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坤循聲望去,卻見一位美貌女子從陰影中走來,臉色陰沉,「伯邑考是你,當初救比干性命的也是你。你究竟是誰?」
雖然是黑夜,但喬坤依然看得清楚,那女子身著簡單的澹藍色衣衫,皮膚白皙,芙蓉如面,整個人透漏出一股嫵媚。
她的鬢邊有一串長長的裝飾拖拖拉拉直到肩後,其上都是花紋奇特的羽毛。
這人的相貌喬坤從未見過,但氣息給他的感覺卻比較熟悉,這是當初他救比干的時候,爭斗過的那個半步妖王。
現在她雖然沒有突破境界,成就妖王,氣息卻比之前強出太多,似乎隨時都能突破境界。
原來她與佔據了妲己的那九尾狐是同伴,難怪要害比干性命。她是誰?九頭雉雞精嗎?總之不會是玉石琵琶精。
雖然一下子想到很多,但喬坤還是先否認,「不知仙子是誰?如何將我錯認成伯邑考?還有救比干性命又是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
雖然不過是區區半步妖王,但喬坤還是十分配合裝慫,反正上來示弱,讓敵人看不起總是沒錯。
以大自在地子和無漏之軀的玄妙,這女子應該看不透的他的修為,頂多以為他是普通真仙。
只是此處畢竟離西岐大營不遠,若有被發現,那女子定然也難逃月兌。他得小心一些,不驚動軍營將這女子拿下。
喬坤心下奇怪,又催動法力感應,原來附近數千丈已經悄悄布置了一重陣法結界,隔絕內外,便有爭斗,也難被發現端倪。
不過這正合喬坤心意,他釣這妖王出來,也是有自己心思,並不想驚動西岐眾將。
「居然還想裝湖涂!」那女子只當喬坤是害怕,不禁冷笑一聲,「妲己的魂魄還在你這,如何由得你否認?只是沒想到當初救比干的人也是你。現在可沒有你那小情人,你一個人要如何斗我?」
「仙子說笑了,我乃良善之人,如何會隨意與人爭斗?」喬坤雖然小心陪著不是,但其實半點緊張也無,畢竟「易圖通變」中鎮壓的妖王就有兩個,又怎麼會害怕區區半步妖王?
但那隔絕內外的陣法結界手法有些細膩,與這女子氣息完全不同,喬坤懷疑她還有同伙在附近,不肯打草驚蛇,不然早讓金大升、楊顯與她交流一下感情。
「還敢貧嘴!」那女子手中寶劍或作一道流光向喬坤飛來,鬢邊的裝飾中飛出數根羽毛,在半空中化作明亮的火焰箭失,沿著不同的方向軌跡射向喬坤、妲己和九喇嘛。
同時她催動了自己法域,扭曲周圍天地,她也知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是多重手段。
好決斷!喬坤心下暗贊,只是他仍舊奇怪,這妖女怎麼連九喇嘛也不放過?難道她不是為了九喇嘛而來嗎?
雖然想不明白,他還是催動陰陽雙劍,施展出「仁劍震音揚」阻攔。
這一招是喬坤最常用的防御手段,已經被修改過無數次。
陰陽雙劍沿著莫名玄妙的軌跡運轉,組成一張大網,防御驚人,將那女子的劍光以及數道箭失盡數阻攔下來。
箭失威能耗盡,又變回了原來火紅羽毛。符文天成,與火焰相關,乃是畢方火羽。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嫁禍畢方。喬坤心下暗自鄙視,卻覺一團迷霧闖入他的識海。
那迷霧漆黑一片,中有一物,不見其形,但聞其聲,切切淒淒,有點像是撓黑板的聲音,又像是老式的劣質板車,輪軸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這聲音讓人渾身不舒服,又隱隱能震蕩魂魄,「易圖通變」連番招展,將這團迷霧鎮壓起來,喬坤才見到這迷霧中的原型。
迷霧中是一只九頭鳥的虛影,其身甚為高大,如同小房子一般,單翅膀就有三五丈長,九個腦袋一般並排,翅膀則是十八只排成一排,如同受了輻射的怪花一般。
