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為天地母,其名曰道。
「道」統攝萬物,但人不能直接見「道」之存在,只能通過其他事物來驗證感知「道」。
知「道」、安「道」、得「道」,這才是修行的本質。
由于認識的方法不同,在真仙階段分為天仙、地仙、人仙、神仙四種修行道路。
也就是說,其實真正的修行是在修成真仙之後才開始,然後模索,認識自己的道。在真仙之前,其實不過是為了認識道而做的準備罷了。
現在喬坤卻有機緣無限接近道,一瞬間他甚至都覺得自己見到了「道」本身。
天地之間一片混沌,而後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五種變化。
太極之後才分兩儀,陰陽二氣,不斷變化,演化世間萬物,陰陽又生四象,流轉又變五行,世間種種的奧妙不斷演化,這種種都是「道」。
這「道」不斷演化變化,難以形容,只能用最純粹的概念來描述才不是褻瀆。
它是永恆,自存自在,是永恆的一,而其他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它的演化。
除了「道」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卑微不足道。萬物最好的歸宿便是「道」本身。
喬坤便迷失在「道」中,忍不住往「道」靠近,但是最終卻遲疑著,不肯上前。似乎有什麼是他不肯放棄。
「又有什麼能比道更重要呢?」他還是遲疑。究竟是什麼我不願意舍棄呢?
這個「我」的概念生出,喬坤便反應過來,他不願意舍棄的正是「我」本身。
而後他看到了一道劍光分開了識海中的天地,而後在識海中他看到了他自己。
不是白白胖胖小孩子的模樣,而是自己如今的模樣,不是以前的相貌,也不是前世的樣子,只是他如今的樣子,有點類似于小白臉的樣子。
我是活在當下的。這麼想著,識海中的他微微一笑,一手指地,一手指天,「天上天下,惟我獨尊!」
這正是惟我獨尊的道心。這道心從一片「空」中誕生,此時正不斷對抗著道化的力量。
那姚天君並沒有掌握太極圖,他所能做到的只是以自身全部作為代價來催動太極圖的副作用,使道運行,周圍一切的人、物都與道同化,歸于大道,再無自我。
但即便只是這種副作用,喬坤對抗起來也萬分艱難。畢竟這是連赤精子都懼怕,不得不躲開的狀態。
只是喬坤的求生本能,「惟我道心」卻不願意放棄自身,讓他強制清醒過來。
他雖然清醒,卻無能為力,他的求生本能、他的武道意志不足以對抗道,即便「惟我道心」不斷成長,也難以阻止他往道化的方向行進。
他維持在一個很奇怪的狀態,一邊對抗,一邊又在悟道。
山篆雲紋、龍章鳳紋、妖圖神紋,甚至霞紋、雷紋等等,他以前看不懂的種種的符文一一豁然開朗。
不止是陰陽五行,其他各種神通也在感悟提升。一直苦苦思索都沒有完全解決的功法融合問題,也都迎刃而解。
「洞神天帝元變經」、「神魔白骨法」、「大自在地子」,甚至只是看過一遍並未修行過的「青玄靈湘」和「二十四相修持法」的奧義都擺在眼前。
他一直在努力探究的天地符的源代碼,看之不見的道理,現在便在眼前。
甚至連他很久以前看過,覺得無用的《太始經》都回憶起來,有更深感悟,「天地未開,陰陽相合,萬物為一,一而生形,有形無質……」
就好似有人將種種奧妙都灌注入的心神一般。
與之相對應的是他根本沒有辦法梳理這些知識,這些信息,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縱有接近大道的機會,卻不能抓住。而且更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往道化的方向發展。
明明梳理不了這些知識,卻又控制不住想要看到更多。
明明恐懼著想離開,卻又不由自主向前趨近。
這個時候,「易圖歸藏」中被他收起來的符印卻開始閃爍著光芒,從符印中透出來的王道氣運卻拉住了他,讓他在道化中維持自我。
