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喬坤對這事物並沒有需求,便不放在心上,只問鯉一力道︰「我並非來自于大族,對躍龍門一事還不甚知曉,卻不知這躍龍門有什麼講究嗎?」
鯉一力看了一眼眾魚,把喬坤喊到一邊小聲說道︰「這些經驗都是每族辛秘,不過你也是我鯉族的,告訴你也無妨。」
「謝過鯉一力大哥。」喬坤連忙感謝。
鯉一力道︰「先祖曾留下一些信息,說躍龍門旁魚是幫不得的,只能靠自己。雖然過程會消耗法力,卻不得動用術法神通。根據我族先輩經驗,龍門一共有三段,第一段只會消耗力氣、法力、龍氣,不會有任何好處,從第二段,每前進一分便會提升一絲自身的龍族血脈,越往後這種提升也越明顯。」
「也就是說只要過了第一段,哪怕不化龍,也會有好處?」喬坤心說,這設計得還挺人性化的嘛,不對,魚性化,龍性化。
鯉一力嘆氣道︰「若真如此便好了,這龍門越到後面便越是艱難也不說了。一旦踏入第三段,若是跳不過去,摔下來,卻會被收回所有龍族血脈,化為凡魚,再不得躍龍門了。那時額頭上還會有一個黑疤,被稱為點額。」
這麼殘酷的嗎?喬坤不由問道︰「若是只在第二段便退出,豈不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所說不差。」鯉一力很是贊同,不過也有些無奈,「只是誰也不知道第二段和第三段的分界在哪里。根據我族流傳的信息,這分界每條魚都有不同。有些躍得更高的摔下來沒事,有的明明更低,摔下來卻被點額化凡。」
難道是薛定諤的點額嗎?喬坤心下感慨,躍龍門對魚來說,這也是一場賭博啊,並不是毫無風險。
卻听鯉一力道︰「來躍龍門的,十有八九是準備在第二段退出,稍微提升下血脈便罷,但是我不同,我定要化龍成功,然後娶一位龍女。」
鯉一力的聲音听起來倒也豪氣干雲,但目標卻不大,就是要娶一位龍女。
「你定然能夠成功。」喬坤鼓勵鯉一力,心里卻在想,這鯉族少主倒也不錯,若他真的點額化凡,到哪里找個龍寶寶討些龍尿給他?
不過也許這鯉一力能夠躍龍門成功也不一定。喬坤很快便平復心情,不再想這些,而是打量起九龍壁來。
這座九龍壁乃是東海龍王特意留給東海境上魚類參悟的,其上有九條龍,分為赤、黃、藍、白、青、黑、紫等諸色,鱗爪皆備,皆是威風凜然,風姿雄健。
這九條龍非是靜止不動,而是做著各種動作,形態各異,有龍在弄火,有龍在吸水,有龍在戲珠,升龍、降龍各有不同,騰雲駕馭,翻江倒海的也有。
有龍或挺胸縮頸,或爪分張左右,或作環抱狀,或前突後伸,或甩尾,弓身弩背,騰挪跳躍,或擊浪,或分海。
九龍神動形移,涉及血、肉、筋、骨、皮,還有一部分龍的神韻,似欲破壁而出。
這是九龍觀想圖,也是龍族一部分法術、法訣的總綱,是不錯傳承。
哪怕這些魚類不能化龍,直接修行這九龍壁上的功法,也會受益無窮。
喬坤與龍族十分有緣,也曾吞服過神龍面偶,修行過許多龍族功法,接引過太古天龍真意,更得黃龍觀想圖,金龍觀想圖,所學遠超過這九龍壁上的觀想圖。
但這九龍璧畢竟包含九種龍種功法,對于喬坤認識整體龍族有巨大作用。
