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這句話,喬坤直覺預警,當下打斷姬昌,「你不用說了,我不可能同意的。」
說完他掐訣施展土遁離了羑里城,完全不給姬昌任何再勸他的機會。
片刻之後,喬坤已在千里之外,此時那種危險感稍微退去,他才開始恢復思考的能力。
伯邑考他當然知道,是姬昌的長子,現在代理姬昌管理西岐,據說是將西岐管理得井井有條,賢名不在姬昌之下。
按《封神演義》所講,伯邑考為救姬昌帶三件寶物到朝歌,最後卻因為長得玉樹臨風被妲己看上。
他堅守道德不願和妲己成就好事,被妲己冤枉,死于亂刀之下。
最後妲己進言,將伯邑考做成肉餅送給姬昌。簡直慘絕人寰。
他死得很慘,但喬坤卻沒法救他,喬坤不願意再作死。
當初他給哪吒建立行宮都差點獲罪于天,現在怎麼還敢摻乎伯邑考的事?
他又在心里埋怨起伯邑考,一個二貨,不能抓住主要矛盾,不知所謂。
伯邑考到朝歌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救姬昌嗎?那麼其它的都可以暫時不用計較。
只需要和妲己半推半就,成就好事,把妲己伺候舒服,讓妲己美言幾句,自然就能把姬昌救回來。
那種事情又不痛苦,還有些舒服。為什麼不做呢?
連這種事都不願意犧牲,可見姬昌在伯邑考心里也沒有多重要。這種兒子,死就死了吧,還救來干什麼?
何況伯邑考本就是必死的,他又怎麼救?
簡單考慮一下就知道,要救伯邑考有兩個問題是繞不過去的。
首先伯邑考是姬昌長子。自古長幼有序,伯邑考又素有賢名,管理西岐,深受百姓愛戴。
若伯邑考還活著,西岐該是由伯邑考繼承,姬發只能是弟弟,哪里還能成為武王?
伯邑考只能身死,為姬發讓路。
更重要的是伯邑考在封神榜上有名。
還不是什麼日游神、夜游神之類的小神,而是中天北極紫微大帝。
封神榜三位聖人老爺共同簽押,他又有什麼本事,能從封神榜上救人?
保伯邑考不死,讓紫微大帝不能歸位,這罪過得多大?
至少得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翻身吧?
喬坤將身形停在一棵大樹上思索,過得許久,天漸漸黑,北斗七星和北極星依稀可見。
望著北極星,他心道,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六御之一,地位尊崇,伯邑考一介凡人,死後能夠得到這個位置,並不吃虧。為什麼非要救他?
想著他自己在封神榜上無名,死也白死,喬坤又覺得若死後能成為六御是莫大的尊榮。
這般想著,喬坤又用奇門之術推算一遍伯邑考,卻怎麼也算不出結果。
他現在陽神成就,奇門之術又吸收了十二消息卦的精華,更加玄妙,如此推算一個凡人,居然毫無所得,簡直毫無道理。
這更說明其中牽扯頗深,非他一個小蝦米能夠涉足。
平心而論,這幾年姬昌對他不錯。
若不是姬昌違背規矩私自教導他,協助他悟出《正易心法》,只怕在兩年前「五帝龍拳」拳勁反噬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後來姬昌更是將武道、八卦、推算、彈琴、詩賦都盡心指導。
可是喬坤也照料了姬昌的生活,還幫姬昌演化六十四卦,讓姬昌得了海量的功德。
算起來他不欠姬昌的,沒道理為了救姬昌的兒子送了性命。
也許姬昌功德入體,又體悟了什麼神通,得以窺視未來,看出救伯邑考存在著一線生機?
不如去問問姬昌,若是沒有太大的危險,答應倒也無妨。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他掐滅,他還是不想作死。這種事,他真不能參與。
就這麼想著,一直坐到天將亮,喬坤終于下定決心。當面跟姬昌說清楚,他不會救伯邑考,哪怕姬昌撞死在他面前也是一樣。
他施展土遁飛往羑里城。
回到小院,姬昌還獨自坐在院中,雙眼通紅,顯然一夜未睡。
一夜之間,姬昌似乎又老了十多歲。
喬坤心下不忍,但還是對姬昌道︰「盲目施舍並不能救人,能力不足,縱然好心,也可能會做錯事,這是你教給我的道理。」
「我不可能為了救伯邑考而犧牲自己的性命,這牽扯頗深,再者伯邑考的結局也很是不差。」再多喬坤也不能說了。
姬昌並沒有再勉強,只是示意喬坤坐下,「其實我二十七歲便想造反了。」
喬坤便尋了凳子坐下,靜靜地听著,心里在盤算,姬昌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姬昌的面目中帶著數不盡的惆悵蕭索,「二十七歲時,我便想造反,至今已經六十多年了,當時人王還是文丁,文丁把我父親召到朝歌,賜號‘周西伯’,後來卻把他囚禁,餓死了。」
姬昌直呼文丁的名諱,無甚敬意。
雖然姬昌說得平淡,但喬坤卻還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怒火,這火已經燒了六十多年,直到現在還未完全平息。
身為人子,卻讓父親被別人囚禁餓死,這是一種多大的痛苦、恥辱?
喬坤听著六十年這個時間,卻反應過來,似乎最後一代岐伯也是六十多年前出走,這兩者有什麼關系嗎?
姬昌繼續道︰「一開始我們卻沒有力量,我父親一死,我們西岐連個傳說都沒有,兵卒也不夠,我總不能拉著西岐百姓一起送死。」
「後來我發展民生,暗地里積蓄力量,參悟先天八卦,解析家族功法,一直想要造反。四十歲的時候,我梳理出剛柔陰陽勁,後天乾坤功,踏入武道傳說。」
「此後我越來越強,到了新的層次。西岐也是,越來越強。我大伯、三叔習練了剛柔陰陽勁,終于勉強踏入傳說,只是他們成就傳說時年歲頗大,實力不強。」
「帝乙也算賢明,對百姓還不錯,只是十征人方,受戰亂之苦,國家稍有動蕩。但當時商的運數尚在,受命于天,我西岐敵不過。」
姬昌倒是坦白,「十多年前,帝乙去世,當今大王子受即位之時,我其實是有機會的。」
喬坤大概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機會,紂王是嫡子,卻是第三子,其上還有兩個哥哥,皆是庶子。只要願意扶持其中一個王子和紂王爭位,商朝肯定會出現動蕩。
果然姬昌說︰「微子啟雖是庶出,卻是長子,向來仁賢。支持他的也不在少數,我本欲助他爭取王位。那時我西岐有四位傳說,兵力也不弱,。」
剩下的姬昌雖未說,但喬坤卻知確實是自己所想。只是不知為何姬昌沒有這麼做,是考慮百姓嗎?
姬昌道︰「只是當時東伯侯支持子受,而且我後天八卦又進一步,機緣巧合之下卻算出了天地大劫將起。便不忍再牽連百姓。」
「天地大劫?」喬坤心下震驚,姬昌為什麼會知道天地大劫?
姬昌輕聲嘆息,「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此劫仙道衰弱,神道當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