這是什麼東西?喬坤心中詫異,這女子剛才還施展了什麼神通?威力雖然不大,但是很有些惡心。他當下再不客氣,催動「上清玄門有無相劍氣」向那女子攻去。
見得喬坤毫無反應,又有萬千劍氣及身,那女子身法變幻,連忙躲避。
這時一道月華破開迷霧,在扭曲的天地中將那女子罩住,是妲己在旁催動了法術。
妲己修為不弱,並非擺設,那女子一時不查,自然吃了大虧,身形不由一滯。
雖然以妲己的修為只能影響那女子身形片刻,但這片刻已經十分有用。緊接著萬千「上清玄門有無相劍氣」將那女子籠罩。
「道友切莫動手,有話好說。」那女子雙手合十,周圍法域快速收縮,很快收縮成數十丈方圓大小,而後一層金色屏障出現在法域之外,將漫天劍氣阻攔在外。
你說不動手就不動手?喬坤冷笑一聲,「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說著,催動自然法域開始壓迫那女子的法域。
兩種法域相交,便有對「道」的理解進行交鋒。
喬坤的法域乃是內景外成之時借由諸多靈寶成就,這些年法域內的靈寶種類數量有了變化,但威力卻依然強勁,立時便對那女子的法域造成巨大的壓迫。
周圍仿佛有一種吱吱呀呀的聲響。
那女子臉色一變,法域有收縮成不到十丈大小,雖然只是偽半步妖王,但在這十丈之內,她對天地的把握已經達到她所能達到的極致,還在許多金仙之上。
便是金大升和楊顯的法域也不會比她的法域更堅固。沒有進攻之力,自保卻是有余。
再加上女子的「道」奇特,即便喬坤盡力解析,倉猝間也無法明了其中奧義。
那女子感慨道︰「沒想到不過十多年未見,我已經不是你對手了,從你這法域來看,對‘道’的理解也已經足夠深,悔不該給你十年時間成長。」
十年時間成長?喬坤心思轉動,嘴上卻道︰「仙子真是講究,竟然還要給我成長的時間。」
「也不是我想,實在是我也是無奈。」只是當初讓她饒十年時間的乃是鎮元子,她也不得不遵從。那女子嘆息,「我雖然殺不得你,但道友想要殺我卻也艱難,不如道友與我做一個交易可好?」
一旦涉及法域交戰,金仙之間的戰斗都是曠日持久,除非實力碾壓。
這女子實力與楊顯、金大升相差仿佛,雖不是妖王,但鐵了心收縮法域做防守,確實難以在短期內拿下。
不過喬坤卻知道那女子小看了他,他現在對大道的見解遠超那女子,再加上「易圖通變」與「幻境」相助,十日之內便能將那女子拿下。
只是十日對喬坤來說還是有些長了。他問︰「你要怎麼做交易?」雖然這麼問,解析壓迫法域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那女子道︰「我們之間恩怨既往不咎,我也不會再找你那位小情人的麻煩。」
這種提議毫無吸引力,他將這女子斬了,一樣能達成這種效果,喬坤臉色不變,心下卻不滿,「道友這提議可是毫無誠意。」他用九喇嘛將她引出來,可不是要一句既往不咎。
那女子見喬坤不為所動,又道︰「甚至我還可以將妲己的魂魄還給你。」
听到這喬坤法域上的壓力一緩,這就是他的目的,「你將妲己魂魄還有肉身還來,我便放了你。」
旁邊妲己卻出聲道︰「公子,你不用顧及我。」
怎麼可能不在乎?喬坤專門引這女子出來就是為了妲己的魂魄和肉身,畢竟等到攻破朝歌才解救妲己也太晚了,中間還不知道會出什麼變數。
那女子卻討價還價︰「妲己的魂魄可以還你,但是肉身卻不行。而且……」
說著那女子將手一指喬坤身旁的九喇嘛,「我還要她。」
涂山九喇嘛?喬坤心下了然,果然這女子和在朝歌假扮成妲己的那位九尾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剛才攻擊九喇嘛,其實也是一種掩飾。
「你要她做什麼?」果然涂山九喇嘛就是朝歌那九尾狐嗎?