其余魚人多是擇一龍種觀想,或是觀想青龍,或是觀想黃龍,或是觀想赤龍,熟悉龍的形態、符紋,體會龍的神韻,以便化龍時有所參照。
還有幾位嘗試將神龍上的符紋烙印在身上,以增添底蘊。
喬坤以觀想起家,觀想功夫扎實,便將這九龍都逐一觀想,借助天兵神將尋找其中特性,繼續完善自己的真龍觀想圖。
如此參悟九龍壁,時間自然過得極快。喬坤只安心修行,參悟法訣,修改真龍觀想圖,卻不知過了多久。
也偶爾會有新的人魚幾位過來,修為各不相同。
修為越高的,便越像人,能修煉出較完美半身。
有修為弱的,只能修煉出幾個胳膊,臉看著還像是胖頭魚。
這些修為弱的,多半不是什麼族中天才,而是和喬坤一般走了什麼門路。
這一日又來了兩位半魚人,一男一女,皆都是六尺多高,銀發藍目,形容俊美,倒有些像是二次元生物。
那鯰將軍看了一眼,又沖了上去,問道︰「你們兩個懂得這里的規矩不?」
鯉一力忍不住奇怪,「他們已經修煉出了如此完美的半身,修為定然不弱,鯰將軍如何敢上去找麻煩?」
那鯰將軍看著凶惡,其實是欺軟怕硬的,也只會敲詐那些看著修為弱的家伙。
像喬坤剛入這東海境,只是一條魚,便連半身都沒有化出,自然被小看。
喬坤看著,解釋道︰「因為他們的半身非是修煉而成,而是生來如此,他們乃是交人族。」兩人耳後還有鰓,喬坤自然認清楚,確實是交人族無疑。鯉一力是澹水魚,沒有見過大海的交人也是正常。
交人族居于南海之南,生來便是半人半魚,貌美善歌,織水為綃,眼淚能變成寶珠,雖然修煉較尋常魚類更有優勢,卻不擅長爭斗。
所謂「滄海月明珠有淚」,說的便是交人族。
喬坤雖未見過,卻听過。只是他還真不知道交人族也有龍族血脈。
那對交人族男女問道︰「不知是什麼規矩?」
鯰將軍笑道︰「你們有什麼寶物,統統交過來給我,這就是規矩。」
那交人族男子剛欲爭辯,那女子卻柔聲道︰「我們此次來是躍龍門,身無長物,卻無寶物在身。」
那鯰將軍呵呵一笑︰「傳聞你們交人族善織,眼淚能化成寶珠。既然你們沒有寶物,我便搶了你們衣物,再讓你們流些眼淚吧。」
其他族的魚人卻都只是看著沒有出手。
喬坤忍不住思索,為什麼呢?總不是為了一會看那女人的福利吧。
只怕這四海諸多種族之間的關系復雜程度還超過他的預料,因此他也不想冒頭,只是暗地里催動法力。
當下便有數百丈巨浪升起,一個浪頭向鯰將軍拍下。
這段時日喬坤日日參悟這九龍壁,將各個龍種的符紋比較,求同存異。
結合他如今的修為見識,對道的認識,又有「易圖通變」以及十萬天兵神將相助,早已經明了法訣與符紋的種種妙處,如今他將真龍觀想圖完善,還從九龍璧上梳理出龍族控水、分海、控火、控冰、控雷、控雲等諸多神通法術。
一法通百法通,他見識高,如今配合這鯉魚精的法力,催動龍族法術,浪頭便有數百丈,看起來倒也聲勢驚人。
伴隨著「轟隆」的聲響,巨浪拍下,砸起波紋,鯰將軍被拍了不知有多遠。
鯰將軍、鯉一力等水族看著威風,作威作福,其實便連完整的人身都沒有修煉出來,無法化形,縱然有些催浪、水遁的本事,但真爭斗起來,可能連人族築基修士都打不過,如何受得了這數百丈巨浪?