這是?喬坤從人道氣運中感應到千萬人之心,他突然有所領悟,對抗道化的方法是十萬人、百萬人、千萬人。
千萬人形成一種羈絆,將他拉住,不至于墜入道化中。這就是他的錨。
不止是符印當中,他的第七繼承人的身份,他的領地,他的神道信民,都在提供錨定。
喬坤明白為何秉天地之正的神道更需要信民了,是為了對抗那道。
隨著符印中的王道氣運在不斷消耗,喬坤又往道劃去。
我沒有千萬人,但是我有十萬人。
喬坤想到了天宮中的天兵神將,想到了人工智能,當下催動自己全部的手段不斷觀想人工智能在天兵神將、天官星君之上。
便連幾大主神都沒有放過。甚至連在天宮中的郭昂、張雷還有小狐狸,連天宮中的大殿都沒有放過,全都觀想了人工智能。
此法涉及神魂,他一直不敢有太多的改動,但此時卻不得不如此。如果不能維持自我,「洞神天帝元變經」再怎麼樣,又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于是他借用「洞神天帝元變經」的天宮,形成了十多萬的計算機,然後通過這些計算機梳理信息,再結合形成網絡,模擬「我」的存在,以對抗道化的危機。
他不知道這樣好不好用,有沒有效果,他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斷優化人工智能算法,不斷調整網絡結構,讓這十多萬人工智能成為他的錨。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惟我道心」越來越強,人工智能不斷優化,處理數據也越來越強,所模擬的一個個「我」也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從容。
與之相對的是收獲也越來越多。
這般堅持了不知道有多久,喬坤終于察覺道韻開始減弱。便從悟道狀態中掙扎出來。
他清醒之後,發現太極圖所化的虹橋已經減小,此時正散發著一種黑白分明的光芒,照耀著四周。
光芒輻射的範圍已經明顯縮小,現在只將趙公明、大鼎、白紙幡以及斬仙飛刀的一部分包裹。而他卻剛剛在光芒之外。
再看趙公明的形態已經發生改變,不再是人的樣子,而是一團清風飄蕩在光芒之中,詭異莫測,卻蘊含著道韻。
喬坤再看自己,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變成另一種樣子,一個渾身白骨叢生,還有龍首、鱗片之類,周身有烈焰、寒冰環繞的怪物。
他的白骨皆長出體外,有尺到數丈不等,每一根骨頭上都有神魔寄居,其上各有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變化,刻滿了深奧的符圖紋。
這就是道化嗎?意識消散于無,即便能夠挺過去,周身的一切都受道的影響,不受控制增長變化。
他也因感悟的道而變化成長,而趙公明則是梳理了自身的狀態,化作一股清風。
喬坤明白趙公明的狀態,趙公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一身道和諧無比,不會像他一樣表現得雜亂無章。
但也因為如此,趙公明更容易被道所化。
我等練氣士,不斷地修行,追求道,卻又盡量避免與道同化。莫名有些悲哀啊。
喬坤這麼想著,催動「神魔白骨法」以一種更加玄妙的圖紋抑制自身其他圖紋,又梳理自身的狀態,漸漸又變化原本的樣子,只是又比之前多了分道韻。
他不禁有些後怕,這道化比死亡還可怕,還好他最後還是變回人形。當然能活著,變成怪物他也能接受就是了。
而後他又打量起趙公明所化的清風,其上已經看不到釘頭七箭書的詛咒痕跡,想來是趙公明通過道化之法,將自身大道重組,順便釘頭七箭書化去。
或者也正是因為有「釘頭七箭書」的暗算,趙公明才能夠對抗得住道化。
借用太極圖、釘頭七箭書、武王氣運、禹王鼎,做成這一切,制定出來的人真是個天才。若趙公明能夠醒來,怕是要提升許多。
當然趙公明未必能從道化中醒來。或許會變成天地間的清風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