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溪流雖只有幾十丈長,數尺寬,卻奔流不息,其上還有道韻流淌,氣息竟比陣中那條數百里寬的黃河還要深邃悠遠。
此乃是太極金闕帝君所贈的黃河,是當初三霄演化「九曲黃河陣」中的黃河一小部分所化。被帝君以莫大法力截取,雖看起來只有幾十丈,但三部分星河、黃河、黃泉都十分完整。
當時和喬坤一起獲贈黃河的還有姜子牙,姜子牙獲贈的黃河還要小上一些,卻有帝君還親自施展的符印加持,姜子牙以之操縱黃河,用來護身,防御大增。一時之間竟可以與聞仲不相上下。
喬坤雖沒有帝君的符印,但近距離接觸姜子牙一段時間,親眼見姜子牙施展種種手段利用黃河,也窺破幾分玄妙,能夠借用這條黃河施展出某些手段。
比如用這條黃河加持劍光,使劍光達到祛邪的目的,只是用這條黃河護身卻不如姜子牙純熟。
何況喬坤還有「五行天」之法,以這條黃河開闢水行天之後,黃河得到水行天滋養,雖然沒有變寬變長多少,但氣息卻越發幽深。
若這溪流完全演化,也能化成幾十丈寬、幾十里長,勉強也能算條河。只是比起陣中幾百里寬的黃河在形體上還是有些相形見絀。
碧霞仙子借用佳夢關附近黃河的氣息演化成陣之後,便已經施展手段,挪移虛空,現在隔絕內外,是另一處天地,不然這條黃河也不能完全展開。
這也是當初太極金闕帝君所說,凡陣法爭斗,必須要立于虛空,不干涉世間。很明顯碧霞仙子並沒有想要挑戰這條規則的意思,利用黃河也不會引起黃河泛濫。
此時陣中的黃河雖然殺氣翻騰,看著氣勢磅礡,但是氣息卻遠不如喬坤身旁那條溪流,這是一種本質上的差距。
有這條溪流護身,喬坤便不被這條黃河陣視為敵人,元神、法力等都不受九曲黃河陣的影響。不至于被削去頂上三花,閉塞胸中五氣。
只是他手中的溪流雖本質遠超過如今碧霞仙子演化陣中的黃河,畢竟有些孱弱,雖然能護住喬坤不受影響,但想用它來破陣,還是力有未逮。
此陣隔絕內外,喬坤也感應不到幾位分身的傳訊,也不知道外面爭斗現在到了什麼時候。
而且從剛才開始,陣中便不見碧霞仙子、火靈聖母、金光聖母。說不得她們也圍攻鄧九公去了。
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喬坤暗下決定,一邊以黃河護身,一邊催動「黃河祛邪符」演化出黃河氣息,影響黃河,同時施展各種手段,探查此陣奧妙。
他手中的「黃河祛邪符」很多,不要錢一樣胡亂揮灑,果然有些用處,陣中黃河受到他的影響,開始變化形態。
或許是看出他的目的企圖,或許是看到黃河陣無效,陣法又變,顯然碧霞仙子並未離去,只是隱匿身形不知在何處。
陣法變化之後不再是以黃河為主,而是黃沙陣陣、黃河滾滾、陰風瑟瑟,烈焰熊熊,多了幾重變化。
這是地水火風之陣?碧霞仙子竟然想要演化世界不成?喬坤見招拆招,又自針對陣法破綻開始破陣,只是每有進展,陣法又有變化,接連幾次皆是如此。
你下一手,我應一手,怎麼感覺是在下棋?
喬坤忽然反應過來,逐步探查敵人的實力、習慣和偏好,然後再料敵先機,運籌帷幄,這種種應對,碧霞仙子確實是在下棋無疑。
他又想起之前的感應,原來是天作棋盤星作子嗎?或許我應該地為瑤琴路為弦?
