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國運只有二十載這種事情帝辛居然都知道嗎?這是他應該知道的事嗎?
喬坤再看帝辛,貌似平靜,但平靜底下似乎帶著一絲瘋狂。
這時喬坤終于明白,為何帝辛會有如此多奇怪的舉動。
作為一個國君,提前知道自己國家注定要滅亡,那他做什麼都有可能。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福分,想到這,喬坤再看他,不由帶著一分憐憫。
帝辛並未在意喬坤的目光,仍十分平靜,「這世界終究是仙神的,他們順天應命,又有移星換斗的神通,縱然寡人有人道氣運加持,也反抗不得。」
這不是喬坤第一次听到這種言語,上一次是在黃飛虎處听到的。
黃飛虎能力敵金仙,帝辛肯定更強,再加上五帝龍拳,莫非也反抗不得嗎?
喬坤估量了下,黃飛虎能力敵金仙,帝辛即便更強一些,能打五六個金仙,即便再有七八個武道傳說,也確實沒法反抗。
畢竟截教有金仙不可計數。闡教十二金仙,都修為高深,都不是普通金仙。何況還有聖人呢。
仙神留我們人族,只是因為要順天應命嗎?
可人道氣運壓制仙道卻是不爭事實,又是因為什麼?
帝辛道︰「神仙逢一千五百年殺劫,孤王也無法可選。但天意垂憐,此劫別有不同,他們自顧不暇,如此寡人便有機會。」
這事情喬坤也知道一些,一千五百年前正是夏桀的時候,只怕當日商代夏也是這種殺劫。神仙殺劫和朝代更替聯系的嗎?
還有如此多的隱秘,帝辛是如何清楚的?
喬坤順著帝辛問道︰「不知是什麼機會?」
帝辛並不答話,反問道︰「知道為什麼寡人願意放過姬昌嗎?」
「那是大王仁慈。」
「仁慈竟然用在孤王身上?看來孤王作惡還不夠啊。」帝辛輕蔑一笑,「我放過姬昌,只是因為天數有變,他身上並沒有讓孤王忌憚的運數了。」
帝辛居然能看得懂運數?這應該是仙道的手段吧?
帝辛道︰「寡人見到你的時候便感應得到,能煉化人道氣運的武道,以及姬昌帝王的運數,都在你身上。」
原來如此,喬坤有些明白了。若帝辛感應的沒錯,是他身上伯邑考的運數在起作用。
只要伯邑考身死,帝王運數消散,無論是誰來朝歌都能把姬昌救走。
想到這他越發困惑,若如此伯邑考豈不是必死?而他明明感覺到生機便在此處。難道要向死而生嗎?
帝辛笑道︰「伯邑考你很優秀,比干王叔雖然沒有寡人的感應,但也知道你有威脅,對寡人說,姬昌可以放,但伯邑考卻不能留。」
「怕是比干丞相看錯了吧。」喬坤這麼說著,卻想不通為何比干要在背地里害他。
他並未和比干談論什麼文治武功,只是彈了下琴而已,比干為什麼說他有威脅?
是比干從《碧霄吟》中听出了什麼?還是比干只是單純嫉妒比他彈琴好的人呢?
帝辛沒有理會那句的爭辯,「寡人很欣賞你,伯邑考,你來輔佐寡人吧,寡人可饒你性命,讓你位極人臣。你想要什麼,寡人都可以給你,便是你想要妲己,寡人也可以讓給你。」
喬坤心道,誰想要妲己了,那只狐狸精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不過帝辛居然連妲己也可以不要,果然妲己只是帝辛行事的借口。
只是此刻,也只得認慫,「罪臣當然願意輔助大王。」
「伯邑考,你讓孤王失望了。」帝辛臉色又有變化,「你的氣運沒有低頭,不能為寡人所用,你心不誠。」
喬坤很快明白過來,若是他誠心低頭,氣運便能為帝辛所用或者抽取。而如今他不願意,可能氣運會和帝辛相沖。
喬坤當然願意從心,說不得那縷生機便是投靠帝辛,但是想到在蠆盆中的白骨,他始終不能誠心接受,輔助帝辛。
在他心里,人之為人,總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既然如此,喬坤也懶得做這些遮掩,「請容小臣拒絕。」
此言一出,帝辛聲音都冷了三分,氣勢也強盛幾分,「拒絕?你知道寡人要做的究竟有多偉大嗎?」
想要逆天改命,延長國運,確實了不起,但卻和喬坤不是一路人。
面對著帝辛的壓迫,喬坤還是堅持自己,「小臣不知道,但請容小臣拒絕。」
有人族死于戰爭、死于疾病這些喬坤其實是可以接受的,為了活命,殘殺同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將對自己並無威脅的同類推去喂毒蛇、禽獸,他真的接受不了。
听聞這話,帝辛反倒笑了,「待寡人廢除你的武道修為再想辦法吧。」
這話自信非常,以帝辛的實力也並非狂妄。
喬坤怒極反笑,「廢除武道修為?這便是當年你們對西伯侯所做的嗎?但這運數你們卻沒有好辦法應對吧?」
若有辦法連運數也廢了,姬昌便不會被囚在羑里七年了。
「以前沒有,不過現在有了。」帝辛笑道︰「你能夠配合自然最好。」
「我要不願意呢?」
「如此,只能請公子赴死了。」忽然有聲音從一旁門後傳來,借著門打開,比干走了進來,對喬坤施禮,「為了天下蒼生,還請公子赴死。」
喬坤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當日火雲洞中三位聖人非要問他「殺一人而救千人,殺千人而救蒼生」這種問題。
現在就有人拿著天下蒼生來壓他,讓他去死。但凡心里承受能力不行,真容易想不開。
「七年前,你們也是這麼說的吧?」
七年前他們便是這麼跟姬昌說的,而且姬昌選擇了妥協,被囚羑里,帝辛卻任由姬家繼續掌管西岐。
帝辛和比干都沒有答話,顯然是默認了。
「口口聲聲天下蒼生,你們又為天下蒼生做過什麼嗎?」
這般說著,喬坤又問,「若為了天下蒼生,請你們去死,你們也會答應嗎?」
帝辛未有言語,比干卻擲地有聲,沒有半點猶豫,「義之所在,義不容辭!」
喬坤也感覺得到比干此言發自內心,並非假裝,他是真願意赴死。
喬坤卻沒有被他這番言語所迷惑,「那大王制蠆盆等物也是為了天下蒼生嗎?」
物傷其類,以人喂毒蛇者,是毒蛇!以人喂禽獸,是禽獸!
帝辛很耐心地听他說,到這一句,卻反駁道︰「你又怎麼能理解寡人的苦心?寡人置炮烙、蠆盆,自有用意。為了天下,犧牲些許百姓,那又何妨?吾為天下計,又豈惜小民哉!」
言語間竟然有「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的意味。
比干在旁也附和道︰「大王說的是,不過是些許百姓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本就該為國赴死。」也沒有半點猶豫。
自願犧牲與被迫犧牲能一樣嗎?喬坤不禁苦澀,原來什麼都有其極限,利用音樂的問心之音也沒能將人看清。
《碧霄吟》一曲晴空萬里,比干看似心胸廣闊,其實狹隘無比。
他認為自己願意犧牲為大商死,其他的百姓也應該為大商死,而且還應該心甘情願。
這不但不是公心,反是天下最大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