不過鯰將軍畢竟是水族,修為也不算太弱,受此一擊,雖然受創,但卻傷得不重。
他驚疑地四處觀望,卻不再說話,不找那對交人族麻煩,便連場面話都不敢說一句。如此能屈能伸,倒讓喬坤另眼相看。
那兩位交人得救之後,男人見到這場面便問向眾魚,「不知是誰出手相助?」他身旁的女人便是想拉都沒拉住。
然而沒有魚回應,一個個又繼續參悟九龍璧去了。
那男人又道︰「交族交磐石謝過了。」
交族便是交姓嗎?喬坤只是暗自記下,卻不在意。他出手只是因為李商隱那句詩,對于交族的感謝並不放在心上。
此不過是插曲,又過幾日,喬坤正在參悟法訣,卻突然感覺天地旋轉變化,然後整個魚身子便出了這處空間,落在海面上。
與他一起的還有東海境的諸多人魚,還有一些其他未曾見過的人魚,想來是西海、南海、北海龍王所看中的天才。
在眾魚人的前方有一座幾百丈寬的龍形門戶,說是門戶,其實是兩根大柱子,兩根大柱子有十多丈粗細,不知多少千萬丈高,其上有龍形盤桓。
兩根大柱子不斷延伸,但其頂端,卻隱藏在一片煙霞之中。煙霞中卻有一道瀑布垂下。
這瀑布並不寬,只有數百丈寬,看著也不湍急,也不洶涌,靜靜地流淌,倒有些像月華。
與喬坤以前見過的瀑布相比,它簡直溫順得像一只小綿羊。
這就是龍門?感覺很樸素啊。剛有此念,喬坤便感覺龍門上有一股幽深、桀驁、蒼涼、遠古的氣息傳來,讓他一時恍忽。
只是眾魚人都無所覺,只是感慨,「這便是龍門嗎?」
有的魚人大膽些,催動巨浪托住身體,向龍門飛去,卻被龍門上的雷霆擊中。當下這魚人從巨浪上掉下,生死不知。
見到這種情況,鯉一力反而興奮大喊︰「這就是龍門!果然跟先祖所說一樣。我先去了!」說罷變回魚形,卻是一尾五尺多長的紅色鯉魚,拍打魚鰭魚尾向龍門而去。
喬坤心說,策略應該是「不為最先,不恥最後」才對。鯉一力這般有些著急了。
鯉一力一魚當先,踏上瀑布,果然沒有雷霆落下,鯉一力游得很快,不多時便化成一個小點,漸漸消失不見。
鯰將軍、鯉白、鯉清荷等魚也不甘落後,紛紛變化形態,奮勇向前。
便是那一對交人也沖上瀑布,拍動尾巴,奮力往上游去。很快眾魚人都踏上瀑布去了。果然只能游泳。
喬坤沒有跟他們一起,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起龍門來。
他對于剛才的遠古蒼涼的氣息十分驚疑。他修為畢竟與幾位水族不同,卻從龍門上看到了天龍的影子,察覺龍門上似乎蘊藏著很深的法門。
他依稀覺得,這龍門上的法門,似乎比躍龍門本身還要重要。
打量許久,各式各樣的魚才來了龍門前。原來這些天才還有搶跑權。
這些魚呼嘯著從喬坤身邊而過,涌上了龍門上的瀑布。很快瀑布上便掛滿了魚,什麼鯉魚、鯰魚、草魚、 魚、鯽魚、青魚、鰱魚、秋刀魚、鱈魚、比目魚……咸水魚、澹水魚都有,五花八門,五顏六色。
還有諸多喬坤根本不認得的魚類,但是在「東廚司命定福神君」的作用下,他卻知道這些魚應該怎麼做能好吃。
除了魚之外,還有蛇類、蛙類、蟒類、龜類,不斷有生靈從他身後過來,沖上那座門戶。
這並非是組成軍隊那般有秩序,而是亂哄哄的,如同在趕集一般。
含有龍族血脈的魚類、蛇類也太多了吧。喬坤不由暗自心驚,這片刻功夫便有好幾萬條魚了,後面似乎有更多。
含有龍族血脈的生靈居然有這麼多,當年龍族先祖到底做了什麼?龍性本婬嗎?他又想起,天龍真形之氣逸散世間,成全了諸多生靈。
只怕龍族先祖對世間生靈做的還是有益的。
雖然魚數眾多,熙熙攘攘,但是喬坤卻不在意,只是觀察龍門柱上的圖騰。
龍門柱上符紋變化莫測,只海面之上百丈長短的這一段,就有水龍、火龍、土龍、金龍、蛟龍等不知多少種龍紋,甚至有龍之九子的龍紋。
而每種龍符紋數量不定,最少的也有萬多種。這些龍紋互相組合,卻組成了喬坤根本不認識的法訣。
此外還有其他生靈的符紋,只喬坤認識的便有鴻鵠、青鸞、彩鳳、雷澤、饕餮等多種符紋。這種生靈上的符紋,便統一叫作龍章鳳紋。
此外還有自然紋理,金紋、木紋、水紋、火紋、土紋、雲紋、震紋、山紋、霞紋等多種符紋,每種類型又有成百上千種,卻與現在所傳的符紋並不相同。
還有更多種喬坤不認識甚至從未見過的符文。或者說,這些所有的符文,他認識的符文尚不足百分之一。
而且大符紋里又套小符文,小符文里又有更小的符文,好似無窮無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