雖然想明白這一點,喬坤還是不能破局,畢竟他的棋力遠不能與碧霞仙子相比。
喬坤雖知道一些圍棋的基本規則,也曾記憶過一些棋譜,但還是不怎麼會下棋。
他以推演之法輔助,即便現推演可能變化,棋力也在一般國手之上。只是縱然計算深沉,出招還是帶著匠氣,缺乏棋上的創造之力。
與尋常人交鋒還不妨,若與碧霞仙子這種精通符、推演之法的仙家對弈,自然是贏少敗多。
何況碧霞仙子有混天棋盤、渾天棋子這一套靈寶在手,又有不同,她是執棋人,是站在棋手的角度上總攬全局。
而喬坤卻陷入陣中,與碧霞仙子的棋子爭鋒,天然就處在不利的地位上。
喬坤知道時間緊迫,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只得催動神器「非道」。
這神器每次催動,天地詛咒便加重一分,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意動用。但此時他確實別無他法。
神器「非道」的魔方不斷扭動,每個小格子里的算盤「 里啪啦」不住響動,不過片刻,喬坤便對陣法有了幾分領悟。
他變化手段,連出幾招,很快搶佔先機,一步快,步步快,很快扳回來一些局面,佔據了許多優勢。
只是他卻沒有喜色,優勢還不是勝勢,現在這棋局還不到中盤,想要分出勝負還要許久,關鍵他沒有那麼久時間。
何況陣法雖然變化,卻始終不見碧霞仙子,想要擊敗這位仙子並非易事。
再耽擱一會,只怕鄧九公和鄧嬋玉都有生命危險。
危機時刻,喬坤反平靜下來,心下產生一種明悟。
棋手有棋手的下法,而棋子有棋子的下法,他想要破局,就不能在碧霞仙子的規則中。
雖然是用圍棋的思路落子,但碧霞仙子眼中卻未必有棋,因為這本質上只是符與陣法。
而對他來說,最本質的內容其實就是氣的變化,有氣則生,無氣則死,一切只是生死而已。
這一瞬間,喬坤放棄了自己種種應變,而是遵循自己對于死活的感應,全力以赴。
碧霞仙子的手段確實是變化萬端,喬坤卻從中感應到陣道映射萬道的含義,無怪乎她能夠在陣法中有千萬種變化。
只是縱有千萬種變化,在喬坤的心里、眼中卻只有生與死。碧霞仙子求的是繁復,而他便求簡單。
這麼想著,陣法中的太陽真火,滾滾黃河都變了樣子,眼前的一切都簡單和純粹。
遵循著心中的軌跡,所有錯綜復雜的都消失不見。喬坤感應到自己對于生死的理解不斷向上攀升,最後進入一種狀態,一種他都不曾了解,不曾想象過的層次。
隱隱有「唯我」道心卻傳來一陣陣的警示,他遵循著道心,不再勉強。從那種狀態中月兌離出來。
但是這一瞬間他已經看到那唯一的一條道路,當下再不遲疑,催動「洞神天帝元變經」,借用日離的火行之力,月柔的水行之力。
當初喬坤曾經用日離與月柔的水火之力撬動孔宣的五行神光,如今正是要來撬動此處空間。
水火之力在此處空間形成微弱的漣漪。
而喬坤抓住這空隙,取登龍劍在手,神魔白骨以及天龍經脈雙重加持,一道龍形劍氣爆發,氣沖牛斗,沿著莫名的軌跡,將此處空間 成兩半,絲滑無比。
周圍一切轟然倒塌,只有碧霞仙子身形顯現。
幾尺見方的棋盤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個縱橫約千丈的巨大棋盤在碧霞仙子腳下。棋盤上有許多錯落有致的黑白棋子,每一個都如同房子大小,散發著驚人的氣息。
一瞬間,數百個黑白棋子炸裂開來,而碧霞仙子也悶哼一聲,口吐一口金血,虛弱無比,顯然是剛才陣法破壞,遭到了反噬。
「是我輸了。」碧霞仙子微微一笑,臉無血色,更顯得她肌膚如玉,「我還頭一次輸得如此不明不白。」雖然如此說,這位仙子眼神卻依舊明澈,顯然並未將這次失敗放在心上。
「若仙子打開此處與佳夢關的通道,我便放過仙子,如何?」
喬坤沒有動手,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他感覺到碧霞仙子還有余力,未必便是毫無還手之力,而他斬出一劍,法力龍氣消耗甚多;第二個原因更重要,他需要碧霞仙子催動虛空與佳夢關的通道。
此處正是虛空,以喬坤的修為境界,也能打開通道回返真界。
但是他不知道此處虛空坐標,也沒有虛空與佳夢關的連結,很有可能返回之時到了偏遠處。那更耽誤時間。
「若道友為我解惑,那自無不可。」碧霞仙子還是將心神放在自己疑惑上,「道友如何破了我這陣法?」
喬坤也不隱瞞她,「我是沿著氣的變化以及生死的感覺斬出一劍。」
「生死?」碧霞仙子反倒迷惑起來,「我也曾與生死之間挑戰自我,數百次游走在生死之間,卻從未有如此感應。」
喬坤笑道︰「或許是因為仙子失敗數百次的關系,仙子能失敗數百次而不死,而我不行,失敗一次便有可能身死。」
正常生死爭斗,又哪里有失敗數百次而不死的道理?碧霞仙子所謂百敗,多半還是在截教之內切磋。她本是截教嫡傳,乃是無當聖母弟子,截教眾人又哪里會難為她?
