。
罪民也是分等級的,這小姑娘想來是罪大惡極。
喬坤輕聲嘆息,取出麻布,給小花做了一身麻布衣物,放在床頭,走到院中修行。
過了許久,小花也起床,只是看著,她又換回了那套舊衣服。
喬坤笑道︰「你怎麼不把新衣物換上呢?」
「那是給我的?」小花的反應倒不是驚喜,而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是給你的,照著你的尺寸做的,別人也穿不上。」喬坤又補充一句,「這不是送給你的,需要你幫我做一些掃灑、生火、做飯的活,還要幫我侍弄田地。」
「我能做那些的。」听到要勞作,小花反倒能接受,答應下來,去屋里將衣服換了,果然十分合身。
喬坤從小做他和弟弟的衣服,這些手藝還是有的。
喬坤也不糾結衣服,而是帶著小花做豆腐。
昨天他已經泡好黃豆,今日正合適,只是小花力氣很小,推石磨甚為辛苦,喬坤只得自己來。
待磨完豆漿,小花便不肯讓喬坤幫忙,只要自己勞作。
喬坤也不堅持,在一旁修行,同時糾正她的各種錯誤。
等到小姑娘已經將豆腐放在模具中,喬坤便在上壓兩塊重物。
此後便是等待豆腐成型了,這段時間,喬坤取出些靈米,煮了一鍋靈米粥,又取了些面和雞蛋,和著豆渣,做了豆渣餅。
又弄了盤青菜後,他端著這些食物到隔壁,喊紫雲和姬昌一起吃早餐。
見到喬坤和小花一同前來,紫雲面無表情,姬昌倒有些吃驚,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小花依然不敢和姬昌、紫雲坐到一起,只是站著吃飯,喬坤也只有由她。
小姑娘吃著,眼淚掉了下來,只說著「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其實喬坤卻對這次做的東西不甚滿意,靈米倒還罷了,雖然簡單,畢竟是仙家之物,美味非常,而且也能滋補身體。
但那豆渣顆粒太粗,做成餅,稍微有些影響口感。
他心下嘆息,只怕這姑娘沒有吃過什麼好的東西,才會如此說。
當天小花便留在院中幫忙,到了晚上,她還是沒走,又跑到喬坤的屋里休息。顯然是將喬坤所言,可以住在他那里一晚,當成了可以長期居住。
喬坤有心糾正她,但不忍心,便默認了。
何況小花不是白住,她干活利落,無論是掃灑、洗衣、刷碗,還是侍弄田地,都是一把好手。如今還會做豆腐。
當然小花也有很多活不會干,比如哦做衣服,她都沒有穿過新衣服,當然不會。
雖然不會,但她卻願意學,這就很討人喜歡。她很聰明,學東西極快。
像是做飯,喬坤只是簡單將做飯的理念與她說了,又示範過幾次,小花也能學會,也漸漸掌握其中要點,味道居然也不差。
學做衣服也是一樣。
最後她承擔照顧喬坤、姬昌和紫雲兩個院子、田地的工作。
有時候喬坤都覺得自己是在剝削童工,太過苛責,但小花卻樂此不疲,整個人也有精神了許多。
但只是這樣,羑里村民和孩童看喬坤的眼神便有不同,很有些嫌棄。
交易的次數明顯減少,偶爾有交易,也都是些生活必需品了。
喬坤也不在意,尋常人的愛恨情仇罷了,對他又有什麼影響?他已經能夠「定乎內外之分」了,並不單純是個爛好人。
何況此處居民也離不開他。
不說鹽巴,布匹,只說喬坤為他們修理農具,他們便離不開。
喬坤的煉器是雲中子傳授,修理農具對他來說自然不難。
只怕雲中子也沒有想到,喬坤會將練器之術應用在這些方面。
有小花照顧生活,喬坤更以學琴、識字、揣摩勤修法訣為主,偶爾幫忙此地居民修繕房屋,修理農具等等,每次也都不是免費。
她覺得小花身體太弱,可能會被欺負,便將「靈鶴舞空勁」傳授給她。
只是與生活家務的天賦相比,小花武道資質太差,所學甚慢。
喬坤也不急躁,只慢慢傳授。親身示範,介紹各種要點。
如此過了三個多月,小花「靈鶴舞空勁」還未入門,姬昌卻已無新的口訣可以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