那女子非常強硬,「這不需要你管!」
「魂魄換魂魄,非常公平。」喬坤此話一出,九喇嘛臉色不由暗澹。
但喬坤話鋒又轉,「只是小妖怪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你憑什麼和我公平?」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友雖然強于我,但要攻破這法域,怕是三五個月也未必做到。你也不想妲己的魂魄……」
此時喬坤已然催動陰陽雙劍,劍上陰陽氣息流轉不息,而後一條黃河盤繞其上,其上遠古蒼涼的氣息傳來。
那女子感覺到一種穿透靈魂的危險氣息,剩下的話就說不出來。
喬坤維持陰陽雙劍不變,又取出登龍劍,神魔劍骨、天龍經脈雙重加持,龍形劍氣閃爍不休,引得周圍隔絕內外的陣法結界震蕩不已。
這陣法結界有其上限,而且撐不了太久,這不是這女子有同伙在附近,而是那同伙將術法寄托在這女子身上。
喬坤瞬間便想明白一切,也不再催動其他諸如「金蛟剪」之類手段,只問︰「你現在還覺得我要攻破你的法域要三五個月嗎?」
莫說是區區半步妖王,便是妖王他也能斬得。只是斬破法域,這半步妖王能不能活命就不好說了。
這時一直在看戲的九喇嘛突然出聲,「你不要殺她!」
喬坤維持著兩劍上的劍意不散,「我沒打算殺她,但也要看她識不識趣,配不配合。」若不識趣,斬也就斬了。
許是察覺到喬坤的殺意,那女子似乎也知道抵抗無用,放棄了抵抗,當下散去法域,向喬坤盈盈施禮,「小妖胡喜媚,見過上仙。」態度恭敬無比,氣質優雅嫻靜,甚至還有幾分柔弱。
果然是胡喜媚,軒轅墳三妖,九頭雉雞精。不過這就小妖和上仙了?
看著胡喜媚那嬌弱模樣,喬坤心中卻沒有一絲半毫的憐憫心疼,「收起你這番姿態,我問你答,若有半點遲疑,我便斬了你!」
「小妖清楚。只是有些小妖也未必知道,有一些便是知道,也無法說出。」胡喜媚向喬坤解釋,倒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
喬坤自然曉得有許多禁忌,也不願勉強,又問︰「你是什麼妖族?」
「小妖乃是九頭雉雞精。」
果然是她。喬坤又想起「易圖通變」中鎮壓的九個頭的怪鳥,心下相信了幾分,只是九頭鳥還叫什麼?「是姑獲鳥,還是夏獲鳥?」
「都不是,只是九頭雉雞精而已,但祖上有鬼車血統。」胡喜媚老實作答。
「你不是畢方,為何要以畢方身份示人?」
「小妖從未說過自己是畢方,只是機緣巧合,得到畢方遺蛻,煉化過畢方火羽而已。」
這個答桉喬坤卻不信,至少也是胡喜媚刻意誘導,不過對敵的時候誤導對手,這也無可厚非。「你為什麼要帶走九喇嘛?」
「九喇嘛?」胡喜媚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說的是那小狐狸的魂魄,不由輕聲笑了出來,而後才回答,「是我姐姐要尋她,只有尋到她才能圓滿。」
果然如此,喬坤又問︰「你姐姐是九尾狐?」
「是。」胡喜媚也不隱瞞。
「你們姐妹在朝歌王宮,所為何事?」說這話的時候喬坤緊張的很,生怕一個雷 了自己。
但是那胡喜媚搖搖頭,「啟稟上仙,小妖听不到上仙在問什麼。」
喬坤又重復幾遍,還是如此,便明了這問題涉及辛秘。他還以為涉及辛秘的問題會是胡喜媚無法作答,原來竟是她都無法听到這問題本身。
喬坤又問︰「你當時為何要害比干性命?」這一點喬坤一直都想知道。
結果依然一樣,胡喜媚听不懂問題本身,更不要說回答問題了。
雖然如此,喬坤卻也從中有些收獲,比干之死有大能在後推動。殺比干、救比干是大老的博弈。
「十年讓我成長的時間又是什麼事?」
這個問題胡喜媚是能回答的,「有大能警告,讓我十年之內不能找你麻煩。但具體是誰,卻不能說。」
喬坤不知那大能是誰,但目前看來是友非敵,只是這因果卻要如何償還?
這時卻听胡喜媚小聲問道︰「我能帶走九喇嘛嗎?我會帶回妲己的魂魄,只是她的肉身真的沒辦法還回來。」
這是為了完成大老的任務,喬坤心知她們絕不會將妲己肉身返回,能取回魂魄應該是最大讓步,他望向九喇嘛,「你願意回去嗎?願意就回去,我就拿你去換妲己魂魄。若不願意,她們也搶不走你。」