「是碧霞淺薄了。」碧霞仙子一怔,似乎想到關鍵處也明白過來。然後她催動術法,打開此處虛空與真界的通道。
喬坤也不擔心,走入那通道之中,卻听碧霞仙子道︰「將來我與道友必然還有一戰,還望到時道友能全力以赴。」
「好。」喬坤應下,並不回頭,「好讓仙子知道,我其實並不在乎勝負,但有爭斗,我不想輸。」失敗就有可能身死,或者失去對他來說寶貴的人或者事物。
等到喬坤離去,碧霞仙子不由自嘲一笑,「果然是我落了下乘。看來要再想法子修行,不然根本沒法體會生命的本質。」而後她又露出苦惱之色,「只是生如夏花,到底是什麼?」
與此同時,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睜開雙眼,「我怎麼感覺靈鷲宮燈的氣息一閃而逝?還是在虛空。」
此時喬坤正穿越虛空通道,他感應到一些變化,又有平心娘娘相召,他便催動功法來到「洞神天帝元變經」的天宮。
此時天宮似乎又有不同,好似得到了一些提升。
他形象剛一浮現,便有一只長著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小蘿莉沖過來,想要撲到他懷里。正是九喇嘛。
這狐耳蘿莉身上神魂氣息與之前大不相同,喬坤並不喜歡,自然沒心情陪她玩耍,只隨意將她拍到一邊。
「哎幼!」涂山九喇嘛哎幼一聲,淚眼汪汪,似乎非常傷心,只是她卻憋著,並不喊痛,看起來委屈極了。
下一瞬間平心娘娘的虛影過來,將九喇嘛扶起,又質問喬坤,「你怎麼對小九這麼粗暴?」她似乎很喜歡這個狐耳小蘿莉。
「她身上的氣息有些改變,我不太喜歡。」喬坤實話實說,又問道︰「不知娘娘相召所為何事?」
卻听平心娘娘道︰「我需要這天宮很小一部分權柄。」
天宮的權柄?即便是平心娘娘,喬坤也有些遲疑。他又如何願意將天宮的權柄隨意交出?畢竟這近似于他生命中最後一片淨土。
平心娘娘虛影道︰「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我並不需要掌控這里,只需要看到你所經歷的即可。我也可以在你疑惑的時候給你一些提示。」
這似乎可以接受。喬坤心中一動,當下給自己的身體設下術法,天宮中便有水鏡顯現。
這就是喬坤被困在地底的水鏡之術?如今只能顯出喬坤為目光所見,听喬坤所能听,還能監視他周圍三十丈範圍的景象。
見到這些場景,平心娘娘十分高興,便是九喇嘛和妲己也甚是開心。
看來是她們在天宮中待的時間有些久了,想看一些富有變化的場景。
喬坤這麼想著,卻將心神回歸,不多時他已經回歸到真界。
他落地的地方還在佳夢關處,此時金光聖母、火靈聖母合力與廣成子爭斗。
火靈聖母是金仙修為,金光聖母不過真仙,兩人實力雖不弱,但若是和廣成子相比,卻還是差得遠。
火靈聖母催動太阿劍與廣成子爭斗,金光聖母催動十幾面金光鏡發出金光,只是這光落到廣成子的八卦仙衣上,卻無絲毫作用。
此時廣成子將手中番天印祭起。此番天印已經祭起在空中,有如一座小山一般。一旦落下,火靈聖母還不知道,但金光聖母必然性命不保。
這時卻听天宮中平心娘娘虛影催促,「快去救金光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